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孬種
兩個暴脾氣的人碰到一起猶如火星撞地球,更有可能比火星撞地球還恐怖。
薑慕晚跟顧江年撞到一起,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端著架子死命傲嬌,一個死不低頭絕不服輸。
一山不容二虎,總得有人要輸。
顧江年端著架子無形中跟薑慕晚杠了一周。
一周的功夫被薑慕晚一把火給燒了個幹淨。
不低頭?不認輸?
放火燒家看你回不回來。
羅畢對薑慕晚的認知又往上升了一個檔次,覺得這人不僅僅是脾氣不好,手段也是極狠的。
這等猖狂事兒她都幹的出來,還有什麽是幹不出來的?
不能想,越想越覺得自家先生的婚後命運實在是悲催。
放火燒完屋子她還不忘順走一個蘋果,坐在院落裏的台階上抱著貓悠哉悠哉的啃,沒心沒肺?
這可不是沒心沒肺那麽簡單。
剛從火場出來的羅畢一身惡寒的抖了抖。
顧江年也氣的不行,這不是發火那般簡單了,這是想捏死人。
可心想,薑慕晚這個小潑婦為了讓他回來連房子都燒了,還有什麽是幹不出來的?
不能氣,不能氣,指不定你氣的七竅生煙而這人仍舊沒心沒肺沒所謂。
真把自己氣死了讓她繼承遺產?
不不不、這等便宜事不能薑慕晚這個小畜生占去了。
“燒的如何?”良久,咬牙切齒聲衝著羅畢而去。
羅畢咽了咽口水,正準備思忖怎麽開口。
薑慕晚又救了他一命:“應該不算太慘,我看著點的。”
看著點的、、、、、
看著點的、、、、、、
這是什麽操作?
羅畢不敢看顧江年,而顧江年呢?
剛剛費盡心思壓下去的火又開始蹭蹭蹭的往上冒了,側眸,冒著森冷寒氣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薑慕晚,銳利的眸子跟帶著刀子似的,戳的薑慕晚縮了縮脖子。
“薑慕晚!”一聲爆喝聲驚得池塘裏的挖叫聲更甚了幾分。
“老子恨不得捏死你,”顧江年再道。
入夜、寒風瑟瑟,薑慕晚望著暴怒中的顧江年,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人眸光閃爍,有那麽幾分的委屈。
也不知這委屈是真的還是裝的。
顧江年見此,笑了,笑的及其邪門兒:“你還委屈上了?”
薑慕晚低了低腦袋,目光落在腳尖上,撇了撇嘴:“有點,但又不太敢。”
羅畢:.……都放火燒家了還不敢委屈?
“你都敢放火燒家還不敢委屈?”顧江年吼出了羅畢想說的。
薑慕晚望著顧江年,滿臉委屈想說什麽,擔又半晌說不出個屁的模樣瞅著顧江年,默了默,再默了默,良久,化成了一聲淡淡的歎息,那模樣怎麽瞧怎麽都讓顧江年覺得她委屈的不行的模樣。
“你給老子站住,”見薑慕晚抬步要走,顧江年冷聲將人喝住。
薑慕晚將將頓住步伐,顧江年猛的行上來伸手擒住她的臂彎,正要發作。
羅畢及時開腔:“先生、外頭涼。”
接下來的所有話都沒有說的必要了,一句外頭涼,足以代表一切。
顧江年拉著人進屋,擒著人上了二樓。
推開薑慕晚的書房門,望著屋內景象。
笑了。
實打實笑了。
被氣笑了。
薑慕晚的書房有兩道窗簾,一層紗簾一層遮光簾,薑慕晚這火,當真是看著點的。
點的極有技巧,既不會燒的太狠但也足夠引起人的注意。
布料一旦點燃,火速蔓延極快。
但為了不殃及一旁的書櫃,她點之前還特意將簾子往中間拉攏了些。
顧江年站在書房門口,鬆開薑慕晚,抬手抹了把臉,一副無可奈何擔又頭痛的不行的模樣。
薑慕晚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望著顧江年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瞧瞧的,喃喃出聲:“我都說了我看著點的。”
什麽叫殺人誅心?
薑慕晚用實際行動告知你了。
“老子是不是還得謝謝你?”顧江年冷颼颼的腔調響起,望著薑慕晚的目光沒有半分溫軟。
“不敢,”她糯糯開口,撇了撇嘴。
“不氣我你不舒坦是不是?”顧江年覺得,薑慕晚答應結婚是有圖謀的,謀的是他的命,是要他早點死。
薑慕晚呢?
她的本質目標是想讓顧江年回來,終極目標是要逼這人認輸。
顧江年逼她前行,她當真會如了顧江年的意嗎?
