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朕愛你就夠了!
夏辭西縱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自懂事起,夏辭西就為了這一個目標而努力,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朝這個目標更進一步。自從知道錢若水到涼州為厲王側妃起,他便把杜恪辰當成他今生最大的賭注。賭贏了,雲氏一門也就能重見天日。賭輸了,不過就是還在原點,把這個責任交給下一代去完成,一代又一代,等到大魏滅亡,或許再也沒有人會記得曾經的雲氏曾經是何等風光、何等冤枉、何等悲慘,直到曾經的那些屈辱被世人也被後世子孫遺忘。
杜恪辰登基稱帝,是他贏得的第一局籌碼,他有了官職,從此以夏辭西的身份成為大魏的朝臣,然而為了讓他獲得更大的空間,錢若水毅然而去,為他爭取更多的主動權。可錢若水說得沒有錯,他隻因有了一局的籌碼而沾沾自喜,忘了繼續從杜恪辰的手中換取更多的籌碼。
如今,他聲聲質問,夏辭西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能拿什麽與杜恪辰博弈?是他曾經在他登基之路上的披肝瀝膽,還是他今時今日在大魏朝堂的地位。他並非不可或缺,就算是與杜恪辰起了衝突,想要利用他在朝堂的影響逼他為雲氏正名,那他不就成了亂臣賊子。到頭來,他結交的黨羽仍是效忠於他的臣子,不會對他有絲毫的影響。
他太想成功,以至於忘記了為人臣子的本分,是為君上分憂,為黎民請命,開創功業。可為官三年多來,他已然忘了自己的本分。
“陛下,臣有罪。”夏辭西咬牙,把眼一閉,“請陛下賜臣死罪,臣才敢說。”
杜恪辰哂然,“朕要是賜你死罪,佛兒豈不是要跟朕老死不相往來?她為了保住你,保住錢家,與朕決裂。朕如何能讓你死,而失去朕最心愛的女人。看在佛兒的麵子上,我不會為難任何人。”
夏辭西愣了一下,“佛兒她……”
“你們最該做的事情……”杜恪辰歎了一口氣,“是用佛兒與朕做交易,朕什麽都能答應你。”
夏辭西的震驚難以用言語來表達,他與錢若水的感情深厚,這一點勿庸置疑,但杜恪辰會為她做到什麽地步,夏辭西不知道,錢忠英更是無法推斷。誠然,杜恪辰在涼州時與她生死相許,可那畢竟是登基之前,換了一個身份,成了一國之君,他需要平衡各方勢力,會如何對待錢若水,更是無人知曉。
於是,錢忠英才起了讓錢若水離開的主意。在情濃時分開,讓杜恪辰記取她最美好的時光,成為他心頭再也撫平不了的傷痕,他們才能在朝堂上積蓄實力。這利用的是杜恪辰的重情重諾。
“你要做的事和出雲山莊有關,朕沒說錯吧?”杜恪辰見他半天無話,也不想繼續與他玩這種揣摩對方心理的遊戲,他開門見山,“而佛兒在這裏住了三年,她隻要開口說一句軟話,朕就會答應她任何的要求。朕曾經給過她機會,可是她放棄了。”
“陛下……”夏辭西伏身不起,“臣,臣……臣是蒞陽侯雲逍後人。”
“蒞陽侯雲逍?”杜恪辰麵色如常,“高祖曾有遺訓,雲氏後人不入朝堂、不入後宮,你就是那個雲氏的後人?”
