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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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給王彬寰打來電話,王彬寰都不接了,如果和我在一起,就直接把手機給我。我會說王彬寰在忙什麽。
之前的時候,我常常打電話給她,她不能出來的情況一般是和Anky在一起,此外,她都會出來。現在,找她少了,她會來找王彬寰或我。
Anky是個我曾見過的女孩兒。和王彬寰在永寧門裏找潘恬和甜甜的那次,穿過甕城後麵植有孤零零幾棵大樹的一片草坪,抬頭向另一側的城門洞看去,有四個並肩的漂亮女孩兒向我揮手,其中有她。
王彬寰先到,笑眯眯地和四個女孩兒看著我跨過較低的欄杆,下到路麵,屏息斂氣,眼睛不鬆懈地注意著馳過的車輛。僅向對麵覷了一眼,就發現,王彬寰在等我的反映,四個青春女孩兒不說話地盯著,讓我害羞地忙不迭收回了目光。
過到馬路,女孩們像街頭強勁的時尚風,春情滌蕩地向我說:“hi!”
王彬寰眯眼笑著,笑聲帶動了另兩個陌生女孩的笑容。一個皮膚微黑,一個長相可愛,不過都很好看,長相可愛的女孩,穿著短褲,十分清純,印象深的是胸部什麽都沒有似的,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原因,直到今天,我仍會想起她。那以後,我屢次想向甜甜提起她,可又覺得還是再見到,順其自然問起或由她介紹為好。遺憾的是,直到今天,我都沒有再見到她。或許,我從她臉上讀出,除了清純的樣子讓我喜歡,我們不會有其它交往的價值。
對了,她們開玩笑地逐一報出了自己的名字,Angel、Anita、Anky、Apple——都是英文名。介紹完後,Anky和Apple離開了。
第一次和Anky出來應該是在真愛。她和甜甜在一起,我打了電話後,她們就過來了。
她一幅普通女孩打扮,身上的衣服讓我覺得是那種二三十塊錢的便宜貨,沒有化妝,像從哪個宿舍趿著拖鞋走出來打開水的女生。她唱了兩首就不唱了,說不會唱,確實唱的不太好,於是,由別人像幹裂的土壤需要水份一樣,大唱特唱時,她靜靜地貓在沙發的一角玩手機。我們也幾乎沒有說話。唱完後,在真愛的門口等她去取車,這時才知道她開車來的。不一會兒,一輛寶時捷卡宴慢慢向台階傾斜過來,我沒在意,也沒正眼去看,這個地方好車很多,所以有什麽車開過來,也沒什麽。不過那車最終停在了我的腳邊,窗戶被降下的當刻,保安像收到指令一樣,打開後座的車門,做出請的手勢。事先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上車的時候有些狼狽,像爬上去的,保安把門關上,我們駛往了事先商定好的鐵唯爾灌湯包。
車是卡宴豪華版,前座的椅背各有折疊的液晶屏,冷氣充足,像一下鑽到冰櫃的冷藏室,使我感到冷。寬大的真皮座椅觸到我的腿,卻是暖融融的。我說了句:很舒服。Anky和朱甜甜都笑了,此時,才發現音樂開得很大,那種重金屬音樂。Anky瘦小的身體置於厚敦的駕駛座席,像一株盆栽置於寫字桌正中,花朵一樣流溢著應有的嫵媚。
那是我第一次乘坐豪華車,也是最好的車,當然,車展裏坐的保時捷不能算。
自助地端了灌湯包,拿了托托饃,我們在鐵唯爾外麵的矮桌子上坐下來。裝滿灌湯包的多層蒸籠從三樓吊下來,然後被放到門口的桌子上,方向不正的大瓦數白熾燈照在身旁,一時讓我有身處工地的感覺。
已是十點多的時間,這裏賓客滿座。她的車停在二三百米之外廣濟街的路邊,回來時,沿著坑坑窪窪被雨水傾蝕的路開了出來,讓我後悔在那地方吃什麽夜宵。不過看上去她們愛吃那東西。麻得嘴巴上螞蟻爬一樣的感覺,我體會不出那是舒服。而且,對宵夜的地點並不介意。
我不知道Anky天生是這種平實的人,還是不討厭和我們在一起,才不討厭和我們去這種髒且亂的地方吃飯,而且時間像是並不妥當。具體說來,可能是不討厭王彬寰。從她的說話和眼神裏,難免讓人猜想,然而,也隻是我的經驗。
