第56章 回去

  滾燙的湯汁就在身邊翻滾。


  一股熱氣卻從她的腳底向上攀升,凝聚在腹部,最後一湧蔓延向四肢百骸,酥軟了她跟他的靈魂。


  用力攻擊完一波後他才將速度放緩,簡竹難掩了情緒,低低叫出了聲音。


  他的汗水混合著她的,交融著彼此,聽見她如小貓一般的沉吟,忍不住笑出聲音,“這麽痛苦是做什麽?想叫就叫出來唄!”


  她被他的話羞得麵紅耳赤,尤其是現下他還在她的身體裏。


  她著急推了他的肩頭一下,“你、你放開我……”


  他一手狠箍在她後腰,用力一壓,她便又深深將他嵌在裏麵,惹得兩個人都忍不住叫出聲音。


  顧容昊抱著她從料理台上起身,簡竹在懸空的一刻趕忙抱住他叫道:“蘭姨還在外麵!”


  他被她的聲音逗笑,“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一向就知道他不要臉,卻從沒想到已經不要臉到了這般。羞紅著臉完全埋進他的肩頭,“現在不要出去,不要,求你……”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說話的聲音所蠱惑,那種軟綿綿的,含羞帶嗔的聲音實在是讓他的骨頭都軟了。


  湯鍋裏,濃鬱的香氣充滿了整間屋子,她在他懷裏羞成一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怪異的氣氛,居然讓他有心心軟。


  他將她壓向冰箱旁的牆壁,用力向上一推,在她出聲以前吻上了她的雙唇。


  那夜裏,湯汁濃白、屋內溫暖。


  那夜裏,她在他睡著以後,悄無聲息地說了一句話。


  他沒有聽見,一直閉著眼睛。


  她安安靜靜靠在他懷裏,就想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


  年關一向就是顧家的頭等大事,尤其是在大年三十的當天,整個家裏上上下下全都在為夜裏的那頓團圓飯而忙得不像樣子。


  顧容昊白天還是去了趟公司,不管現在多少人放假了都好,他是永遠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會離開戰鬥的類型。


  簡竹晨起就被顧母叫到主樓幫忙,一會是聽江叔報備年貨清單,一會又要幫顧母整理年後要走親戚的東西。顧家的男人們,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往往是在女人最忙碌的時候,全都跑得無蹤無影。


  簡竹幫忙收拾了一上午,用過午膳之後回屋小憩,正見自己的梳妝台上放著一個黑色的盒子。


  猜都不用去猜她也知道裏麵放著什麽東西,想了想她將她收進梳妝台下最靠裏的櫃子,又在自己的首飾盒裏翻翻找找,尋到一對漂亮的珍珠耳環,用粉紅色的盒子一包,就下樓找雅雯去。


  彼時的雅雯正站在凳子上去扯客廳的窗簾,按照蘭姨的習慣過年家裏的東西全都要換上新的,舊的窗簾拆下來洗掉,這樣新的一年才會有好光景。


  簡竹站在跟前喚她,說:“雅雯,你下來,我有東西送給你。”


  雅雯自從上次挨了蘭姨的批,顧容昊也因為蘭姨的告狀而幾日沒抬理睬她而生著悶氣。聽到簡竹叫她,低頭看了一眼,“您是大少奶奶,有什麽事您直接說話,犯不著送我東西。”


  簡竹還是微笑著道:“你都不下來看看,怎麽知道我要送你的是什麽東西?”


  雅雯撇了撇唇,抖擻了一下手裏的東西,“你送什麽我都受不起。”


  簡竹幹脆將盒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我記得你好像挺喜歡我這對耳環的,要不……我把它送給你?”


  果然,雅雯一見到那對珍珠耳環就趕忙從凳子上跳了下來,一把奪過簡竹手裏的東西,“這耳環這麽漂亮,你真要送給我?”


  簡竹笑道:“當然。你不是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了嗎?我說過會報答你的,這隻是一份心意,新年快樂,我們言歸於好可行?”


  雅雯將盒子往自己懷裏一收,還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情,“我隻是一個下人,你對我那麽好幹什麽,別有用心?”


  “你是不是下人那可不由我來說的,就像你說的,我又不是這個家裏的誰,你也不是我請的,我就想跟你當個朋友。”


  雅雯狐疑地瞥了一眼簡竹已經拆掉紗布、卻仍然有些紅腫的手,“可是大少爺卻從來沒有把我當過朋友,我從小跟他一起長大,我小時候就跟著他了,可是自從你來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他會為你去把張阿姨炒了,他還為了你好幾天沒給過我好臉色看了!”


