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但她討厭我
正如大陸氣象總局所預測的那樣，就在暴風雨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以後，大陸沿海地區便被一場極為凶猛的海嘯侵襲了！
有的人早早地逃往了指定的安全地點，有的人卻因著各種原因難以抵達，隻能被迫在臨海較高的大廈躲避，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這麽幸運，海嘯來勢洶洶，衝垮了臨海地區低矮的房屋，將很多來不及逃離的人吞沒於海浪巨大的血盆之口中！
信號受到影響，多地區出現了無法接通的情況，還有許多城市斷電停水，毫無疑問，這場暴風雨帶來的災難令所有人都心驚膽戰。
壓迫心髒的沉重慢慢消失。
零二號剛毅的麵通帶著無比的憎恨，挺過了那對實驗品所造成的威壓傷害後，他擦拭掉唇邊血液，站起身，一拳頭狠狠擊碎了身邊的巨石，仿佛在泄憤！
“中部那幾個區還是處於觀望麽？”男人冷冷問道。
時叁點頭，聲音有些虛弱：“四區，十一區，十五區，十九區依舊沒有動靜，不過二十四區三十區和三十一區，已經有意願加入東部聯盟，這對我們並不算是個好消息。”
零二號轉頭看著旁邊手術台上昏迷的俊美少年，他似乎沒有受到威壓的影響。
“這個低劣的失敗品什麽時候才會醒來？”
時叁蹙眉，警告道：“這是夥伴。”
零二號不屑地“嘖”地一聲，“他真有能力讓那個老不死的區長聽他的話？”
女人看向少年，靜靜道：“零四號說，這孩子偏於精神控製。或許可以等他醒來後試試。”
時肆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鮮血，表情猙獰，看上去有些嚇人，被威壓直接壓倒在地上，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於是這張臉就被地上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給紮成了篩子。
“我說……零六號！”他咬牙切齒：“能不能把你的手術室給收拾幹淨？！砸碎的玻璃片別老是任由它在地上待著行嗎？！”
冰山蘿莉臉的女孩淡淡瞥著他，說道：“站都站不穩，廢物。”
時肆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氣的臉色漲紅，“你敢這麽說我！？”
剛吼完青年就被一道閃電給劈中了身體！頭發再次被炸成了掃把，散發出陣陣焦糊的味道！
時叁冷冷道：“安靜，別打擾傷者休息。”
她說完，揪住時肆的衣領，拖著青年走出了零六號的手術室。
零二號心高氣傲，目光掃過少年蒼白的臉，語氣不屑：“低劣的東西。”
零六號握著藥物，跟在零二號身後，關上燈，按下開關，隔絕了這一間狹小無窗的房間，很快消失在這裏。
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封閉的圍牆斷絕了所有亮光和聲音。
這裏聽不見暴雨雷鳴，也看不見驚濤駭浪，安靜到，好似隻能勉強捕捉到這狹小空間裏少年微弱的呼吸在輕輕回蕩。
漆黑零碎的頭發帶著尚未幹的血跡，蒼白精致的小臉上，此刻麵無表情地好似一具沒有生機的屍體。
不見絲毫血色，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垂在身側手臂還在滴落著紅色的血液，幽暗靜謐，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的令人心生懼意。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這個安靜的仿佛早已死去的少年終於顫了顫那薄如蟬翼般的睫毛。
在呼吸恢複到正常速度以後，慢慢地，睜開了那對漆黑深幽，卻毫無光彩，如一潭死水平靜到不見任何情感的雙眼。
一般在這種黑暗環境中醒來，最易引起人的恐懼，要麽蹙眉疑惑，要麽閉眼害怕。