夏辭西答道:“臣死罪。”
“你所求之事,朕都可以答應你。朕隻有一個條件,朕隻要佛兒。”他的條件並不過分,他所求不過一人而已,而她的心很大,但他都願意成全。“你先回京去吧。”
夏辭西不敢有違,當即啟程,趕回京城與錢忠英商議。
錢若水以為送走杜恪辰,就能安生一陣。可他前腳剛離開,何風後腳便來了,帶來杜恪辰還在洛陽的消息,並指明要見她。
她想避而不見是不可能的,他表明身份,她仍是拒不相見,就是抗旨。他也說了,若是她不出現,他便封了她名下所有的商鋪以及互市資格。
錢若水這回沒有易裝,大大方方在站在杜恪辰的跟前,“我來了。”
杜恪辰摒退左右,“來了就好,陪朕坐坐。”
錢若水坐在他對麵,撩袍坐定,淡定從容,“坐好了。”
杜恪辰提起茶壺,“喝茶。”
她舉起杯,握在掌心捂了捂,驅散身上的寒意。這一路飛馳而來,已然凍得她兩頰麻木,一杯熱茶下腹,感覺溫暖不少。
“喝完了。”
杜恪辰又給她續了一杯,“再喝。”
她沒推辭,捧在手中看著熱氣氤氳,模糊了他麵容的淩厲,心中百感交集。就算放棄平安,還是逃不出與他的糾纏。越是想逃,越是掙脫不開。
“喜歡這茶嗎?”他問。
她對茶並沒有研究,雖然在互市上以茶換馬,可這些都是何風在打理,她並不善品茶。“茶和酒而言,我更喜歡酒,那種烈酒過喉的爽利。而茶這種東西,太過溫潤,不適合我。倒是蕭雲卿喜歡,總是煮各種的茶湯。”
“你就沒注意過,她隻會在朕去的時候才會煮茶嗎?”杜恪辰對這種感覺已經習慣了,她一開始就是抱著目的而來,對他的忽視可見一般。
錢若水微微一笑,“所以這就是我與陛下的不同之處。”
“既然你喜歡烈,喜歡那種直接的爽快,為何會甘心等待?你不覺得忍辱負重是一件極難熬的事情嗎?經過漫長的等待,並不知道未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麽,或許會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
“陛下錯了,我是離開,選擇新的開始,而不是等待。”
杜恪辰抿了一口茶,“夏辭西都說了,你沒有必要繼續瞞著朕。”
“哦?兄長說了什麽?”錢若水佯裝不知,“平夫人的身份嗎?這是很好猜的。平安和平夫人,一看便知是我,也沒有什麽可瞞的。”
杜恪辰摔了杯子,碎片飛濺,清脆的碎裂聲宛如一把利刃出鞘。
“朕已經沒有耐心了。”杜恪辰直視她的雙眼。
“你說了,我若是不跟你走,你也不會強求的。”錢若水平靜依然。
“朕後悔了。”杜恪辰答得理所當然,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出爾反爾感到羞愧,“既然這一生朕都不會忘了你,那麽你要什麽朕就給你什麽,隻除了讓你離開朕。所以,你既然已經來了,朕就不會放你走。”
“你……”
“平安還小,不能沒有娘親。”杜恪辰給了她不能拒絕的理由,也是給她一個最好的台階,讓她順理成章地回去。
錢若水別過臉,“平安從小懂事,沒有娘他也能長大成人。”
杜恪辰氣結,“朕不能沒有你。”
“你有的是後宮!”
杜恪辰把她攥到身前,惡狠狠地說:“朕是要定你了,你要是敢不答應,朕就把你打暈了,直接運回宮中,把你鎖在殿宇之中,沒有機會再離開朕。”
“可是我……”
“你不愛朕?”杜恪辰冷笑,“朕愛你就夠了!”
“你真的不講道理!”錢若水就是吃硬不吃軟的人,遇到發了狠的杜恪辰,她也隻有認栽的份,語氣不自然地放軟下來。
“道理?關於雲氏後人的道理嗎?”杜恪辰說:“等朕百年之後,這個天下就是雲氏後人的,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錢若水瞪大眼睛,“你……你說什麽?”
“朕曾答應過你,等你有了子嗣,就是厲王世子,如今朕貴為天子,平安自然就是國之儲君。而你身上流著雲氏的血,這天下將來不就是你們雲家的?”杜恪辰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你還想要什麽?讓朕為雲氏昭雪,破高祖遺訓嗎?等你回宮,朕就立你為後,平安為太子,這難道不是你要的嗎?你為何一定要用另一種愚蠢而又漫長的方式,而那個方式可能會讓很多人跟著你受無妄之災。朕就是你最大的倚仗,你想要的,朕都能給你,隻要你開口。”
錢若水不得不說:“你剛登基,根基未穩,而我的身份又那般特殊,定會被人所利用。而那時,你又如何能兼顧朝堂與我之間的平衡。我離開,不僅僅是為兄長,也是為了讓你能坐穩這個江山。我的存在,隻會讓你受製於人。”
“你就這般信不過朕?”
“不,因為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你必會護我周全,可若是這樣,你辛苦打下的江山又有何意義?你是一國之君,不該執拗於情愛。”
“朕的心很小,隻能容下你一個。可你的心很大,要江山永固,要錢氏榮耀,要雲氏重出,最後才是朕。”杜恪辰輕扯她的衣袖,把她帶入懷裏,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相思就是無解的毒,唯有愛可救贖。
“可是陛下,我如何是冉續的妻,你帶不走我。”錢若水提醒他。
“依你的意思,朕要跟冉續打一場,而且要打贏,才能帶走你嗎?”
錢若水不得不說:“可你似乎很難打贏他。”
“你是覺得朕老了?”
“因為你要是打贏他,平安會不理你。你要是打不贏,我就走不了。你要兒子還是我?”
這是一個難題,一個很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