甜甜有意讓他們認識是顯而易見的,大概甜甜知道,王彬寰對她已經失去了興趣。在王彬寰與甜甜最初認識的時間裏,她總是隻身出現,身邊沒有任何人。
王彬寰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有錢的女孩,連我還見過兩位。一位是朔州富有的廣告商的女兒,長得人大馬高,一頭秀發。一起陪她去豪邦為其弟弟買衣服的時候,我和王彬寰還開她的玩笑,正好在自助餐廳遇到戴道冠披道袍的道教協會的人聚餐,受此啟發,就建議她搞一個秀發協會,定期也聚個餐什麽的。她對我們的說法當然不予理睬。她喜歡王彬寰,無數想追到她的人在嫉妒這一點。不管女孩的品質如何,僅從外在來看,他們走在一起並不匹配。
另一位是電力行業老總的女兒,雖然行事低調,但是感覺不怎麽好相處。她標榜的品味,常常寫在臉上,生氣點低,吃飯的時候因為服務員撤盤子快,而對他批評一番。有過兩回,我見到她和王彬寰吵了架。當然,很多細節裏,她仍是讓我感覺到坦率和少有的氣魄。她和王彬寰短暫的交往之後,有段時間,王彬寰一直穿著她送的T恤和戴著她請的佛手珠。
女人的嗅覺也許是敏銳的,當我和潘恬、王彬寰在秦唐一號吃飯的時候,打電話給甜甜,她和Anky一起來了。潘恬隻顧吃著,沒有理Anky,Anky有些尷尬地問潘恬:“潘恬,你不認識我了?”
潘恬隻是嘿嘿一笑,仍沒有說什麽話。不久,就提前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還是甜甜曾經十分主動,尤其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她的一些行為——約她時,她抽不出身,一旦忙完後,即便時間已經很晚,也會發短信要來找我們。王彬寰隨意的一句:過幾天就要回朔州了,她細心地推算出日期,會在那天發短信,寫上“一路順利,開心點。”之類的話。
在潘恬之前,我們三人其實一起出遊過,他們還睡過,就像彬寰對我說:“不想對一個女人承擔什麽時,旅途中喜歡或發生關係比較好。旅途結束,情愛煙消。”
果真如此,王彬寰像沒有發生過那回事的態度,巧妙著與其相處著。甜甜也收斂起曾噴出胸腔的滾燙,直到這次。得以窺見一度被我忽略的那些喜愛仍萌發著——從一直封存在身體表麵的地方。
潘恬後來告訴我,甜甜對她說:“如果不是我讓你認識王彬寰,現在王彬寰應該是和我在一起談戀愛。”
這話讓我吃了一驚,我相信這不是潘編造出來的,如果甜甜真的對潘恬說過這樣的話,那實在讓我覺得匪夷所思。
她們在大學裏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甜甜的生日,電話號碼潘都一絲不苟地記著,潘的緊急聯係人裏僅是——朱甜甜。潘的第一個股票開戶顧客,是甜甜。此外,和潘恬相處久了,除了甜甜,我幾乎再未見到她還有其它好朋友。
到此,我想,我似乎忽略了甜甜的感覺。也可能,在我們最早的接觸當中,我已經意識到她是一個“有些問題”的人,王彬寰在第一次和她聊過後,就對我說:“從這個女孩兒談找工作,總感覺她明顯的好逸惡勞,總想著投機取巧什麽的。”
在她和Anky形影不離開始,我也譏諷過她,看著Anky老實,想騙人家小姑娘。一次在車裏,她談起哪個開法拉利女孩兒,後來怎麽不和大家一起玩了什麽。王彬寰忍不住回過頭來說:“那是看不起你們,從骨子裏看不起你們,這不明白嗎?”
甜甜頓時不作聲了。
王彬寰自然是不會愛她的,這和潘恬沒有關係,即使有愛,也丟在了我們三人曾經的旅途中,或回來後的那幾天。隻一下子就把彼此燃燒殆盡了,像噴火表演中手拿火把的人,他用力向火把上吹出一個火球,口中的酒精一吐完,火球也熄滅了。
這一點,我的感覺應該是準確的。雖然甜甜不情願這麽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