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回到最初
“父親！你說什麽？”樓東方不可置信地看著樓翼，狹長的黑眸因為震驚而微微放大。要他與連雪鷺成親？開什麽玩笑？且不說連雪鷺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他對連雪鷺根本就沒那個心思啊！父親怎麽會提出這種荒謬的要求？
樓翼冷眼看著樓東方冰冷道：“難道我說得還不清楚嗎？三日後，你必須與那個女子成親！”她和她是那樣相似，多年前他未能完成的願望，就由他的兒子來完成吧！樓翼看著樓東方與自己相似的麵容，心中下定決心。
樓東方皺眉，還想說什麽，便被樓翼打斷，“我意已決！無需多言！”他好歹活了四十幾年，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雖然他兒子現在可能沒有察覺，但對她還是有好感的，既然如此，那麽他當年沒有完成的事，就由他的兒子完成吧！
樓東方見樓翼神情堅決，也不再說什麽，隻得離開。
隻是，回到房間後，樓東方看著出現在他房中的人，心中一驚。
“藥帝？你怎麽會在這裏？”坐在他房間喝茶的，正是藥帝江淺沙。雖然樓東方承認江淺沙的能力，但對自己的父親的精明，他還是了解的。所以，對江淺沙會出現在這裏，樓東方還是很驚訝。
江淺沙放下茶杯，看向樓東方，唇邊帶笑，“貿然來訪，還請商王見諒。我隻是來接人的。”
樓東方心中了然，他雖然覺得連雪鷺不錯，但也沒有娶她的想法。她被帶走也不錯。
不過……他微微蹙眉，“雖然藥帝能在我父親也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進來，但我父親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尤其是，樓東方瞥了一眼江淺沙纖弱的身形，他聽說，藥帝似乎並不會武功。
江淺沙聞言輕輕一笑，“多謝商王提醒。”
樓東方眉梢微動，轉眸看向突然出現在房中，身形幾乎和暗影融為一體的黑衣男子。似乎從見麵開始，暗皇就一直在藥帝身邊呢。並沒有對兩人的關係做太多探究，樓東方將連雪鷺現在的情況告訴了江淺沙，江淺沙便離開了。
從樓家出來，江淺沙的神情有些輕鬆，但眉宇間仍然帶著一絲憂鬱。
“很擔心？”天久絕輕聲詢問。
江淺沙正欲開口，突然表情微變，伸手捂著唇，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
天久絕伸手扶住她，看著江淺沙蒼白的臉，皺起眉，“怎麽回事？”
江淺沙將湧入口中的血咽下去，抿了抿唇，搖搖頭，“我沒事。”心中卻微微歎息，她的時間，看來不多了。
江淺沙知道，這樣的回答天久絕必然不會相信，但他不會多問，他從不會主動詢問她不回答的事。這次也一樣，雖然明知道江淺沙沒有說實話，天久絕也沒有再追問。
天久絕和江淺沙離開後，原地出現一個青衣男子，他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半晌，忽然展顏一笑，“是她。”
即使是知道了三天後要與樓東方成親的消息，連雪鷺表情也沒什麽變化。
目送著那些下人離開，連雪鷺眼眸動了動。她不會嫁人的。如果此生不能和明庭信在一起的話，那麽，她亦不會嫁給他人。
望著窗外的眼眸微沉，連雪鷺抿了抿唇，心中有了決定。
三天很快，幾乎是一晃而過。這三天，連雪鷺一直很平靜，雖然她並沒有什麽舉動，反而讓樓東方更不安。他不是沒去看過連雪鷺，但後者的反應實在過於平淡，讓樓東方覺得奇怪。因為擔心被父親察覺，樓東方並沒有把江淺沙和天久絕來過的事告訴連雪鷺，但是也向她表明了，他不會娶她的事。
這天，樓家喜氣洋洋，到處都是一片紅色。
早上，連雪鷺像木偶般任那些丫鬟裝扮，她看著鏡中一襲紅衣明豔動人的少女，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嫁人嗎……
連雪鷺眼眸微垂，往日清澈明亮的眼眸此時頗為黯淡空洞，沒有神采。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房間裏突然變得非常安靜。這讓連雪鷺不禁有些疑惑。她抬頭，才發現房裏不知何時就隻剩下她和另一個丫鬟了。
連雪鷺將目光轉向那個丫鬟，正要開口，就見那丫鬟轉過身來，卻是熟悉的容貌。連雪鷺呆呆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江淺沙微微一笑，“怎麽說不出話來了？難道忘記我了不成？”
