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要煙花
瑟瑟的寒風在顧公館的院落裏刮起,吹落起了地上的樹葉。
透過窗戶的絲絲縫隙鑽進來,帶動紗簾,將屋子裏暖氣降低了幾分。
吹風機的工作聲中掩住了窗外的寒風,可這鑽進來的絲絲涼風還是讓薑慕晚捕捉到了。
發絲在顧江年手中飛舞,她趁人抬手之際側眸望去,見窗簾輕揚,小幅度的飄蕩著。
伸手扯了扯身旁人的衣擺,望了眼窗戶再望向他,那姿態,就差直接使喚他去關窗了。
顧江年將走兩步,薑慕晚手機響起,見上麵屏幕上閃動的號碼,伸手接起,一聲及其溫柔的媽媽從喉間流溢出來。
也讓伸手關窗的人手中動作頓住。
立於窗旁回首望向坐在梳妝台前的女子,見本是好端端坐著的人抬起來蹲在了椅子上。
啪嗒,窗戶不輕不重的關上。
顧江年每每聽到薑慕晚與自家母親打電話時心中都會有一種異樣情緒,一種好奇、又急切的知曉那是一個怎樣的人,有著如何的手段才可以讓小潑婦變的這般溫柔。
年幼時見過宋蓉,但次數不多,隻聽母親提及是個溫柔的人,也是個英雄。
最近的一次也距今都有十七八年,很難在腦中尋得這人的一絲絲印象。
顧江年默了片刻,走近,立在薑慕晚身旁似是想窺探窺探這二人之間的交談。
不知是那側的人太溫柔,話語聲太小,還是薑慕晚手機質量太好。
默了三五秒未曾聽到任何聲響,於是、這人放下手中給人擦頭發的毛巾,伸手,將蹲在椅子上的人抱了起來。
驚得薑慕晚險些失聲,驚恐詫異的眸子落在顧江年身上似是再問他想幹嘛。
顧江年伸手抱著她去了沙發,將她圈在懷裏,隔得幾近,才能聽到那側及其溫軟的喚了句:“蠻蠻?”
這一聲,如何言語?
似清水潺潺,似小鳥鶯啼,似夜鶯歌唱。
一聲蠻蠻被那側的宋蓉喊得百轉千回,好似將千萬種感情揉在一起,才有這一生布滿極致的呼喚。
流聲悅耳、宛若寒鬆吟。
“恩?”薑慕晚淺應,用著顧江年從未得到過的聲響,百般婉轉。
“明天生日,媽媽不能陪你過了,自己有還何安排嗎?”又是一聲輕輕的詢問,如同羽毛般拂過,蕩人心弦。
薑慕晚呢?
被顧江年摟在懷裏輕輕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調整完才開口道,她先是嗯了聲,這聲恩在顧江年聽來有幾分撒嬌的意思。
再道:“沒什麽安排,等過年的時候在一起聚聚就好啦!”
等過年的時候在一起聚聚就好。
等過年的時候在一起聚聚就好啦!
兩句話,一字之差,但意思卻千差萬別。
前者是陳述句,後者如何聽都有那麽幾分撒嬌的意思。
顧江年伸手,寬厚的掌心落在這人腰肢上,不輕不重緩緩的揉著,揉的薑慕晚渾身寒毛聳立。
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抓住顧江年的掌心,有那麽幾分不讓他繼續為非作歹的意思。
“那也好,過年我也回來了,”宋蓉在那側點了點頭,似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那蠻蠻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呀?”
宋蓉同薑慕晚說話的語氣,若是不知曉的人,定會以為薑慕晚才幾歲,亦或是尚未成年,那溫軟的語氣與含著萬分疼惜寵愛,如何聽都覺得溫暖。
顧江年摟著人,深深隱有笑意的眸子落在自家妻子身上,想聽這人如何回應。
薑慕晚呢?
