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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餘瑟、楊珊

  這夜間,顧公館在一片吵鬧聲中度過。


  而薑家,沉浸在一片靜默中。


  楊珊其人的本事,遠不止一個家庭主婦這般簡單,關於華眾的事情她不是分毫不知。


  即便回歸家庭,該留在華眾的東西,她可是一樣未少。


  畢竟,當初也算是在華眾坐過高位。


  是以這日,當季言庭與顧江年先後大張旗鼓的往華眾而去時,她的內心,是動蕩的。


  這股子動蕩來源於對此事的震驚與詫異。


  震驚顧江年與薑慕晚會有所聯係,詫異顧江年與薑慕晚之間何時是這種關係了?

  如果在聯姻這件事情上,薑慕晚選擇了顧江年,那麽於她而言,隻有敗處沒有分毫勝處,倘若在顧薑年與季言庭之間選擇一人的話,那麽她寧願是後者,也不願是前者。


  因為選擇後者,她尚且還有活路,可若是選擇前者,她無半分勝算可言。


  再加上,顧江年此人,手段比薑慕晚還狠上幾分,實屬令人敬畏。


  思及以後一無所有,楊珊的心都是動蕩的。


  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轉悠,麵上的焦急之意盡顯無疑。


  本是該入睡了的人,卻在不眠不休的等著薑臨歸來。


  臨近深夜,薑臨在外歸來,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見楊珊尚未入睡,微愣。


  “怎還沒睡?”大抵是夜深了,所以開口的話語都輕輕地,好似怕吵著誰。


  “在等你,”楊珊如實回答。


  “有應酬,就不用等,”商場上那群男人們一旦上了酒桌,是很難下來的。


  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吹、扯。


  恨不得將宇宙都說成是自己的。


  楊珊聞言,恩了聲,邁步向著薑臨而來,伸手脫下他身上的外套,話語乖巧:“下次不等了。”


  薑臨嗯了聲,算是回應,楊珊見人心情不錯,斟酌了片刻,揉著嗓子再度道:“我聽聞言庭今日去華眾了?我瞧這兩孩子也情投意合,你若是有時間,聯係聯係首都那邊,趁早把這事兒定下來罷,免得夜長夢多。”


  與宋蓉離婚的十幾年,薑臨隻去了一次宋家,便是去尋薑慕晚那次,且還連門都未進去便被人趕出來了。


  一個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般不在出現在對方跟前,這點,宋蓉做到了。而他呢?

  也該做到才是。


  如今楊珊的言語,許是讓他想起了那段不好的過往。


  伸手將身上衣服脫下來遞給楊珊,話語間端的是漫不經心,毫不上心:“不急這一時。”


  如此感覺,倒好像是覺得她這個後母容不得人,想將人趕出去似的。


  楊珊見人如此,心中有氣,但到底是穩了穩情緒。


  “我是怕夜長夢多,父親身體雖說尚好,但年歲大了,難免會有些許看不見的毛病,”若是有萬一發生,薑慕晚臨空一腳把他們踹了,她與薑司南不就成了她的掌中刺了嗎?


  保不齊會被這心狠手辣的女人給活生生弄死。


  “睡吧!”薑臨不想回應楊珊的話語,伸手拍了拍人家的後背,邁步往浴室而去。


  她哪裏是怕夜長夢多,她是怕,薑慕晚踹了季言庭選了顧江年。


  這件事情,光是思忖起來便令人恐怖,

  若是實現了,這薑家哪兒還有她的落腳之地?

  不不不、不行,如何都不行。


  次日,天色將亮,夢溪園裏流傳的緋聞飄到了顧家門口。


  流傳的什麽?

  無非就是昨日顧江年大張旗鼓入華眾一事。


  而這流言,旁人知曉了,餘瑟自然也知曉了。


  晨起聽到這些,難免影響心情,一旁,何池端著杯子輕聲規勸:“我瞧著先生不是個沒主見的人,夫人莫將此事往心裏去,興許是有人添油加醋興風作浪。”


  餘瑟拿起的手機又緩緩放下,望著何池歎息了聲:“你讓老何去找找,看是哪家人昨夜吃了屎晨起沒刷牙的。”