不見得。
這個男人要她的心,一旦她事先低頭自己可就一點主動權都沒有了,竟然如此,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薑慕晚的目的達到了。
一根煙的功勞。
書房內,蘭英正帶著傭人收拾殘局,收著收著有傭人低低的驚呼了聲,“蘭管家,有煙頭。”
蘭英知道,自家太太偶爾會抽煙。
但傭人不知道。
這聲驚呼不僅進了蘭英的耳朵,還進了顧江年的耳朵。
抽煙把屋子給燃了?
行、行、行、實在是行。
“你厲害,非得跟我決出個勝負來一較高下?”他逼著她往前,這人不前行就罷了,用放火燒家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逼他回來,可真是極有手段的。
薑慕晚望著顧江年,直視他,目光沒有絲毫的退卻之意:“是你一定要決出個勝負。”
不是她。
是古劍年貪心不足要人也要心,她充其量就是個受害者。
薑慕晚對的神態,沒了剛剛的吊兒郎當多了幾分認真,二人站在書房門口。
你來我往之間,惹的屋內打掃的傭人將目光落向這二人身上,說來二人這姿態也稍有些奇怪,顧先生一身睡衣在身,而自家太太一副尚未洗漱的模樣,二人相對而立,麵色均不和善。
顧江年身後,拉著人往臥室而去,將進去,反手帶上門,氣衝衝的模樣儼然一副大戰在即的模樣。
“顧江年,我不是你手中的案子,也不是商品,沒有人規定我因為利益結一場婚要在三個月之內愛上你,你規劃軍工的案子尚且蟄伏了五年之久,憑什麽要求我要在這三個月的婚姻裏對你傾覆真心?你把心掉在我身上了,我就一定要緊隨你的步伐把心落在你的身上嗎?不是我在較真,是你在逼我前行。”
“你是商人,計較得失,但感情是能計較的嗎?感情要是能計較我為什麽會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感情要是能計較為什麽這個世界上那麽多家庭破碎?世間萬物都可用衡量,唯獨感情不行、”
她相信婚姻嗎?
不信。
相信愛情嗎?
不信。
前有薑臨跟宋蓉的破碎婚姻,後有賀希孟,她如何相信?
顧江年於她而言是特殊存在嗎?
姑且是。
這個男人給了她嗬護與依靠,也給了她溫情,但這遠遠不夠,不夠她放下心中的那些仇恨與陰影。
顧江年望著薑慕晚,深邃的眼眸中蘊著看不見的陰暗,他望著人,低低的睨著她,銳利的目光恨不得將薑慕晚劈開。
“不是感情不能衡量,而是你根本不會衡量,薑慕晚,你站在你的立場上覺得三個月很短,但站在我的立場上,並不短,你說這麽多冠冕堂皇的話不過就是在給你缺愛的心靈找一個解脫的借口罷了,前有薑臨跟賀希孟,所以你覺得這世間所有男人都跟他們一個樣。”
“你享受我對你的好,享受我給你的嗬護,享受我對你的無條件包容,但你除了享受這段婚姻中我帶給你的溫暖之外,不準備做出任何回應,你這叫什麽你知道嗎?空手套白狼,說句不好聽的,你跟賀希孟和薑臨本質上是同一種人,享受一段關係卻不願給與回報。”
顧江年覺得徐放的話是有道理的。
多少跟薑慕晚這般的人都不相信婚姻。
薑慕晚是不相信婚姻,但她不相信婚姻時,也在向著賀希孟和薑臨的方向去靠攏。
她不是單純的不相信。
她在試探,站在邊緣瘋狂的試探。
即便他此時同她掏心掏肺,薑慕晚都會猶豫一番。
她缺的不是一顆去如何愛人的心,缺的是塊鏡子。
缺的是塊照亮她自己內心的鏡子。
【宋家人都及無情,對另一半無情,這是骨子裏根深蒂固埋下來的東西,去不掉,他們是可以為了科研獻身的人,從不會考慮自己身旁人是否能接受,這種涼薄你無法評判,因為無論如何,她們都是英雄,你開口,就是錯】
以往,顧江年不能理解好友說的這句話。
但此時,能理解。
薑慕晚即便對他產生了依賴,覺得這段婚姻可行時,也不願敞開心扉說一句真話。
不是他真的要揠苗助長,而是他怕,怕自己不伸手將這點苗頭揪出來,薑慕晚轉頭能親自將這點苗頭踩下去。
薑慕晚能讓這些情感起的悄無聲息,也能讓這些情感悄無聲息的消失。
一個過分理智的女人對感情這種東西都會萬分謹慎。
而薑慕晚就是這種人。
“你不是不愛我,你是怕愛我,你依賴我,對我撒嬌賣萌抱著我哭都是因為真情流露,但你比較殘忍,不會讓這些真情存在過久,你說我在逼你,換句話來說,我是在引領你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顧江年字字句句跟帶著倒刺的柳條兒似的,每抽一下就帶出點點血絲,而他每說一句話,薑慕晚麵色便難看一分。