與平常一樣,未曾多想,直接開口道:“媽媽送什麽我都很喜歡。”
說著,掙紮著準備從顧江年身上起來,卻被人摁著腰肢給坐了下去。
“好,”宋蓉在那側淺笑。
“媽媽工作還順利嗎?”薑慕晚拿著手機,用平常語氣與宋蓉聊天,亦或是這隻是對宋蓉才有的平常語氣,而顧江年是沒這個福氣的。
她一邊問著,一邊側眸狠狠的睨了眼顧江年,眉頭緊擰,隱有不悅之意。
顧江年靜靜望著人挺直的背脊靠在沙發裏,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那神情細細看去隱有那麽幾分溺愛的意思。
望的薑慕晚心裏發毛。
“很順利。”
若說剛剛薑慕晚還不知顧江年將她抱到沙發上是為何,那麽此時已經知曉了,這人啊!在聽她講電話。
且還是光明正大的偷聽。
狗東西。
宋蓉的聲響依舊溫溫淡淡的從那邊傳來,薑慕晚用空出來的那隻手將自己腰上的爪子扒拉下來,從人懷裏跳下來,輕嗔了人一眼,轉身進了浴室。
杜絕了顧江年光聽正大的窺探。
臥室內,男人依舊倚在沙發上,與剛剛不同的是本是落在薑慕晚腰肢上的手的交疊在一處,微眯著眼,輕緩揉搓著。
揉搓了片刻,見衛生間接電話的人未有出來的意思,拿出手機打開日曆瞧了眼。
2009年一月十八,2008年農曆小年。
小年。
小年。
顧江年在心裏揉搓著這二字,似是格外喜歡,又似是格外厭惡。
男人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搓著下巴似若有所思,又似萬般糾結。
辛虧他今夜心血來潮光明正大偷聽了薑慕晚與宋蓉的聊天,不然、要鬧出笑話。
小潑婦生日,婚後的第一個生日,定然是要好好過的。
可惱就惱在,近幾年的小年夜都與餘瑟一起。
若今年不去餘瑟定然會有意見,可若是不陪小潑婦,不妥。
良久、薑慕晚一通電話結束,從衛生間出來,便見顧江年坐在沙發上未動,原本落在她腰上的手落在了膝蓋上,交纏著,揉搓著。
擰著眉頭若有所思似是在思考什麽。
她看了兩秒,而後朝大床而去,尚未走近,隻聽男人霸道聲響響起:“過來。”
薑慕晚微愣,有那麽一瞬間忘記了自己今晚是個犯了事兒且正在勞改中的勞改犯了,硬氣的話語脫口而出,且還一副你喊老娘幹嘛的神情瞅著顧江年,硬邦邦的甩出兩個字:“幹嘛?”
霎時、隱有幾分溫情的臥室泛起了寒光,顧江年的視線跟冬日裏的冰刀子似的朝她射過來,一臉怒火消了又起。
他瞧薑慕晚,越瞧越又氣。
同宋蓉講話,那叫一個溫柔一個嬌滴滴。
同自己講話,粗暴、無禮、且還三句就上頭。
薑慕晚眼看著顧江年從平靜到隱有怒火在道滿臉溫怒盡顯,慫了一秒。
猛地記起自己是個勞改犯。
正所謂通機變者為英豪,薑慕晚放低了身段,柔了柔嗓子,一邊嘀咕著一邊朝顧江年而去:“過來就過來,凶什麽凶?”
顧江年見人如此,好氣,又好笑。
氣的是這人迫於他的怒火服了軟,笑的是這人脾氣上來懟天懟地,慫起來是真慫。
薑慕晚走近,及其自覺的坐在了顧江年膝蓋上,這叫什麽?
主動投懷送抱。
何其乖。
顧江年見人又慫又乖,心頭顫了顫,捧起人的麵龐狠狠的親了口。
親的薑慕晚眉頭緊蹙,一臉的看神經病似的望著人。
“明天生日?”
“恩、”她點了點頭。
“身份證上寫的是85年2月十二,”顧江年疑惑開腔,雖已知曉,但還是問了出來,為下麵的話題做鋪墊。
“身份證上是陽曆,我過農曆。”她替其答疑解惑。
顧江年點了點頭,似是恍然大悟,越發慶幸自己今日聽了這二人聊天了:“每年陽曆生日都不一樣。”
“恩,”薑慕晚回應。
之所以過農曆是因自己出生的那日實在是個好日子,正值小年夜,正好過農曆能全家一起聚餐,雙喜臨門也是極好的。
這是宋蓉的想法,這麽多年,薑慕晚也一直都是謹遵她的想法來。
一個生日而已,無所謂哪天過。
自己的生日是宋蓉的受難日,理應由她來決定。
再者,這其中也有宋老爺子的意思,虔誠禮佛的人重的是農曆的時日。
顧江年伸出手握住薑慕晚的掌心,後者大抵是不習慣,伸手抽了抽,欲要將自己的爪子從顧江年掌心解救出來,但幾經動作,未果,未果就罷,且還被人握的更緊。
“我今日若是不聽這通電話,你是否也沒準備告訴我?”