  何池跟隨餘瑟多年,自顧家那般事情之後,她鮮少有動怒的時候。


  如今日這般顯現出當家主母風範,多年來的頭一次。


  何池知曉,這人是怒了。


  且怒火還不小。


  饒是任何一個當母親的晨間聽聞有人編排自家兒子,都會有怒火。


  餘瑟也不例外。


  這日上午,老何從夢溪園溜達了一圈回來,話裏話外算是婉轉:“說是從門衛那裏流傳出來的,而門衛之所以知曉是偷聽了薑家夫人跟旁人的聊天。”


  “跟物業的人說,將那兩個亂嚼舌根的人趕出去。”


  “明白,”老何應允,轉身又出去了。


  餘瑟呢?雙手抱胸站在窗邊,思忖著老何話語中的意思,心裏萬分清楚。光是個門衛,是沒那個膽量造他顧家的謠言的,這其中若無人推波助瀾,他們也沒這麽本事。


  這人不管是無中生有也好,還是捏造事實也罷,她都不許此事再發生。


  她顧家兒郎,何時輪到一個小三來編排了?

  “去、請薑夫人何喝個下午茶。”


  沉睡了的獅子,永遠都是獅子。


  一個正牌夫人若真有心想收拾一個小三上位的女人,多的是本事與能耐。


  就看她有沒有這個心情,願不願意。


  當初宋蓉不是輸給了楊珊,而是不願拉低自己的檔次去與這對狗男女做鬥爭。


  豪門闊太之間的鬥爭,無須戰場,一張桌子一杯茶足以。


  這日下午,晴空萬裏,冬日裏的暖陽射下來,落到夢溪園庭院前的草地上。


  楊珊接到餘瑟的邀請時,內心隱有一些小小的不安,可這不安中,又有些許小激動。


  為何?


  餘瑟這人,深居簡出,即便是住在夢溪園,也極少見到人。


  不參與世俗鬥爭,也不與人過多交往。


  稍有好友,也就那麽一兩人罷了。


  昨日之事發生,她若是真不想薑慕晚入顧家,隻得從中作梗一番,可顧江年那處她不敢下手,隻因她懼怕顧江年,那麽剩下的,也隻有餘瑟這裏了。


  在餘瑟耳畔吹幾句耳旁風,也是可行的。


  這日下午時分,楊珊如約而至。


  顧家客廳內,開著地暖,及其溫暖,餘瑟著一頭真絲裙子靠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柯基犬趴在她腳邊,看起來,頗為溫馨。


  “夫人,薑夫人來了,”門口,何池的告知聲傳來。


  餘瑟坐在椅子上,身形未動,僅是話語告知:“請進來。”


  餘瑟這人,世家小姐出生,往日裏即便是如何不喜對方,但客人至,總歸是要起身迎一迎的,無關喜好,隻關禮貌,可今日——未曾。


  楊珊大抵是未曾瞧出來,可何池知。


  “顧夫人,”餘瑟入了屋子,淺笑喚了聲。


  餘瑟抬眸睨了人一眼,牽了牽唇瓣道:“來啦!”


  隨即抬手,指了指對麵,示意她坐。


  “難得能與顧夫人約個下午茶,自當是要來的。”她笑吟吟回應。


  阿諛奉承之話,在顧家尚未沒落之前,她聽過無數次。


  再顧江年成為c市首富後,亦是聽過無數次。


  是以,今日,楊珊的這番話對她而言,實在是沒什麽感覺。


  她側眸,伸手提起桌麵上溫著的陶壺,給楊珊倒了一杯,輕輕介紹道:“上好的蜂蜜梅花茶,專為薑夫人準備的。”


  “多謝顧夫人,”楊珊伸手接過,開口言謝。


  “擔不得謝字,鄰裏鄰居之間,無須這般客氣,”餘瑟擱下茶壺,語氣平淡。


  好似她今日請楊珊來,是來閑話家常,而不是來收拾她的。


  “怪我太生疏。”


  餘瑟先是給這人喂了一顆糖,平平淡淡的話語中有幾分虛假的真情流露出來。


  “薑太太覺得這梅花茶如何?”餘瑟捧著杯子靠在椅子上,笑望楊珊,出口的話語帶著輕輕的詢問。


  溫軟的麵龐上除去笑意再無其他,若非何池一早知曉自家夫人安得是什麽心,當真還以為是請這位薑夫人喝茶來了。


  行至知命之年,大多已是年過半百,知曉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什麽該爭什麽不該爭。


  餘瑟從大起大落從走來,自然是比平常人更懂這些。


  “入口甘甜,極好。”