然而少年就像木偶一樣不見絲毫反應，即便什麽都看不見，卻依舊機械般直直地望著天花板。
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言語。
恍若烈焰燃燒啃噬大地後殘留的一片死灰，絕望，無神，空洞，也許早已沒了靈魂，僅剩遊蕩的軀殼，在行屍走肉地活著。
病態慘白的臉上，沾染著血跡，而在他的臉頰兩側，不知何時，竟突兀的多出了些許密密麻麻的黑色鱗片，鱗片浮現的時間不長，很快又盡數褪去。
脖子處的傷口在再生細胞液的修複作用下已經完全愈合，那道有些猙獰疤痕也在逐漸變淺變淡。
可就在脖頸處的肌膚即將恢複如初之時，少年忽然抬起蒼白的手，放在自己脖頸上那道淺淡的疤痕上，隨著他用力下壓，那變得十分尖銳的指甲便刺進喉嚨，移動手指，劃出了一道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傷口。
很痛，但他依舊麵無表情。
血液順著指尖流下，滴落在了身上，滲透進了衣服裏。
當女人推開門打開燈，看見的便是靜靜坐在手術台邊毫無生機的靜默少年。
那對深幽如黑洞的眼瞳無神地看著角落，白皙的脖頸邊緣有新的血液在從一道傷口裏湧出，剛救回少年一命的再生細胞液暫時沒有多餘的活性幫少年止血。
時叁微微蹙眉，走到他身邊，輕聲道：“你醒了？”
少年沒有回答或者理會，就這麽一動不動的，如被已經掏空了一切的殼子，死寂般地安靜著。
時叁抿了抿紅唇，正要再說些什麽，門口卻突然傳來了零二號的聲音，“喂時叁，這家夥醒了沒？！醒了就趕緊拽起來！剛找了那老不死的玩意兒，還是不同意合並西部十三大區，老子可沒時間再跟他媽的耗著了！”
時叁轉頭看向零二號，道：“醒是醒了，但是坐在床邊，什麽話都不說，也沒有任何反應。也許剛醒，需要再休息一下。”
“嘖，休息？想得倒美。”男人麵露厭惡和煩躁，大步走進來，語氣不耐煩道：“低劣的家夥，趕緊給我滾下來！想要活命就好好聽老子的話！”
吼完，和剛才一樣，少見仿佛沒有聽到，沉默不語。
被這麽無視，零二號感覺自己好似收到了莫大的羞辱！
他疾言遽色地喝道：“喂！耳朵聾了嗎？！跟你說話呢低劣的失敗品！”
伸手用力揪住少年的衣領，“想挨揍嗎低劣東西！？”說著似乎是想要狠狠給他一拳。
時叁一怔，臉色霎時難堪起來，正要阻止，然而耳邊卻忽然聽見這個從醒來便未有任何回應的少年聲音沙啞空洞無魂地道出了兩個字——
“真吵。”
零二號頓了頓，下一秒更加生氣，舉在空中的拳頭就要重重砸下，“吵？！你敢這麽說？！你這家夥給我——”
“放開。”
平靜寒冷地猶如冰渣的話語打斷了男人後麵的內容，同時也令他的拳頭仿佛被快門定格一般僵硬在空中！
那隻拽著少年黑色衣領的手慢慢地像被人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用力掰起般，鬆開了他的領子。
而後，零二號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是被打了蠟一樣，硬的有些無法動彈！
他試圖抽回手，可無論使出多大的力道，身體仿佛已經不再是自己所能控製的那樣按照想法活動！
時叁被這一幕驚住，她緊緊盯著床上麵無表情的少年，注視著對方漆黑深幽的眼瞳，那一瞬間，似乎自己的身體也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了一樣，不受控製！
少年垂眸，看著被男人扯亂的黑色領口，慢慢伸出手，神色淡然地整理好，紅唇微動，沙啞著聲音，平靜地好似鏡麵湖水，不泛起一絲漣漪：“你真吵。”
“吵死了。”
“所以。”
“用你剛才碰我的那隻手。”
“拔掉舌頭。”
“再和這個女人一起。”
“滾出去。”
淡漠的話語，卻像是有著至高無上的力量在驅使著他們，讓在場兩人腦子裏空白一片，僅剩下五個令人心生恐懼地字眼在那裏深深印刻著——
“你無權違背。”
零二號突然顫抖僵硬地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嘴裏，握住了那根軟紅的舌頭，在他不可置信地猩紅眼瞳中，竟真活生生的將其連根扯下！