這是一聲淡淡的詢問,聽起來平平淡淡沒有起伏波折,可薑慕晚瞧著顧江年的麵色卻是其他意思。
這回答若是不對,狗男人絕對跟自己急。
“我——嘶!。”
她將開口,男人握著她掌心的手狠狠一緊,握著她掌心兩側關節狠狠往中間擠壓。
捏的薑慕晚倒抽一口涼氣。
緊跟著來的是顧江年那一聲看似提醒卻帶著威脅的提醒:“想清楚再說。”
薑慕晚心裏此時可謂是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狗男人的心思太難猜。
“怎麽會?我得趁著我倆沒離婚的時候恨撈你錢啊!這麽好的日子怎會不跟你說?”
薑慕晚似是聽到了什麽驚訝的事情睜大眼睛望著顧江年,在道:“你放心吧!什麽除夕元旦春節、三八節勞動節愚人節植樹節建軍節清明節我一個都不會落下,每過一個節我就問你問你要錢,我就不信我富不起來。”
顧江年:……
他真是不能跟薑慕晚這個女人太正經。
除夕元旦春節能理解,三八節姑且也可以接受,隻要她覺得自己已經站上婦女隊伍了,自己也絕無意見,過個節他顧江年還是過的起的。
可愚人節、建軍節植樹節是怎麽回事?
清明節又是個什麽鬼東西?
年紀輕輕的連清明節都過上了?
顧江年稍有些頭疼,剛剛醞釀出來的好情緒被眼前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碎的一幹二淨。
他伸手,見坐在自己膝蓋上的人撥開,嘩啦起身,頂著一臉布滿寒霜的臉準備離開。
“顧江年,”薑慕晚在身後忍著笑追著人喊了聲,眼底的狡黠近乎溢出來。
狡猾的跟隻小狐狸似的。
“滾、別跟老子說話,你過你的清明節去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老子娶了個女鬼。”
顧江年這話,氣呼呼的。
他再一次懷疑自己娶得是個什麽東西。
“那你不管我啦?”
“不管,”男人豪橫的扔出兩個字,一副懶的同你交談的模樣。
“天天蠻蠻長蠻蠻短,蠻蠻沒錢你不管。”
顧江年前行的步伐狠狠頓住,側身回眸一臉跟看傻逼似的瞅著薑慕晚,隱隱約約覺得頭頂有數隻烏鴉飛過。
數秒之後,回應薑慕晚的是無情的關門聲。
良久,本是繃著的人繃不住了,忍者笑意鑽進了被窩,隱隱約約間能看見被子上下浮動的跡象。
薑慕晚想,她的快樂必須要建立在顧江年的痛苦之上。
談判高手又如何?
不還是吵不贏她?
顧江年其人,談判桌上巧舌如簧雄辯群儒。
吵架功夫卻還不夠深厚。
薑慕晚呢?
能舌戰群儒也能隔空罵街。
論功底,顧江年更甚一籌。
可若論歪門邪道,薑慕晚技高一籌。
淩晨將將轉點,顧江年從浴室出來,薑慕晚四仰八叉的歪在床上,雙人床被她霸占了大半。
顧江年站在床邊默了片刻,掃了眼大床,似是在看哪裏還有位置讓他躺下去。
將將拉了拉被子,床上的人動了動,給他挪了個位置出來。
顧江年躺上去,伸手將人圈進懷裏。
俯首,薄唇落在她發頂,而後一聲溫軟的聲響就此響起:“生日快樂,蠻蠻。”
本是迷迷糊糊昏昏欲睡即將去見周公的人因顧江年這話清醒了半分,闔上的眼簾睜開,入眼的是顧江年的綢緞睡衣,她被人擁在胸前,極其輕柔的嗬護著。
除去宋蓉,顧江年是第二人。
是那個會在淩晨轉點時將她擁入懷裏的人。
也是那個在前一秒氣的七竅生煙轉身回來卻溫軟如玉的人。
“可以要禮物嗎?”她糯糯開腔,嗓音嗡嗡,帶著一股子似睡非睡,徘徊在半夢半醒之間的迷糊感。
“當然,”男人撫著她的發絲輕柔回應。
“蠻蠻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
這話、沒年都會聽到,且還是從不同的人口中言語出來,可她呢?
