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郭少沒了
她緩緩站起身，身邊的男人也跟著他站直。白綠皙視線掠過麵前的花海，望向玻璃房子外的夜空：“你看，天上的星星很閃，好像會說話，你知道它在說什麽嗎？”
雲楚一似乎一點都沒有表現出無聊反而很有興致地問她：“它說什麽？”
白綠皙餘光裏映出他微笑的臉，感覺整顆心都被這抹笑狠狠抽了下，諷刺而心酸，可是她不得不繼續扮演沒心肝的負心女的角色。她喉間輕哽：“它說它很愛太陽，可是他們命中注定一個活在白天，一個活在黑夜，所以無論多麽相愛都不能走到一起，就算隻想看彼此一眼都是奢望。”
說到此，白綠皙收回視線，眼底沉澱過後的瑩潤此刻正綻放出最美的光彩。她努力朝雲楚一莞爾，卻發現怎麽樣都笑不出來：“你的光芒太耀眼，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所以我們之間還是順其自然吧。就像太陽和星星一樣，如果勉強在一起，星星也會被燒成灰燼。這樣的愛太累，不如用一生的祝福換彼此的自由和幸福，你看可好？”
雲楚一抿緊的唇線，隱隱顯出淩人之態，他幽邃而深遠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很久，企圖在她的表情裏尋找到她所謂的幸福和自由。
俊美的臉湊過去，鼻尖抵著鼻尖，白綠皙呼吸都開始紊亂。看到麵前被放大很多倍的俊容，她竟然害怕再與他聊下去。
在雲楚一看來白綠皙那張素淨到寡淡的臉，絲毫看不出任何喜悅幸福，反而滿是哀傷，就連她呼出來的氣息，都是苦澀的。
白綠皙先往後退一步，閃躲而發紅的眼眶終究不敢再去看他：“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話音剛落下，她趕緊走出去，深怕聽到他的反對和挽留，會動搖自己的決心。
雲楚一望著她飄出去的身影，站在原地兀自出神，他不明白他對她的愛，傾盡所有，就算把他的心挖出來拱手送到她麵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照做。
可是，為什麽這樣一份愛情擺在她麵前，她卻不要呢？
難道四年前被雲世勳親手趕出宣州的事，在她心裏留下了陰影，所以才讓她沒有勇氣再去接受他們的愛情？
雲世勳當年一定說過讓她很難堪的話，不然白綠皙不會用星星和太陽來比擬。她說他太耀眼，令她望塵莫及，即便在一起也會燒成灰燼。這樣的暗喻，無非就是指他們之間身份的懸殊差異。
白綠皙人已經踏上小徑，感受到背後似乎有一陣風刮過，緊接著整個人就被雲楚一從身後抱住。
他的側臉偎依在她肩膀後麵，隔著薄薄的一層衣料，白綠皙還能感受到他臉上的溫度是那麽溫暖。她不敢動，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他不說話，她也跟著沉默。
兩人立在小徑上好久，晚秋的夜晚很涼，即使沒有風周圍的空氣都被降低了溫度。正因為如此，白綠皙才會覺得後肩膀處的溫度漸漸升高，由溫潤逐漸變得滾燙。緊接著還有一陣濕意從滾燙的熱源裏暈開來，她能感受到伏在自己肩頭的男人在微微顫抖。
難道是雲楚一哭了？
白綠皙想到此，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那麽驕傲自負的一個男人，怎麽會突然被自己的幾句話而弄哭了？不過就算不是哭，想必他的內心一定難受極了，而再想想自己的那顆心，何嚐不是千瘡百孔？
最後，白綠皙聳聳肩，口吻輕鬆：“回去吧，太晚了。”
“嗯。”沉沉應了一聲，雲楚一已經從她身後撤離。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跟她有過任何肢體上的觸碰，隻與她並肩而走並且一路保持沉默。
白綠皙已經在頤港灣住了一周，芊芊也被留在這一星期。
母女倆感情逐漸升溫，芊芊對她已經沒有顧忌，一切似乎又回到從前。隻是，她們住的‘家’變了。
某日下午，芊芊在午睡，而白綠皙陪著在邊上安靜得看書，整個房間內靜的隻有翻過書頁的聲響。
白綠皙看書的同時會時不時看一眼女兒，看到她恬靜的小臉時，嘴角不自覺彎著。
傭人悄悄推門而來，說是雲楚一突然回來了。
這個時間點雲楚一應該在公司才對，怎麽會突然回家？難道是有景桓兄妹的下落？
白綠皙擱下手裏的書跑出去，剛好撞到客廳的桌椅，膝蓋處被磕傷，疼得她咬牙切齒。
雲楚一剛踏進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吩咐周家兄弟留在外頭，徑自走過去朝白綠皙伸出一條手臂。
