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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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之後，我和甜甜去了潘在西影路的住處。開門的是她的爸爸媽媽，他們臉上有浮腫與不宜直視的哀容，頭發像顧不上整理帶著些淩亂。


  把潘恬生前喜歡的洋桔梗盤成的花籃，放在擺滿鮮花的遺像旁。遺像，是一張領口鮮亮笑容粲然的照片，讓我覺得這是她歡快的個人派對，一會兒她就從哪個打開門的房間出來。也讓我覺得時光在她身上發生了暫停，下一瞬間她就會從照片中走出，以照片中的時間開啟新的端點，和我們重新一起生活下去。


  阿姨說她生前喜歡漂亮，所以選了這張漂亮的照片。她穿那件漂亮連衣裙的時候，我也見過。我還能想起她買來那件裙子就穿上的第一天晚上，問我好不好看，我說：好看。


  潘的一些生前用品、絨玩具和衣物被包了起來，CD裝在一個小黑箱子。洋甘菊、香蜂草、鼠尾草的香草，和觀葉植物的孔雀竹芋、紅掌、散尾葵雖不再清新如春，但仍保持著生命狀態。


  在她的書架上我找到一些書，是一些證券考試與音樂的書，其中還有些哲學的小冊子、小說、幾米漫畫以及她裝在塑料夾子裏隨手畫的畫。


  她告訴過我，有個日記本，是縫著的，一次，那些線被拆開了，是老媽拆的。為此，她和老媽冷戰了幾天。仿佛她說話時的樣子還在眼前。


  我不知道那個日記本裏寫了什麽，隨便就翻著，我翻到了另一個本子。上麵並不是潘恬的字跡。看著看著，我便出聲地哭起來，癱坐在她的椅子上。甜甜則靠在我身邊，一句話不說，和我看著本子上的字。


  寶貝於1986年8月30日零時４時12分（農曆七月二十七），出生在西安兒童醫院。


  出生情況：臍帶繞頸三周。（剖腹產）。體重2300克。身長39厘米。


  寶貝滿月，夢中會出現微笑。能聽到聲音。腦袋能隨著小音樂盒移動的方位移動。身長55厘米。


  3個月逗寶寶時，能發出笑聲。喜歡黃色的東西。手拭著拿東西。會側著睡覺。會吃大拇指。能轉動脖子。手腳有力。打疫苗第一針哭了，化驗耳血沒有哭。體重14斤，身長64厘米。半歲，會連續翻身；會交換手玩玩具；會拿著勺吃粥，雞肝羹，蔬菜泥等等。手扳著腳拇指吃。愛聽父親拉小提琴的聲音。體重18斤，身長70厘米。


  5個月下牙床長出1個牙，6個月下牙床又長出1個牙，7個月上牙床長出2個牙，8個月上牙床長出1個牙，下牙床長出1個牙，9個月會叫爸爸，10個月會叫媽媽。


  1歲：能自己走幾步。會拿水瓶喝水。喜歡看動物。喜歡和小朋友一起玩。體重26斤，身長78厘米。


  1歲半：1987年5月22日會自己走了，並且走得很穩。會主動叫爸爸媽媽。1987年11月開始上幼兒園，上幼兒園哭得厲害。長出15個牙。體重23斤，身長84厘米。


  2歲：會一些簡單的兒歌。愛聽音樂。喜歡靜靜地不說話。會問一些有趣的問題。1988年1月13日上幼兒園不哭了。喜歡看動畫片《葫蘆娃》和一些動畫片及少兒節目。夏天帶潘恬去興慶公園了。體重25斤，身長89厘米。


  3歲：喜歡聽音樂。喜歡畫畫，喜歡到處玩，喜歡聽格裏格：《蝴蝶》、安德森：《跳圓舞曲的小貓》、德彪西：《月光曲》、貝多芬：《孩子的夢》、 哈哈圖良：《玫瑰少女舞曲》、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生日登上了城牆。體重29斤，身長97厘米。


  4歲：特別喜歡上幼兒園，對幼兒園老師非常有禮貌。對畫畫很有興趣，畫得很有些創意的簡筆畫。喜歡彈小提琴，喜歡唱歌，喜歡背誦兒歌等等。體重32斤，身長1.06米。


  5歲：知道立春要吃春卷，端午要吃棕子。凡事很認真，不太淘氣。參加了1991年6月1日兒童節演出，在舞台上認真完成了老師教的舞蹈。體重36斤，身長1.12米。


  6歲：感冒發燒，尿常規有蛋白，被西安醫學院診斷為FSGS腎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