如出一轍的回答模板便是剛剛對宋蓉說的那樣,你們送什麽我都很喜歡。
實際上呢?
不不不、
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有想要的東西,二十七八的也有,她亦是不例外。
在旁人跟前,她得懂事,扮演一個乖乖女的形象。
可在顧江年跟前她不需要任何麵具,她可以是手染鮮血的薑慕晚,也可以是簪纓世胄家的大小姐。
她可以暴露野心也可開懷大笑,可以朝他撒嬌,也可朝他放聲怒罵。
隻有跟顧江年在一起時,她才覺得自己是自己。
“想要煙花,很大很大的煙花。”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夢想,而薑慕晚的夢想是放一場煙火,填補自己年少時的缺失。
那年,楊珊母子被接回薑家,彼時薑慕晚尚在,那年春節,她待在屋子裏發呆,望著樓底下薑臨帶著薑司南在點煙火,那是何等感覺?
失望、落寞、心疼,等等情緒在她心頭上演,她哭了許久許久,久到沒了力氣。
年少無知的她不知如何表達這份情感,隻知、父親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那份缺失,成年至今都未曾被填補過。
而今日,她開口將他言語了出來。
有今夜薑臨的功勞,他再一次讓她看清楚了自己父親是個什麽東西。
也讓她知曉,這世界上有些責任並不需要父親來盡,有些東西也並不需要父親來給。
所以,要他,也無何用。
煙花?
顧江年心頭愣了半秒,未曾過多思索,穩穩的道了一句:“好。”
2008年起,c市禁煙花爆竹,但薑慕晚想要,他得給。
這是為人夫的責任。
今夜,莫說她想要煙花了,即便是想要星星月亮,隻怕顧江年都得想想辦法。
醫院高級病房內,老爺子躺在床上。
九死一生從閻王手中逃回來的人此時麵容憔悴,如何看去,都不算好。
楊珊坐在一旁候著,麵色平靜瞧不出任何情緒。
或喜、或悲,且無論是哪一種都值得人去探究一二。
套房外,薛原就著晨間的第一抹陽光踏進了病房,輕微的敲了敲門,急切的視線望向薑臨。
後者會意,起身朝他而去。
病房套間客廳內,薛原站在薑臨身旁,未急著開口,反倒是組織了許久的言語,望著薑臨似語重心長,似輕聲告知開腔:“老板,股票再跌下去,怕是兜不住底了。”
因著老爺子昨日入院,且消息瘋狂,華眾的股票在今晨開盤已經跌至穀底。
“證券那邊如何說?”薑臨此時心情是沉重的,那種沉重來自於明知眼前局麵不對,但他卻無力扭轉,一切還得靠老爺子。
“境況不妙,”薛原如實告知,公司的項目每一個都需要大量的資金去運轉,年底正是做漂亮賬的時候,華眾此時,賬本不夠漂亮就罷了,指不定還會惹一身禍。
公司裏人心惶惶,執行副總消失多日不見人,董事長進醫院。
全由薑臨一人撐場子。
“薑經理今日回公司了,”出車禍的薑薇修養了幾日頂傷去了公司。
此時華眾,無論從哪裏看都沒有可看之處。
“公司樓底下原本散的差不多的記者又聚集到一起了,而且,報社那邊今晨來電話說要見老先生,我給推了,但那邊似有什麽不便言語之處。”
淩晨,薛原接到報社電話,那側,言語中說要見老爺子一麵。
薑臨未曾多想直接給推了,而後,報社那邊靜默了片刻,詢問薛原:“是老先生的意思?”
