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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相忘於江湖

  “叮鈴鈴——”轉眼間下課鈴聲響了,原本寂靜的教學樓瞬間陷入了喧囂之中,如海般的人潮從主門湧了出來。


  我站在過道旁,因為這裏是臨近操場的地方,所以在中午放學的時候經過的人不會很多,不少人都會選擇直奔食堂或大門口。


  我靜靜站在那裏看著,一旁的宋筱筱還在逗著菱花,看起來相談甚歡。


  聽到從身邊走過的學生們談論著中午去哪裏吃的話題,不由得勾起了我的回憶。


  原先這個時候,因為被卷入了尋找屍體之中,所以我們幾個人經常一起吃飯,還因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成了親密無間的朋友。


  但是現在在馬凱他們的眼中,隻怕我就是個十足的神經病,明明不認識還和他們套近乎,還扇了他們的美女班主任一耳光,最後慘遭轟出去。


  我是真希望.……能夠再次回到那個時候啊!


  真可惜這隻是奢望罷了。


  “我勒個去,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麽啊,馬凱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正當我愣在那裏發呆的時候,一下子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下意識打了個激靈,回過頭望向教學樓出口處,正好看見了勾肩搭背的馬凱和張誌豪,他們似乎變得關係很好的樣子,讓我看到後愣住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尋找屍體之前的時候,馬凱就隻有我這個好朋友才對,張誌豪和他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難道說即便記憶被抹去了,但是潛意識裏彼此之間的親近感也會促使著他們成為朋友嗎?


  這個發現在我看來頗為驚人。


  我站在那裏沒有動,隻覺得看著馬凱和張誌豪親密無間的樣子頗為刺眼,因為本來應該是我和馬凱是好兄弟的。


  不得不說麵前的一切帶著濃烈的諷刺意味!


  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馬凱無意間看了我一眼,一下子驚訝的看著我說:“咦,你不就是早上出現的怪人嗎?”


  馬凱看著我的眼神頗為怪異。


  “我靠,就是這小子?居然敢打我心中的女神!”張誌豪聞言麵色一變。


  “噗!”馬凱差點笑噴了,無奈道:“你小子不是剛開始還和我說想要追求葉倩倩嗎?你這轉變也太渣男了吧!”


  “這不重要了。”張誌豪老臉一紅,雖然他看起來是個長的牛高馬大的漢子,經常上課睡覺、考試交白卷,但不知道為什麽提到葉倩倩的時候,似乎表情頗為羞澀。


  說起來在尋找屍體的那幾晚,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隻怕張誌豪和葉倩倩之間也發生了頗多故事,彼此之間暗生情愫也不是不可能的。


  直到此刻我才心中了然,或許有些感情和經曆即便能夠從記憶中抹除,但是心中有些東西是不會褪色的。


  自始至終我站在那裏就沒有說過話,但是張誌豪卻憤怒的拎著我的衣領,吐沫星子噴了我一臉:“我警告你,不許招惹我們美女班主任,不然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張誌豪的眼神是那麽淩厲,帶著說一不二的氣勢,我從不懷疑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啪——!”見我不答,張誌豪似乎被激怒了,狠狠一耳光摔在我臉上。


  伴隨著火辣辣的疼痛,我根本沒有反抗的念頭,就這樣仰頭倒在操場的草地上。


  累了!


  或許說是心累,現在的我早就沒有勇氣去麵對馬凱和張誌豪,希望夥伴還能夠記得自己的願望早就煙消雲散,伴隨著馬凱和張誌豪二人遠去的身影轟然破碎。


  是我太傻了,總想著不管詛咒的力量多麽強大,總能在努力下煥發出奇跡!


  但現實卻狠狠的將我打臉。


  既然現在的我已經被所有人遺忘,那麽就讓往事隨風吧。


  “沒事吧!”再睜開眼時,卻看見宋筱筱蹲在草地上,對躺在地上的我一臉關切的伸出手,努力想要把我拉起來。


  我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然後一把抱住了宋筱筱,在她錯愕不解的眼神下,哽咽道:“就……一下下,真的,一下子子就好。”


  宋筱筱沒有動,就那樣靜靜站在那裏,她的懷抱是那麽的溫暖,令我心中恍惚無比,隻想就這樣長睡下去就好,沒有喜樂,也沒有傷悲。


  還是那麽的令人心安!

  即便心中不願意承認,但我其實卻有那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宋筱筱也會毅然決然的站在我身邊。


  半晌,她也伸手緊緊回抱住了我,語氣輕柔道:“忍了很久了吧。”


  “嗯。”我點了點頭。


  即便內心變得如此悲傷與寂寞,但是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或許說是分毫未變。


  縱使天塌地陷般的絕望,我也從未放棄過希望!


  這一次也一樣!

