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曼丹

  錢若水正籌備犒軍事宜的時候,曼丹公主已經入了後宮,仍是裹著一身不知名的動物皮毛,還帶著兩個匈奴武士。錢若水拒絕不了,隻能把她遠遠地打發,把她安排在和風閣,眼不見為淨。


  可對於匈奴武士的入宮,蕭長信頗為不滿,把人給攔在宮門口,派人去請錢若水。


  錢若水聞訊而來,一臉不太情願。今日是曼丹公主入宮,本該是她先去含元殿向她請安,而不是在宮門外,讓她這個太後趕來。


  “怎麽回事?”錢若水強忍著那股奇怪的味道,目光淡淡地掃過曼丹公主略作清洗的臉,平淡無奇,談不上絕色,也絕對不醜,但長在一個女子的臉上就有些粗獷,再加上她那一身沒有任何剪裁可言的胡服,就更加沒有女性的特質。


  不是說錢若水以貌取相,凡能入後宮者,無不以相貌出眾而勝出,如曼丹公主這樣的,還不如留在匈奴,起碼還是個公主。可是到了皇宮,不管她日後會不會有寵,她隻能是個妾,即便頂著和親的名號,她都要守這個宮裏的規矩。


  蕭長信把事情說了一遍,“後宮不許外男出入,曼丹公主堅持要帶這兩個人入宮。”


  錢若水挑眉看了那兩個身形魁梧的匈奴人,“曼丹公主,你不清楚大魏的禮儀,日後可以慢慢學,這不打緊,有的是時間。隻是這外男是進不了後宮的,不像你們匈奴,混居一處,男女大防,乃是我大魏禮法之本。”


  “若是我堅持要帶他們入宮呢?”曼丹公主態度強硬,“這宮裏,我信不過其他人。”


  錢若水玩味地看著她,“既然公主信不過其他人,又何苦要進宮呢?進了宮,就是太上皇的人,難道公主連太上皇也信不過?”


  曼丹公主冷道:“在見到太上皇之前,我一定要帶他們入宮。”


  既然她的態度如此堅持,錢若水隻好道:“那好,本宮給你兩個選擇。一,你帶著他們離開皇宮,回匈奴。二,你帶著他們入宮,還沒等進宮門,本宮會下令把他二人殺了。”


  曼丹公主大怒,“你敢!”


  “本宮有何不敢的?本宮是太後,這後宮由本宮做主,且本宮殺他二人有憑有據,並不是濫殺無辜,也不是與你這個匈奴公主為難。”錢若水朝蕭長信使了個眼色,“把人帶出去,這種事情以後不必再請示本宮,本該是你禁衛軍統領的職責所在,不要因為是和親的匈奴公主就不敢發落。入了宮,就是我大魏的人,還妄圖壞我後宮禮法,這樣的人還用得著客氣嗎?”


  蕭長信低眉順目。


  “蕭將軍,若是以後連這樣的事都辦不好,自己去領二百軍杖,不用本宮再發落了。”


  蕭長信心道,這二百軍杖能了結的事情,那就不叫事了,讓他和匈奴人正麵交鋒,雖說是師出有名,可畢竟是公主,他一個羽林衛統帥衝撞了人家公主,能是二百軍杖能解決得了的嗎?

  所以說,就算再多二百軍杖,他還是要請錢若水出麵。


  曼丹公主自然不能善罷甘休,把人護住,抽出佩刀便要與羽林衛動手,羽林衛不敢上前,手持兵器與她對峙。


  錢若水冷笑,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公主這是要闖宮?”


  曼丹殺意畢露,“擋我者死。”


  錢若水想說這匈奴人怕不得進不了中原,全都是單細胞的生物,話不會聽不要緊,關鍵是人的智商要跟上去,一言不合就要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的,好勇鬥狠,那就隻能以暴製暴。


  錢若水揚起手,“羽林衛何在!”


  蕭長信揮舞長戟,大批的羽林衛從宮中飛奔而出,訓練有素,須臾間已將曼丹公主和她的兩名侍衛團團圍住。


  “想打,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刀劍無眼,公主若是傷了,羽林衛也是按規矩辦事,並無不妥之處。反倒是公主,人還沒進宮,就直接死在宮門口,單於這臉上也不好看吧?若是公主想以此做為匈奴與我大魏開戰的借口,怕是要讓公主失望了。還沒等單於開口,我禮部和羽林衛就會把公主今日所作所為公諸於眾,丟的是匈奴的人,單於想借機生機,怕是也不能夠了。”錢若水不想見血,可若是曼丹公主執意而為,那也不是不可能,“總之,公主還是小心行事。本宮不怕你生事,就怕你不生事,這樣本宮就能光明正大地除了你,你說是與不是?”