這話,薛原未敢正麵回答。
“我——,”
薑臨的一聲我問問尚未言語完,便見薑慕晚推門而入,且著一身紅色大衣在身,與這潔白的病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前有賀希孟,再有老爺子,她每每去醫院看待受傷生病之人,都是那麽一身紅,似是隱有那麽幾分慶祝的意思。
這大紅色,頗為刺眼,刺眼的讓薛原心頭一顫。
他數次覺得薑慕晚有做妖精的潛質,也數次覺得這人有霍亂江山的本事。
五官算不得上等,可珍貴的是那一身高貴且清冷的氣質,眼波流傳之間的風情萬種。
當身材,氣質、風度,都是上上等時,五官似乎,也並不那麽重要了。
門口處,她麵含淺笑長身而立,淺笑吟吟的視線落在薑臨身上,一身黑色高領毛衣擋住了脖子上的傷口,但下巴上的痕跡若是細看,還是瞧的見的。
不同的是昨夜的創可貼今晨出門時被她徒手撕了。
“你來做什麽?”薑臨開口,話語不悅。
“不能來?”她依舊站在門口身形未動,笑望薑臨,有那麽幾分要跟他杠起來的意思。
言語罷,這人悠悠目光轉至一旁的薛原身上,且再道:“薑總確定要在一個外人跟前跟我爭吵?還是說,外人都早已知道你我之間不和了?”
這輕飄飄的話語咚的一聲落到薛原的心頭,猛然,那本算是平穩的一顆心狠狠的提了起來,思及那日消防通道之事似是怕薑慕晚言語出什麽來。
就著這人溫和且帶著淺笑的麵容,薛原微微頷了頷首:“我先出去了薑總。”
薑臨恩了一聲算是應允。
行至門口,薑慕晚依舊擋著門,薛原站在跟前,及其小心翼翼的開口喚了聲:“薑副總。”
薑慕晚輕飄飄的視線落在這人身上,笑著言語了聲,旁人聽起來平淡和薛原聽起來卻處處是警告:“我還以為薛秘書要留下來呢!”
“不敢,”薛原頷首回應,心底鼓聲漸濃。
“是嗎?”她笑意悠悠漫不經心問了這麽一句。
且說著,邁步向前望屋內而去,薛原見此,往旁邊去了去,給薑慕晚讓路。
片刻見,病房客廳內,隻剩下薑家父女,陽光燦爛的早晨若是在顧公館,依著這幾日的習慣,她一定是在磋磨兩隻貓的,可今日,卻站在了這裏,與薑臨無聲且平靜的對視著。
四目交接,盡是冰冷。
薑臨越看薑慕晚越像宋家人,表麵上看起來低調與世無爭,一副萬般言語都可行的好說話模樣,端著世家大小姐的架子立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牌子,一副高高在上與世無爭的姿態。
可實際,猖狂、有手段。
善隱忍隻是她們的外表,若是癲狂起來誰又能知曉她會幹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你來做什麽?”薑臨語氣隱有幾分微怒。
“薑總覺得我來是做什麽的?”她問,笑意悠悠開口。
“薑慕晚、這一切是不是你的手筆?”
聞言,薑慕晚似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及其好笑的冷嗤了一聲,望著薑臨既然莫名的會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之感。
“你除了把我想的那麽肮髒還能想點別的嗎?”
她悠悠懟了這麽一句,而後許是覺得不解氣,往裏走了一步,再道:“我一回來你將不斷找我麻煩,不管是不是我幹的你都覺得是我,薑臨,你除了覺得是我還能覺得是點兒別的嗎?怎?還是說,你對我做了虧心事,一直覺得我會反手報複你?”
“你別一大清早跑到我跟前來強詞奪理。”
屋外二人氣氛逐漸高漲,屋內,老爺子悠悠睜眼,意識回籠的第一幕便是薑臨與薑慕晚的爭吵聲,一旁,管家見此,急忙奔了過來照顧著。
老爺子拍了拍管家的手,氣息微弱:“讓他們進來。”
這聲他們,說的是誰,大家心裏都知曉。
管家的聲響打斷了二人的爭吵聲,薑慕晚與薑臨一前一後跨步進去。
老爺子靠在床上,清醒著,但精神狀態不見得有多好。
見薑慕晚進來,老爺子目光落過來,望著她開口道:“你把京默怎麽了?”
“您覺得我應該把他怎麽了?”她反問,話語盡是不客氣。
淡淡嫋嫋的詢問之聲帶著幾分挑釁之意。
莫說是一個京默了,即便是十個,她現在也照弄不誤。
“這一切是不是你幹的?”莫說是薑臨了,就連此時的老爺子都懷疑此事與薑慕晚有關,這一環扣一環的最終受益人一旦成了某人,那那人即便不是凶手也會是凶手。
她們此時,沒有理由不懷疑薑慕晚。
一場鬥爭下來,收益人成了薑慕晚,她們怎能不懷疑她?