真正聽到江淺沙的聲音，連雪鷺終於再也忍不住，撲過去抱住江淺沙，眼淚流了出來。沒人知道她醒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究竟是怎樣的心情。不是沒嚐試過逃走，每次卻都以失敗告終，而且，受罰的還是照顧她的人。親眼看著那些人因為她變成那副慘樣，沒辦法不難過。
現在，還要被逼迫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尤其是，還是知道自己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後，這種感覺，就更加讓她難過了。
江淺沙伸手拍了拍連雪鷺的背，溫聲道：“好了好了，我們來接你了哦。”
連雪鷺聞言抬起頭來，看著江淺沙，眼眸中帶著些忐忑，“淺沙，真的是你嗎？不是我的幻想吧？”
江淺沙伸手捏了捏連雪鷺的臉，“當然是我啊，這你總能感覺到了吧？”
“嗯……”連雪鷺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
江淺沙見此，眸中劃過一抹思慮，突然道：“明庭信也來了，走吧。”
聽到那個名字，連雪鷺身體一僵，嘴唇囁嚅了一下，表情有幾分黯然。“他……”
“他很擔心你。”
聽到這句話，連雪鷺不知道心中的感覺到底是什麽，隻覺得酸澀難言，讓她想要落淚。
江淺沙依舊溫柔的看著她，聲音柔和，“雪鷺，有什麽話，想說就和他當麵說吧。”
雪鷺啊，你和他還有很長的時間，不用擔心。心裏的話，想說就說出來吧。但是她想告訴那個人的話，是永遠也說不出口了。
也許是江淺沙的眼神和過去一樣，太溫暖，讓連雪鷺忘記了那些難過的事。她隻是感覺心髒在跳動，很想……很想快點見到他，把她心裏的所有話都告訴他！
連雪鷺手緊了緊，終於鼓起勇氣開門出去，用力奔跑起來。現在，很想到你身邊去。哪怕我跟你的關係是一個巨大的鴻溝，我也不想管了。
因為，你是我唯一喜歡的人！
雖然不知道明庭信他們到底在哪裏，但連雪鷺還是歪打正著的跑到了正廳。隻一眼，她就看到了那個早已刻進她腦海深處的白衣男子。
連雪鷺微微喘息了一下，叫道：“明庭信！”
明庭信聽到連雪鷺的聲音，身體一僵，轉頭看過去，就見紅衣如火的少女宛若一隻紅蝶，撲進他懷裏。
明庭信眼眸輕微的顫動了一下，低頭看著懷中的少女，一時不知作何反應，竟難得的有些手足無措。但隻有一點。在感受到懷中的溫度後，他亦伸手抱住了那個少女，再也不鬆開。
江淺沙看著連雪鷺跑遠的背影，心裏猜測著前麵連權和明庭信他們應該已經牽製住樓翼了，不禁露出一個輕鬆的笑意。
隨後，江淺沙轉身，看向出現在門口的青衣男子，唇邊依舊帶著笑意，“沒想到能見到你。”
青衣男子微微挑眉，語氣中帶著一絲輕微的驚訝，“哦？你居然知道我嗎？”
江淺沙微微閉目，複又睜開，“我看過母親留下來的古籍，也知道了你的存在，一百年前，藥族少族長，藥銘。”
藥銘聞言輕輕一笑，“你雖然並非純血的藥族人，但天賦卻不錯呢。我還真想收你為徒，隻可惜，你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呢。作為一個失敗的藥人，你能活到今天已經足夠讓人驚訝了。”
藥銘本以為江淺沙多少會有些不甘心，但麵前的少女卻表現得很淡然。
她淺淺一笑，“無所謂，我已經沒有遺憾的事了。”哪怕還有一些話沒有告訴想要告訴的人，她也並不遺憾，因為那至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的事。
沒有告訴你，給你造成困擾，真是太好了。
藥銘看著笑容清淺的少女，終究隻是一笑，“那麽，要跟我走嗎？”
樓翼終究還是鬥不過連權。在知道連雪鷺其實是他女兒後，他也不再糾纏。
連雪鷺也知道了自己和明庭信其實沒有什麽關係。不過她已經不在意了。不論如何，她喜歡明庭信這件事，永遠不會變。
這件事後，連雪鷺和明庭信以及明從風就跟著連權回島了。隻是，一直找不到江淺沙讓連雪鷺有些擔心，不過天久絕說他會去找，便讓連雪鷺稍微放心了一些。
所有人都離開後，天久絕站在樓家後山天柱峰崖邊，望著白茫茫的一片雲海，眸光沉凝。
樓東方走上來，站在他旁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半晌，突然開口：“你不是去找藥帝嗎？”
天久絕轉眸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看著望不到底的懸崖，淡道：“她已經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兜兜轉轉，他們所有人又回到了當年。
隻是有一個人，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