  簡竹被雅雯的控訴嚇了一跳,“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他炒張阿姨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


  雅雯冷笑一聲才道:“要不是你在這屋裏病著,要不是蘭姨到主樓去想要點燕窩給你補身卻沒有要到這事傳到大少爺的耳裏,他怎麽會發了那麽大的脾氣,連大太太身邊的人都動了!那張阿姨一向愛仗著大太太在園子裏作威作福是早就有的事情,要不是你一直病著,要不是她跟你扯上關係,大少爺怎麽會發了那麽大的脾氣,直接把人炒了!”


  簡竹緘默著,一時半會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卻在自己的心就要偏離既定的方向時立馬叫停。


  還是當做這一切都跟自己沒有關係。


  人有時候是種很奇怪的生物,會錯誤地以為某個人這樣做是因為對你有意。


  仔細回想過她與顧容昊的相處模式,多半時候他對自己無視,就算偶爾的熱情,也是基於他一時的心血來潮,或是對另一個女人的想念。


  與他一起的日子,當她總要錯誤地以為他其實已經開始在乎自己,隻要照一照鏡子,她便會很快清醒——有些在乎和占有欲與愛無關,這個道理她懂。


  小的時候,還在簡家的時候,爺爺就曾不止一次地說過她像極了姐姐,最像姐姐。


  明明是相差了四五歲的年紀,可她們兩人隻要留著一樣的發型,往那一坐,保準經過的人都會說她們是孿生的,說她越長越像姐姐。


  所以他對她的纏mian或是眷戀,就算與愛有關,也不是基於自己。


  這幾日晨起的糾纏,他半夢半醒之間的靠近,簡竹也都當他是因為太過思念一個人,而做錯的舉動而已。


  ……


  跟雅雯交談完畢,簡竹上樓,本來是想要在大床上小憩一會,可是越躺越睡不著覺,想到雅雯說的關於顧容昊的事情,想到她說的他所謂的在乎,她又立刻翻身下床,站在梳妝鏡前一直盯著自己的樣子。


  記憶裏,簡汐月的樣子她好像都快要忘記,可隻要麵對鏡子,每次麵對鏡子,她就總覺得那個人的靈魂其實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


  床頭櫃上的手機“嘀鈴鈴”地響了起來,她默然回身將電話接起。


  電話裏是長興的聲音,說“姐姐,你今年又不回家過年嗎?是大伯父不讓,還是爺爺又不準?”


  簡竹的心煩亂成一團,胡亂抓了一把自己的臉,“長興,也許我很快就會回去。我生病了,現在不適合懷孩子,等我把病治好了,懷孕了,我就能夠回家了,你等我。”


  “是誰非逼你待在那裏!”簡長興在電話裏嘶吼,“我去叫爺爺把你接回來,不對,你等著,我現在就坐飛機過去接你!”


  弟弟的話讓她的心都碎了,可簡竹還是強撐著回吼:“長興!你聽話!你才在申城惹了那樣的事情,家裏花了那麽多時間和精力幫你擺平,這時候如果你再做錯事情,爺爺和大伯他們就不會再幫你了!到時候你要我怎麽辦?你要爸爸媽媽怎麽辦?‘晉億’是留給你的,大堂哥也隻是代為管理,姐姐一直在等著有一天,等你能夠出來執掌大局!”


  “你都不在我身邊我要大局來幹什麽啊!”簡長興吼著吼著就哭出了聲音,“誰要你照顧我來著?誰要你為了保全我答應爺爺他們跑到邊城那樣的鬼地方去!你雖然是我的姐姐,可我才是一個男人!爸爸說過要我來保護你,你讓我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麽多人欺負你!”


  簡竹“哇”一聲就哭出了聲音。


  不想讓弟弟擔心,可又實在是想家,趕緊將電話一掛,撲在大床上,嗚咽著咬住被子。


  自己哭了一會,哭得喉嚨都癢了,又開始咳嗽個不停,看到弟弟發過來的短信,一個勁地勸她回家,就說不要榮華富貴也可以,大伯父一家想要“晉億”,那給他們就是了,他不要她委曲求全地待在邊城,他要她回家,兩姐弟簡簡單單地生活在一起,哪怕住著不那麽大的房子。


  簡竹一邊抽泣一邊摁著手機,顧容昊推門進來時,就見她梨花帶雨地趴在枕頭上哭泣。


  不是沒見過她哭的樣子,就算那一次在舉行婚禮的酒店裏,她被她的大伯母迎麵打了一記巴掌,她也至多是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從來沒有哭成過這個樣子。


  而此刻的她卻好像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裏,不吵也不鬧,甚至也沒有發現已經出現在門邊的自己,就見她用微信啞著聲音道:“是不是一無所有你也要我回去,長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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