“啊啊啊！！”疼痛從口腔喉嚨一路蔓延攀升到大腦！
他雙眼充血，明明擁有自我意識，可是身體卻無法控製！
鮮血從嘴裏洶湧而出，些許濺在白色的床單上，他的嘴邊血液遍布，嘴巴大張，裏麵一片血腥。
少年沒有看這一幕，男人痛苦的吼聲從喉嚨發出，有些刺耳。
可是零二號還不能奪回身體的控製權，他握著手中血淋淋的舌根，和驚愕的十三號一起，僵硬地走出了這間房。
“砰。”
門被關上，房間裏又恢複了最初的寂靜。
坐在床上的少年微微低頭，有了光，他才看見自己身上這件熟悉的衣物。
黑色風衣。
衣角處被子彈打穿了很多孔，沾染著血，但由於顏色太黑，因此看不出來。
不過那濃鬱的血腥味卻依舊能夠嗅到。
垂眸的少年靜靜看著它。
過了許久，他終於動了動手，慢慢地，動作有些顫抖地，把它脫了下來。
雙腿微微蜷縮，衣物被他緩慢地折疊起，就像曾經做過的很多次那樣，認真地疊好。
領口處有個小小的口袋，裏麵有些香煙殘留的黃色煙草，還有一根早已散開的煙。
想來也知道那是平時用來藏什麽東西的，隻是藏的太隱蔽，也許連她自己都忘了還有一根在她領口那裏靜靜待著。
——甚至已然散開。
少年拿了出來，再從側邊的口袋取出一個小巧的打火機將其點燃。
蒼白的手捏著被重新卷好的香煙，放在唇邊，貝齒輕輕咬著煙頭，又將懷中的黑色風衣抱的更緊了些。
脖頸處的疼痛似乎被煙草迷離的味道麻醉掉了。
明明是第一次抽煙，被嗆到眼淚流下。
他卻忽然笑起，親吻著被抱的緊緊的黑色風衣。
笑得空洞絕望，呢喃著——“我好像……知道你為什麽喜歡抽煙了。”
屹立於大海之上的龐大盤旋之物，傲然且高貴。
蛇頭頂部，那模樣俊美的白發少年在尋找著一個人。
可惜他沒有找到。
“書書不在這裏麽？”他靜靜問道：“我明明將她帶過來了。”
“她在哪兒？”
無人回答，因為他們從未聽過這兩個字。是物，還是人？
少年眸中閃過一絲失望。
他從塔上走下，赤著雙腳，一步一步走著。
腳踝處白色的鱗片染著晶瑩的光芒，黃色的單衣拖著長長後擺，順著階梯滑下。
直升機停在了目的地，飛碟迫不及待地走下去，並下令將電子監獄的兩人送往實驗房進行醫療和洗腦重組。
男人抑製不住想要跪拜神明的衝動。
從第一次聽見耶夢加得的名字，他便成了神明最忠實的信徒。
能夠帶全人類走入新紀元，這是多麽無上的事！
當從底部到塔頂，為了彰顯對神明的崇敬，必須一步步從台階上去。
順著盤旋向上的巨蟒，直到走到他的神明身邊，跪下。
那站在所有下跪著最中間的少年靜立於階梯邊，從寶座走下後，他的雙眼望向了那遙遠的大陸。
天空烏雲滾滾，雷聲響徹，汪洋海浪翻湧，驚濤拍岸。
風將少年過腳踝的白色長發吹起，雪白發絲飄蕩於空。
飛碟忍不住想要抬眸注視一眼，但也就是這一眼，讓他和一對黃金豎瞳刹那間相撞！
走到他身邊的少年俯身看著他，那黃金豎瞳裏帶著些許欣喜，似乎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你身上有書書的氣息。”
“她在哪裏？”
飛碟一愣，被神明這般注視，令他頭腦興奮到無以複加，然而這問題卻使男人很難回答。
“我偉大的神明耶夢加得，”飛碟惶恐道：“請您息怒，您虔誠的信徒並不知道您所說之人。”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男人也不是在說謊，少年的臉上又染上了失望。
不過氣息他絕不會弄錯，“你好好想想，也許見過呢。”他對飛碟描述著——
“書書有黑色的齊肩短發，因為她不喜歡打理長發，又討厭超短的頭發。”
“書書愛把煙含在嘴裏，因為她覺得這樣很帥氣，會被女孩子們喜歡。”
“書書愛拍攝好看的女人照片，尤其是前凸後翹的，我為了靠近她，還特意找了個女人的身體，但是——”
少年失落地垂眸，“她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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