  錢若水的眉眼帶著笑,可說出口的話卻是殘忍至極,完全不給曼丹公主留下餘地。


  局麵僵持著,曼丹公主眼神肅殺,迅速掃視全場,她本就不占優勢,更何況是在宮門前,隻怕宮中還有更多的羽林衛,不是她好勇鬥狠的時候。她原是想給錢若水一個下馬威,讓她不敢隨意刁難她,可錢若水壓根就沒把她放在眼裏,件件樁樁都是有法可依,能把她治得死死地,若是她喪命於此,隻能說是她自找的,那麽單於送她送宮的目的也就沒有達到。


  曼丹公主收了刀,抬步便要往宮裏走,可沒有錢若水的命令沒有人讓出道來。


  她冷硬地說道:“我要進宮。”


  錢若水反問道:“都想清楚了?不帶侍衛,也不動手了?”


  曼丹那妥協的聲音似從牙縫裏擠出來,“我要進宮。”


  “秋蟬,搜身,卸了她身上的兵器。”


  “你……”曼丹咬牙看著她,眼睛充血,似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敢……”


  “要進宮可以,把你的兵器都留在宮門口。”錢若水完全沒有商榷的餘地,如今是她占了上風,她說了算。先時她好言相勸,曼丹不肯就範,如今她敗下陣來,就隻能任憑錢若水發落,且不能有任何的異議,隻要她反抗,錢若水就有無數的陷阱正在等著她,等著她自投羅網,把她就地正法。


  曼丹大喊一聲,“來啊,誰敢靠近,我就殺了他。”


  錢若水真心覺得到了這步田地還不肯就範的,不是傻子就是白癡,愚不可及。她緩步上前,微抬下頜,以一種極是不屑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她,“你殺了本宮!”


  曼丹的腦子掠過一道白光,完全不知道該做如何應對,手中握著刀,進退兩難。


  “不敢殺?”錢若水反手一扭,直接把她的刀卸了。


  刀鏗鏘落地聲音傳入耳中,曼丹低頭看自己的手,竟然被她如此輕易地繳了兵刃……


  “秋蟬,把人帶進去,扒了她的衣服,給本宮好好地洗,進了我大魏,就得依本宮的規矩來。”錢若水感覺自己的手就像是中了毒,遠遠地就能聞到一股子臭味兒。


  曼丹公主在宮門前反被錢若水占了上風一事,在朝臣中傳開,錢若水的彪悍由來已久,隻是聞名不如見麵,委實是叫人歎為觀止,連匈奴人也敢得罪,不得不說是一件給大魏長臉的事。自太祖立朝以來,對四方蠻夷都采取懷柔政策,杜恪辰從軍之後,平定四方,實現了大魏疆土的最大化,可這也造成了一些弊病,與四方蠻夷的關係勢成水火,戰事一觸即發。杜恪辰駐軍西北數年,也不敢輕易出關滅了匈奴,可錢若水直接給了曼丹公主一記閉門羹,叫烏拉單於麵上無關,又不敢發作,實在是自己不占理,就算是想因此挑起事端,也站不住腳。


  四方會館,烏拉單子摔了一屋子的花瓶,地上皆是飛濺的碎片,一片狼籍。


  “是你說的,送公主來和親,給大魏太上皇和太後添賭,就能影響戰局,可是眼下是什麽情況?這太後也太囂張了,連公主都敢殺。”


  柳絮帶著半邊銀製麵具,另一麵依舊是俊朗的麵容,“你可以以此為借口,要求把公主送進北境,以慰太上皇征戰辛勞。”


  “那太後已經說過了年要去犒軍,這不是明擺著找不到機會。”


  “就怕她不去,去了就有好戲看了。”柳絮陰鷙地笑著,“單於,你也多少教教公主,這女人就該溫柔一點,才能討男人的喜歡,不施粉黛也就罷了,連沐浴都不曾,就算是個天仙,也不會有男人願意靠近半步。到了大魏,就該入鄉隨俗,堅持那些毫無用處的東西有什麽意義嗎?”


  “那你說,現下該怎麽辦?”


  “等我回去,和我嶽父商量之後,找上數名教養嬤嬤,好好調教公主。單於先不忙進宮,索性先裝病,水土不服什麽的,是再好不過了,等過幾日有了結果,我再來找單於。也請公主在後宮與太皇太後取得聯係,這宮裏誰都進不了,太皇太後又被拘在素馨宮,隻能靠公主多多奔走。”柳絮撣去袍子上的碎片,“等事成之後,西北二十城還是按原來的約定贈予單於。”


  烏拉單於冷哼一聲,“太後如此囂張,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還以為我匈奴怕了她不成,就算沒有二十城,我匈奴也要取她項上人頭,以還今日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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