她望著顧江年,依舊在佯裝鎮定,依舊不願承認顧江年說的話是對的。
“徐放言語之中盡是讓我體諒你,尋尋漸進,不可操之過急,但你若對我無心,我順著那套路去走也無何,可你真的是對我無心嗎?薑慕晚,”顧江年說著,朝著薑慕晚寸寸逼近,一步一步往前。
而薑慕晚,一步一步後退。
“你對我有所依賴是因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世間除了我再也無人會如我這般無條件的站在你身後,讓你不顧及仁義道德去大殺四方,一旦你回了首都——,”說到此,顧江年話語有所停頓,他緩緩搖了搖頭。
“不不不、莫說是首都了,隻要你奪得華眾,你便要被那些仁義道德所鉗製,你是個有本事的,短短幾年將達斯做成了首都之最,讓首都眾人對你刮目相看,海外市場也開展的順利,如你這般人,反殺回來本不該被薑家壓著打。”
“你有所顧忌,顧忌宋家,顧忌你母親,顧忌你舅舅,顧忌宋思知,顧忌宋家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榮耀,即便你有十分本事,也隻能施展三分,你身邊,能人極多,但你回c市隻帶了個付婧。”
說到此,顧江年笑了,這笑起的很邪性,他站在薑慕晚跟前,雙手緩緩叉腰。仰頭望了眼天花板,再道:“別人權衡利弊之後會做出選擇,你是權衡利弊之後明知除我之外再無第二選擇,明知自己無前路可行,可你偏偏就不選老子。”
薑慕晚這人,真是叫人難受。
顧江年夜間輾轉難眠的症結,一下子解開了、、
什麽c市首富?
什麽鑽石王老五,都去他娘的狗屁,這些東西在薑慕晚這裏,一文不值。
這個小潑婦,心裏頭即便是有他,也會鍬一坯黃土把自己的給埋了。
薑慕晚被顧江年幾番豪言壯語給懟在了原地,望著人經久沒動彈。
一顆心,在胸腔裏打著擂鼓。
一如顧江年所言,她是依賴這人的,隻是這依賴隻是短暫的,且短暫到她不願承認。
且但凡是有點點苗頭冒出來,她都會伸手毫不留情將這個苗頭給掐斷。
所以、不管顧江年如何嗬護她,給她溫暖,在她心裏,這人的位置隻在零到一之間徘徊,在不能前行半分、
往前行一毫厘,薑慕晚便會親自動手將這一毫厘的感情給扼殺到搖籃裏。
“老子看你也不用叫小潑婦了,叫無情怪。”
向來能言善辯吵架一把好手的薑慕晚此時被顧江年懟的啞口無言。
顧江年將她一顆心剝的太透徹,太透徹。
“不是會罵嗎?不是多的是歪門邪理嗎?怎麽不爭了?”
薑慕晚麵對顧江年的挑釁依舊無言。
無法言語。
臥室裏的靜謐在這深夜展開,薑慕晚挺直背脊站在屋子中央,望著顧江年,麵色沉重,默了良久,才道:“難道你不是權衡利弊之後才做出的選擇嗎?”
“我也是在權衡利弊之下做的選擇,不過是沒有選你罷了。”
不過是沒有選你罷了。
這話,誅心。
實在是太過誅心。
顧江年想,自己若是再在這裏站下去,會被薑慕晚接下來的話給氣死。
他狠狠的吸了口氣,轉身欲要走,卻聽身後薑慕晚話語聲響起:“我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你就信嗎?”
說白了,她們都是受過原生家庭摧殘過的人,都是同一種人。
“我信,我顧江年即便身在溝渠,也心向明月。”
不信婚姻?不信愛情,他瘋了去娶她?
若是不信這些鬼東西,c市哪個世家小姐不能娶?
“我跟你的不同之處,是我會以史為鑒,反躬自省,而你是深陷泥潭卻不自救的孬種。”
顧江年跟薑慕晚還是有不同之處的,世界以痛吻他,他也能熱愛生活。
隻因他知曉,生命來之不易。
妹妹死了,餘瑟能活到如今是因毅力堅韌,他能活著是自己命硬。一路行來都如此不易了。好不容易見到了陽光,他何必在回過頭去回味那些淒慘的生活?
顧江年的事業一路前行,不是沒有原由的。
他從不回頭去看自己身後,太髒,太苦,不敢看,用鮮血染紅的路到處充滿著血腥味。
而薑慕晚,深陷泥潭,有人拉她,她也不出來。
她們之間,怎麽能說是同一種人?
如何能說是同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