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十一與十二
“姓名。”
“淩漆。”
“年齡。”
“16。”
“職業。”
“修表的。”
“這個年紀應該在讀書才對，為什麽沒去？”
登記信息的少年倚靠在椅子邊，栗色頭發上還殘留著水珠，應該是剛洗過，還沒來得及吹幹，貼在耳朵兩側，有種落水後可憐的感覺，但少年好看的臉上卻帶著慵懶的表情，又顯得他此時十分的困倦。
“讀書要錢啊。”淩漆道：“沒錢，隻能輟學工作了，得想辦法解決溫飽吧，您說呢先生？”
登記信息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行吧，你快回去把你的頭發吹幹，別生病了。”
少年從椅子上站起，拿起掛在靠背上的外套，道：“好，謝謝大叔了。”
男人把他的信息放置到剛記錄完的其他信息堆裏，對著門外喊了一句，“下一位！”
從社區人口信息登記處出來，少年摸出口袋裏的手機，翻到備注十一的那一串號碼，開啟信號轉移，再打了過去。
信號轉移是淩漆安置在手機裏的切換裝置，能夠將真實的信號接發地修改，並提供虛假的地區。
這樣一來即便是外人通過手機通話來鎖定雙方位置，也隻會得到一份虛假的地址。
很快，電話被接通了。
那邊傳來女孩嚼東西的聲音：“喂，啥事兒？”
淩漆道：“c市據點的實驗獵人據點已經徹底成為了超自然部隊的駐紮地，這兒的隊長對c市的常住人口信息進行了收集，我剛從信息登記處出來，想來你們那兒馬上也要開始事信息收集了。”
景書：“……”
她小聲嘀咕一句：“真尼瑪陰魂不散。”
隨後又道：“你那邊現在安全麽？”
淩漆回答：“還算安全，有十六號在，需要換個臉隨時都行。”
“那就好。”景書道：“你自己小心，要是城裏待不下去了，就來鄉下找我。”
少年輕笑：“好。又寄了新的東西過來，記得查收一下。”
“是什麽？”景書挑眉問道。
淩漆道：“死盾神器。”
景書：“……”
聽起來感覺有點厲害。
掛斷電話，景書把手機扔回床上。
但很快又拿起，插上耳機，打開了一則掛在熱搜上的視頻。
距離國際總區會議被襲擊一事已經又過去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裏，社會上對於超自然部隊還有異能者以及怪物的討論聲依舊高到離譜。
一上網處處都是這些東西。
這可不是個好的征兆。
而且，從實驗室向大陸各區請求入駐超自然部隊來看，他們開始籠絡世界各地的人心的，貌似，還有點兒急切？
組織一直沒有動靜，倒是反常了很多。
或者說，他們在憋什麽大招？
景書坐起身，抱著衣服開門走出去，迎麵碰上了剛洗完澡吹完頭發上樓的付以。
少年的皮膚由於被熱水衝刷過，本來白到病態的顏色此時終於有了一絲絲的紅潤，正常了一些。深藍色的格子睡衣穿在他身上，顯得有幾分乖巧的意味。
“去洗澡麽？”付以看了眼她抱著的睡衣。
景書點頭：“是啊，今天下午割了一下午的豬草，累出一身汗。”
她從少年身邊走過，“快去睡吧，熬夜對身體不好。”
然而剛與少年擦肩，景書的手腕便被一隻白皙的手握住了。
“姐姐。”付以轉過身，漆黑的眼瞳靜靜看著她，“我剛才洗完澡，用手機看了下新聞。最近網絡上的信息，你看了吧。”
景書一聽這話就嗤笑了，“看是看了，但那是區長和他們政府的事兒，和咱們無關。管那麽多做什麽？”
付以垂眸，聲音微小，道：“沒什麽。隻是，我有點害怕。”
“害怕？”景書覺得很好笑，“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了？”
“怕超自然部隊還是怕怪物？”
少年沒有回答。
他看著她，漆黑深邃的眼瞳裏，是景書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俊美白皙的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認真，和一絲絲的希冀。
“姐姐，我可以一直相信你麽？”
景書被這問題問的有點摸不著頭腦，她湊近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蹙眉道：“你今晚怎麽感覺怪怪的？”
付以嘴角微勾，搖頭笑了笑，而後眯起眼睛，聲音染上些撒嬌的意味，“也許是在家裏待的過於無聊了，姐姐明天帶我去鎮子上看看吧。我想出去逛逛，暑假之後就一直沒有出去過了。”
景書道：“你想出去？在家待著不是挺好的嗎？現在夏季三伏這麽熱，出去被曬成狗啊。”
“可是我真的想出去。”付以道：“和你一起，兩個人，出去走走。”
景書：“……”
她最後點頭，語氣無奈又煩躁：“行吧行吧，明天去鎮子上逛逛吧，下午去，可以到那兒的小公園裏玩玩。”
說完話，她轉身走下樓梯，朝浴室走去了。
依舊站在樓梯口的少年，望著她背影消失的台階，低垂的眼眸裏，卻是隱隱的幽暗之色。
拿在手裏的手機在剛才查看新聞的時候，看見了一段視頻。
那是超自然部隊首領飛碟在上次會議廳襲擊上接受采訪的視頻。
而在首領的身後，站著一位少年。
帶著墨鏡，穿著藍色風衣的少年。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景書房間裏的照片，還有以前手機屏幕的照片。
這是同一個人。
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
付以打開房間的門，走了進去，卻並不是自己的房間。
他走到景書的書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了那張看過兩次的照片。
而這一回，少年並沒有隻將注意力放在兩個主人公的身上。
漆黑的眼瞳流轉在照片裏房間的四周。
兒童房，散亂的玩具和雜誌，也許還有些別的線索。
當目光再度遊移到牆上的時候，少年微怔，隨後，精致乖巧的小臉終於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他輕笑了笑，將照片放回原處，眸中卻閃過些許複雜情緒。
他終於看見了牆壁上淺淡又較為隱蔽的字眼，那是以前從未被注意到的。
——11與12號房。
景書洗完澡出來，頭發濕濕的，把髒衣服扔進洗衣簍，又把自己洗好的小褲褲晾到院子的晾衣架上。
毛巾隨意搭在脖子邊，一邊擦一邊望房間裏走，打開門，卻一眼就發現本該睡在隔壁房間的少年拿著吹風機站在了他床邊，似乎是預料到了自己不會吹頭發，因此刻意在這裏等著。
景書：“……”
行吧。
她坐到書桌邊，任由身後少年笑眯眯地給她吹著頭發，自己抱著手機又開始玩起了遊戲。
吹風機的聲音很大，就算要說話也聽不清，因此二人什麽都沒有說。
等到頭發吹完以後，遊戲也差不多結束了。
景書站起身，準備回床上躺著，就見那個將吹風機放好的少年也跟著一骨碌的鑽進了被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