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紅塵俠士歸
殷震賢得了師傅的誇獎,又遇到中醫學校開設新診所的喜事,心裏無比歡欣。晚上睡覺時朦朦朧朧做了一個夢:夢見一條河,河畔嫩草如茵,散落許多花瓣。前麵似乎有個桃花林,紅錦雲霓般一帶仙境。裏麵綽約一個仙子,雲水幽蘭,冰雪玲瓏,看得殷震賢癡癡的。那仙子一笑生嫵媚,原來是馮憐憐,殷震賢詫異說:“憐憐妹妹,你怎麽會在這裏?”憐憐不怎麽答語,笑盈盈往桃花裏麵去了。殷震賢急急跟了過去,不知怎麽與那仙子纏在一起,如墜欲河之中,沉淪跋涉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徐英若和玉胭脂在門外嘰嘰喳喳說笑。殷震賢連忙起來,忽然想起昨晚的夢來,臉羞得通紅。心想怎麽做這麽奇怪的夢,難道自己喜歡馮憐憐嗎?他忽然想起馮憐憐那張清秀可人的鴨蛋臉,心裏不覺有些溫情。徐英若說:“你怎麽這麽晚起來?快出來,看今天的報紙!”
殷震賢急忙穿好衣服出來,徐英若手裏拿著剛剛送來的報紙,一則大的標題非常醒目:“陸漸鴻在福建宅邸內被殺,凶手不知所蹤!”殷震賢看罷大驚大喜,又把這新聞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抬眼看徐英若、玉胭脂,幾目相對,會心而笑!幾個人又去找其他的報紙,看看各方的評論猜測,有說是飛簷走壁的俠盜,有說是武功蓋世的江湖高手,據說是刺客潛伏在院子裏的高樹之上,夜半進了房間。當時陸漸鴻和七姨太纏綿之後昏昏入睡,那刺客不知怎麽進了房間,一刀要了陸漸鴻的命。傳的天花亂墜,神乎其神。
連續幾日,陸漸鴻被刺之事都是各方報紙評論的焦點。有報紙說:“陸漸鴻濫殺平民,罪不可赦,死有餘辜。”也有報紙說:“陸漸鴻被殺,肯定是盤根錯節的派係鬥爭。”更多的報紙則把重點放在刺客身上,紛紛猜測刺客是誰?有一家報紙將陸漸鴻被刺殺當晚情形描述甚詳:說當晚那刺客闖入房間,數落他幾番罪,說是替天行道,誅殺惡賊。陸漸鴻的七姨太嚇得渾身如篩糠,那刺客說:“刀劍雖利,不斬無罪之人。”因此並沒有加害七姨太,反而用帳子將刀頭血一抹幹淨,從容而去。七姨太隨後驚慌大叫,衛士趕來時,早已看不到刺客身影。那刺客竟然是來無影,去無蹤。
報紙如此渲染,那刺客竟然成為國內一等一威望的俠客,各大報紙都尊為“英雄”、“俠士”,倍加讚譽,大肆宣揚。
玉胭脂含笑說道:“殷公子,你說說這刺客是哪個?”
殷震賢笑道:“不知道舅舅可曾看到報紙?他應該放心些了。”
徐英若說:“這個人倒是一個怪人,來無影去無蹤的,做什麽事情像風一樣,一言不發,卻手到擒來,真是俠士也!”
玉胭脂聞言忍不住說道:“要說來無影去無蹤,倒也是的。要說毫無來頭,卻也不是。陸漸鴻暗殺義父,又將左侍衛筋脈盡斷,這也罷了,還假冒左老先生陷害殷公子。這許多的仇怨,左侍衛是那樣恩怨分明的人,自然不可以不報。那天在昆山老家你們議論起這事,我看左侍衛表情沉默,似有所思,我就想到他傷好之後必有行動。果然被我料中了!”
徐英若嘻嘻笑著說:“怪不得都說玉姐姐聰明過人,果然心思縝密。那我來問問,你還料中什麽了?再給我說說?”
玉胭脂自思說得動情,有些自誇了,臉微微發紅,說道:“我還真是料到了別的事情,就是不能說,一旦說出來,我怕有些人臉皮薄,和我惱了呢!”
徐英若聽這話不依不饒,非要玉胭脂說出來。玉胭脂隻得含笑微微說道:“我說了你別惱。左侍衛是個沉默卻有心的人,我看他平時一言不發,含而不露的樣子。隻要遇到英妹妹講話,也不管講什麽,他先笑笑,然後就低下頭去。我偷偷瞧見了幾次,所以我猜測:左侍衛對妹妹是有心了!”
徐英若聽了這話,臉一下子緋紅起來,怨道:“玉姐姐你也會胡說!竟然拿我打趣!你要如此說,我能說出來一百個人!哪個男人看玉姐姐不是脈脈含情的?就說我小舅舅,那是何等的沉穩老練?隻要看到玉姐姐,頭先低下半截,聲音輕柔得害怕驚了小鳥似的,可也是對姐姐有心了?還有賢哥哥,隻要看到玉姐姐,就是眼神怔怔的樣子!”
殷震賢聽罷連忙擺手哧哧笑著說:“你們兩個好打嘴仗,千萬別扯我進來!和我沒關係!”
玉胭脂卻紅了臉,說道:“這是什麽花開了?我聞到院子裏麵有一種淡淡的花香。”
三個人抬眼一看,架上的荼蘼花已經開了一處,潔白嬌美,暗發幽香。徐英若吸了一口香氣沉醉地說:“這荼蘼花的味道我最喜歡,玉姐姐最喜歡海棠花。說來也神奇,這自然界什麽樣的花,都有其獨特之處,也會有不同的人去愛它們。”
正說話間,三個人忽然就靜下來,遠遠看見茂仲景穿著齊整端莊的西服,手裏拿著紅色的帖子,往這邊走過來。茂仲景看見三個人,麵帶喜色說:“小師弟!我的‘德茂’藥房要開業,所以遍請上海灘的名流喜好昆曲的,來開一個曲會。你們一定要去給我捧捧場!你現在的名氣,在上海灘管用的很!還有兩位妹妹,聽說都是會曲子的,所以一起來參加,好不好?”
殷震賢接過請帖說:“師兄的曲會,我自然要去捧捧場。”
茂仲景笑著說:“當然,捧場是一樣,還要見識一下上海的曲友。上海灘曲子唱得好的,我幾乎都請來了!巫師弟也去,還有孫傳芳的秘書長褚敏瑜,你知道的。”
殷震賢聽到“褚敏瑜”三個字,愣了一下,點點頭,問道:“是什麽日子的?”
茂仲景說:“日子就定在明天晚上!一定要來啊!兩位妹妹務必要賞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