  “梅花泡茶,有講究,新鮮的梅花不行,飲了會中毒,可若是頭年的梅花,你若想將它摘取下來曬幹,也有講究,這摘下來的梅花,要適中,不可過大過小,過小,曬幹就沒了,過大了招惹蚊蟲。”


  說到此,餘瑟望著楊珊的目光再度溫了溫,接著道:“這摘取下來的梅花也有講究,得是曆經過苦寒的,差一日都不行,若是差了,口味便會苦澀,如人生一般,不曆經苦寒,總覺得少些味道,薑太太今日飲的這梅花,正是苦寒之後摘回來的,所以,口味極佳。”


  餘瑟的這番話,是在**的敲打楊珊,說她不上不下,未曾曆經苦寒,用佛家與道家的話語而言,那是半路出家,缺點什麽。


  這旁敲側擊的話語敲的餘瑟的心頭顫了顫,握在手中的杯子隻覺得燙手的很。


  此時的餘瑟,對於楊珊,用的可是關門打狗的手段


  請進來,慢慢的磋磨你。


  她知曉,但為時已晚。


  楊珊緩緩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梅花茶,心下一片了然,所有的寒暄客氣不過都是鋪墊,餘瑟今日請她來,是鴻門宴,她笑了笑:“梅蘭竹菊四君子,各有千秋,亦是各有不同,顧夫人喜歡梅花,但我卻更喜歡竹子,花兒在美,也有謝的一日,可竹子不同,它不輕易開花,穩步生長,沒有極盛之時,也無極衰之日。”


  何池候在一旁,聽聞這話語,不由得多瞧了兩眼這位薑家夫人。


  說臉皮厚?還是要說她腦子轉的快?

  亦或者二者都有?

  餘瑟話語被懟回來了,倒也不氣,反倒是笑道望了眼手中的杯子:“花兒一季一美自有人點惦念,竹子生長的再茂盛等著的也隻是被砍伐。”


  這夢溪園,誰人提到宋蓉不得讚歎一句?

  可提及楊珊誰的神色不是晦暗難明。


  與楊珊玩的甚好的那幾位,誰不是小三上位?

  這夢溪園的正宮太太那個屑於同這樣的人為伍?


  身家萬貫又如何?改不了本質裏肮髒的事實。


  狗肉永遠都上不了正席。


  楊珊呢?

  端起茶杯喝了口清茶,目光落在桌麵上的陶爐上,端的是想踹翻的心思。


  可她不敢,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有顧江年這尊大佛在,借她幾十個膽子,她也不敢。


  今兒餘瑟將她喊過來,是磋磨她的。


  借下午茶之名,幹的是磋磨她的事兒。


  此時,她覺得手中的茶不是茶,是難以下咽的毒藥。


  且給她下毒的人還坐在對麵笑意喲有的望著她,端的是一派從容的模樣。


  餘瑟有意敲打楊珊,是要讓她知曉,不是誰的流言蜚語都可以隨便傳播的。


  嘴不幹淨自然是有人收拾。


  “我不明白顧夫人是什麽意思,”她開始裝瘋賣傻,堵餘瑟不會將話語說的太難聽。


  可她賭錯了,深居簡出不代表沒脾氣。


  餘瑟再不濟,也是實打實的財閥闊太。


  “個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薑夫人這手快趕上長臂猿了,”本事那麽大,還管起他們家的事情了?


  “薑家的人若是這般沒教養,我不介意去老爺子跟前坐坐。”


  這是警告,也是威脅。


  這話,讓楊珊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她原以為,以餘瑟這種深居簡出的性子,會當沒瞧見此時事,不曾想,是她大意了。


  原以為是個軟柿子,不曾想踢到了鐵板。


  今日,餘瑟算好的了。


  若是在年輕個十歲,她一定會摁著楊珊的頭道歉,將她踩在地上摩擦。


  讓她口口聲聲承認自己的錯誤。


  這日,楊珊走後,何池站在餘瑟旁邊,望著出了院落的楊珊,如同落水狗似的,有一股子灰喪之氣:“我瞧這薑夫人實在不是個省油的燈。”


  啪嗒,餘瑟將手中茶杯不輕不重擱在桌麵上,冷哼道:“省油的燈會爬別人的床?”


  何池聞言,話語一哽,隻覺的有那麽幾分道理。


  餘瑟起身,理了理裙擺,心情不算佳,但也不至於為了一個楊珊氣壞了自己。


  “備車,去君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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