  那些殺不死我的,隻會讓我變得更強!


  在思緒飄飛間,一道輕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令我下意識睜開了眼眸,看著突如其來的一道倩影。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方清雪靜靜站在那裏,清風吹起了她潔白的裙擺,不僅眼眸清明如月,烏發披肩的她更是看起來恍若天上人。


  單單是她平緩的聲音,就似化骨春風般漸入心扉,帶著令人心醉神迷的魔力,令人有意無意間對她心生好感。


  原本我很想見她,心裏有那麽多話想對他一一說出,但此刻她絕美的臉出現在我麵前時,千言無語卻在此刻煙消雲散。


  因為我看見了她身後的零楓影。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本就是如同天上人一樣般配。


  我又怎麽能有資格插足其中呢?

  況且,我感受到了原本抱著我的宋筱筱身軀一僵,原本性格活潑、口齒伶俐的她似乎在此刻變成了啞巴。


  “抱歉,你認錯人了。”看著眼眸疑惑的方清雪,我無所謂的笑了:“我們一定沒有見過!”


  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世間太多事情,都是人和自己的期許與幻夢糾纏不休,情人相怨,譽堯非桀,盡在此理。


  泉水幹涸後,兩條魚未能及時離開,終受困於陸地的小窪,為了生存,兩條小魚相互吐沫來潤濕對方。


  這樣的情景也許令人感動,但是,這樣的生存環境並不是正常的,甚至是無奈的。


  對於魚兒而言,最理想的情況是,海水終於漫上來,兩條魚也終於要回到屬於它們自己的天地,最後,他們,相忘於江湖,在自己最適宜的地方,快樂的生活,忘記對方,也忘記那段相濡以沫的生活。


  現在方清雪已經有了零楓影這樣的良配,而宋筱筱也是此刻陪在我身邊的知心人,我又怎麽能再奢望太多呢?

  畢竟現在的我是個朝不保夕、沒有將來的人。


  看著一旁笑的天真爛漫的菱花,我在心中默默道。


  但為什麽,雖然道理我都懂,可我還是看著方清雪離去的身影潸然淚下呢?

  佛說,人有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其實佛是想說,天地終生本該灑脫而淡然的接受,這人世間的陰晴圓缺。


  隻可惜,我們不是佛,不過是普通人罷了。


  “哎呀,沒想到你躲在這裏了,害人家還很擔心呢。”又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朝我走來,挪揄道。


  班主任笑吟吟的朝我走來,她一頭大波浪卷的紅棕長發,細嫩的如同纖蔥般的十指上是做的光鮮亮麗的紅指甲,穿著黑色真絲齊膝長裙,腳踩著十幾厘米的恨天高細高跟,一副都市麗人的作態。


  她似乎比以前更年輕漂亮了。


  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


  見我目光朝她投去,她笑了:“被人遺忘的滋味不好受吧?”


  四周陷入了死寂。


  看我沒有說話的意思,班主任反而自顧自打開了話匣子:“其實我也可以理解這種感覺,畢竟被當成死亡遊戲的傀儡這種體驗,我畢竟經曆了那麽久!我曾經也和你一樣,在無人能想起的情況下變成了孤魂野鬼。但請你放心,隻要在下一輪遊戲的時候,再害別人就好了,因為隻有這樣的話,失去記憶的同伴們才能想起你。”


  要我再去害別人?

  這樣做的話我又會變成什麽呢?


  我一下子大笑出聲,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你憑什麽認為我會那樣做?”


  在我決定對方清雪放手後,選擇正視同伴們失去的記憶,決定一個人在接下來的遊戲中艱難前行。


  其實我就什麽都不害怕了。


  聽到我這麽說,班主任冷笑出聲:“接下來還是尋找屍體,要尋找的當然是你這個傀儡的屍體,如果你不拜托其他人的話,那麽你就永遠保持孤魂野鬼的樣子,孤獨終老吧!”


  聞言,我搖了搖頭,語氣認真且堅定的說:“我當然會拜托人尋找我的屍體,但是那個人就隻有你罷了。”


  班主任微微一怔,瞳孔驟然緊縮,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麽?”


  我無所謂的笑了,眼神決絕道:“不管找多久都隨便你,但是你不找的話隻能無限被困在昨天,那樣的感覺你已經經曆過,也知道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吧!看似可以無限留在昨天,但是身體還是會衰老,因此算不得什麽永生!哪怕找到屍體的話,也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我依舊會選擇躺進棺材裏,開始下一次拜托你尋找屍體!”


  “你瘋了嗎?”班主任徹底被激怒了,指著我尖叫道:“這樣對你根本沒好處!”


  “是啊,現在的我早就被你逼瘋了。”我淡淡道:“可以說你別無選擇,隻能跟著我一起永遠下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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