安靜的病房內,響起薑慕晚的冷嗤聲,似不屑,似好笑,總之,不是什麽好情緒。
“我有比這更直白的方式,‘未承認,也未否認,隻是拋出了模棱兩可的一句話。
與回答薑臨時大有不同。
若說薑慕晚此時能看的上誰,一是老二爺子,二是薑薇,其他人?
都瞧不上。
強者與強者之間的對話與旁人不同。
“你回華眾,我放權給你,”這是老爺子的底線,董事長的位置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薑慕晚坐上去,這個位置隻能留給薑家的後輩。
薑慕晚內心不悅之火蹭蹭冒起,原本還算平靜的眸子緊緊的擰著落在老爺子身上,帶著幾分沉重。
死性不改?應當可以這麽說老爺子。
他把華眾看的太重,即便是華眾死到臨頭也有一副要死也要死在薑家男兒手中的古老思想。
死在兒子手中也不寧願給女兒去救活她。
她側眸望去,恰撞見楊珊得意的笑容,薑慕晚冷嗤了聲。
薑慕晚笑了,冷冷的笑容帶著幾分冰冷無情。
“不用了,您留著吧!”這是一聲拒絕的話語,言罷,薑慕晚許是覺得沒有交談下去的必要,轉身欲走。
身後一聲急切的呼喚聲響起:“慕晚。”
她步伐頓住,背對著老爺子未曾轉身,隻聽老爺子再道:“你一句話的事情,非得鬧得如此僵硬見死不救?”
去跟顧江年低個頭的事情,這是老爺子的想法,可老爺子的想法並不見得是她的想法。
見死不救?
她可真是覺得貽笑大方,年少時,老太太無緣無故打她的時候這父子二人救過自己嗎?
沒有。
冷眼旁觀看著,就差鼓掌說老太太做的好了。
如今敢說她見死不救?
薑慕晚當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都如此時候了,他還在貫徹重男輕女的那一套思想。
“08年初您數通電話求我回來的時候是如何說的?需要我提醒提醒你嗎?怎我一回來你就變卦了?安的什麽心您以為我不知道?我今兒把話放在這裏,要麽你退位我上台,其他一切都是空談,別跟我瞎比比,反正我跟顧江年有仇,你信不信我去君華放把火,引君華燒華眾?”
一而再再而三,若非自己所求在華眾,她一定早就弄死人了。
“你敢,”薑慕晚話語落地,隨之而來的是薑臨疾言厲色的怒斥聲。
怒目圓睜一副恨不得弄死她的模樣。
而薑慕晚呢?
輕飄飄的掃了眼怒火中燒的人,微勾了勾唇瓣,轉身之前再度將目光落在老爺子身上:“您放心,有生之年您見不到京默出來了,我請了c市最牛逼的刑事律師來打這場官司,力圖替其爭取個無期。”
左膀右臂?
折了你的翅膀看你如何飛,看你如何攪弄池水。
“機會隻有一次,您自己斟酌,而且,”話語微停,望著老爺子的目光萬分堅定,再道:“華眾,我要定了。”
要麽大家有臉麵一點,退位讓賢。
要麽大家偶讀不要臉,撕破臉皮一鬥到底。
她要看看,華眾在多方撕咬的情況下還能維持多久。
老爺子氣急,似是一口氣未曾提上來,呼吸急促了幾分,薑慕晚伸手落在門把手上欲要離去。
“你若得不到呢?”這話,是薑臨問出來的,近乎咬牙切齒的詢問。
“沒有我得不到的,”何況這個東西本該就是她的。
“你一定要弄得大家都這麽難堪?”
什麽叫隻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薑家人可謂是實打實的用行動給你證明了一番,隻允許她們做傷害自己的事,而一旦自己翻過身來弄她們,就會被他們質問,就恨不得給她按上一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名聲而後將她拉出去作為典型示眾。
薑慕晚實在是覺得惡心:“你不打招呼的從我手中竊取勞動成果的時候就沒想過今日?損害我是幹脆利落,有求於我就想用道德綁架我?誰給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