白綠皙還彎著腰在揉膝蓋，看到他伸過來的手臂動作一頓，最後算是領了他的情，把手放到他掌心。掌心過渡而來的溫度，溫潤而真實，自從上回白綠皙以平靜委婉的方式拒絕雲楚一後，他們之間就再沒有過任何肢體接觸，一直到今天。
白綠皙一路被男人牽著手上樓，來到書房，周家兄弟不徐不慢跟在身後。
“雲少，少夫人，發現郭少和郭小姐的下落。”周遠看一眼邊上的周駿，先開口。
“他們怎麽樣？在哪裏？有沒有受傷？”問話的是白綠皙，她已經跑到周家兄弟倆麵前，焦急的表情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周家兄弟甚至都懷疑她是否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雲楚一的女人，是雲太太，而不再是曾經的郭太太。雖然，最後弄清楚他們的婚姻並不合法。
“雲少？”周遠詢問微微抬起頭，詢問坐在大班椅裏麵的男人。
雲楚一視線盯著桌麵，一隻手隨意搭在桌沿，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在哪？”
白綠皙聽到雲楚一的話，以同樣詢問的目光望向周家兄弟。
周遠和周駿彼此對看一眼，兩人皆沉默不語。
雲楚一眉間輕蹙，敲擊在桌麵的手指驟然頓住，他們不說話他大抵也猜得到事情是怎麽樣個結果。
多半是凶多吉少。
可白綠皙卻不知道，甚至都上前抓住了周遠的手臂：“你說呀，景桓他們在哪裏？他們好嗎？”
周遠無力地看她一眼，沉沉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告訴我，他們怎麽樣了！”白綠皙情緒激動，心底已經升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咬下唇，沉聲問道：“他們還活著嗎？”
雲楚一聽到她的話，眼皮子驟然抬起，這麽多日子她都沒有說過‘生死’這樣的字眼，真到了這樣的時刻，她反而有勇氣去提。
那麽他們的愛情呢，要到怎樣的地步，她才肯卸下全部的防線和偽裝，坦坦然然地對他敞開心扉？
“回答我，他們是生是死！”她抓著周遠的手臂，苦苦追問，眼底的猩紅令人心頭一刺。
最後周駿看不下去，果斷告訴她：“少夫人，請您節哀，郭少和郭小姐都沒了。”
沒了……
她等了這麽多天，竟然等來的是這樣兩個字。白綠皙無力地垂下手，微微躬著身子就像一隻受傷的小鳥緩緩走向門口。
雲楚一朝周家兄弟打個手勢，示意他們下去。
白綠皙還未走幾步，周家兄弟就已經從她身邊走過，書房門被闔上的瞬間，她的人也跟著下墜。
雲楚一迅速跑過去把她從地上撈起來，抱回房間。
白綠皙醒來的時候，傭人告訴她雲楚一帶芊芊回頤港灣去了，她發瘋似地跑出別墅。
害的後麵一大群傭人追著她跑，一邊跑還一邊喊：“少奶奶，您懷著身孕呢，不能亂跑啊！”
“少奶奶，您當心孩子啊！”
“少奶奶，求求您別再跑了！”
白綠皙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裏？郭家兄妹沒了，是雲楚一的晚救才害的他們錯過最佳救助時間？
如果早一點去救人，結果會不會就不是這樣的？
想著想著，眼淚就飄進了風裏。她身上隻穿著一條薄薄的針織毛呢裙子，在涼薄的秋日裏，忽然覺得好冷好冷。
腳下是那片充滿生機的草坪，她跑得並不快，但是出來的急沒有穿鞋子，踩在修剪整齊的草地，依然覺得刺刺地疼。但是，這麽點疼意已經掩蓋不住她心底的傷痛。
郭景桓那麽好的人，對她的事都可以無條件犧牲和奉獻，怎麽就沒了呢！郭景妍那麽明媚的女子，在她占據她心愛男人的心，還能對她一笑了之，而她的笑容是再也看不到了！
這麽好的兩個人怎麽就沒了呢！
白綠皙覺得胸腔裏越來越悶，越來越難受，就像窒息一樣。她受不了那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痛楚，彎著腰想要緩解這種疼痛，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草地。
她把頭埋進青草裏，隔著寸生的青色，雙目無神望著天空，眼角有淚水滑落。
這片天空籠罩下的頤港灣，這麽寬廣這麽宏偉，但是這麽大塊的地方她為什麽會覺得像一座牢籠，從前是困住了她的自由和愛情。那現在呢，困住自己的又是什麽？
白綠皙閉了眼，狠狠埋在草堆裏哭泣，那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嚶嚶地傳到夜空裏。
傭人們想上前扶她起來，在看到從夜色裏走來的男主人時，盡數退後。
雲楚一在她麵前緩緩蹲下，伸手撫摸她頭頂的發，眼底是落寞和心疼：“地上涼，快起來，你受得了孩子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