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他要是死了,我就帶你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需要知道我是能救你郎君的人。”
“我不知道你是誰,又如何能相信你能救他。”
“你要是知道我是誰,你就不會相信我會救他。”
“你是那個冉續,對嗎?”錢若水說出了之前的推測,“那個氐族第一勇士冉續?”
冉續被拆穿了身份並沒有慌亂之色,反倒是落落大方地承認,“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冉續。”
“如果你是冉續的話,我相信你。”
冉續平靜的臉上有了一絲裂縫,“我是冉續,你反倒相信我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和你家郎君是死敵,我很想親手殺了他!”
“沒錯,就因為你想親手殺了他,所以你不希望他死在別人的手上。”
冉續苦笑,“原來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懂我之人,真可惜你是他的女人。”
“不是要帶我進宮嗎?走吧……”
“你還真是不客氣。”冉續搖頭,語氣嚴厲,腳步卻沒有遲疑地邁開,朝另一側的宮門走去。
錢若水亦步亦趨,步伐卻緩了下來,警惕地跟著,保持時刻能逃跑的架式。
冉續卻看出她的意圖,“你怕我害你?”
“你是皇後的人,我不得不防。”她以手護著腹部。
“我要是想殺你,你已經死幾百回了。”冉續沒有回頭,換成漢人裝扮的他,斂了他周身的匪氣,身材高大挺拔,隱隱顯出幾分威儀。隻是他身著的是內侍的衣裳,感覺有些突兀。
她落在他身後,低著頭,兩側有巡查而過的守衛。
冉續走到西側宮門前,朝守衛出示他的腰牌,順利地走了進去,還帶著錢若水,一路暢行通阻。
“皇後給你的令牌?”
冉續沒有否認,“你怎麽還有心思問這些?杜恪辰他再能征善戰,他都是人,而不是神,不是說他是當世的戰神,他就擁有金剛不壞之身。以區區兩千人對陣十三萬人,就算他們不是精銳,也能拖垮他們。”
“這是皇後告訴你的?她早就知道今上要殺厲王?她為何不提醒通知他!”
冉續輕車熟路地找到回和風閣的路,“她不知道這件事情,她要是知道的話,還會如此安靜地留在宮裏嗎?我也是跟著你才知道的,現下我要考慮要不要告訴她。她做事向來偏激,很有可能會與今上正麵衝突,如此一來,會更加堅定今上除掉杜恪辰的決心。可是不告訴她……”
“我沒想到,當年的氐族第一勇士已成為別人的刀,沒有自己的主見。”錢若水對祁豔的憎惡,已經難以抑製。
冉續淡淡地一笑,“祁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們就沒有我。雖然皇後給我的使命是保護我的死敵,這是不是很諷刺?我的國破了,我的家沒了,我卻不能對我的仇人下手,還要屢次救他的性命。”
“你的意思是,這一次你想袖手旁觀?”
“你方才也說了,我不會看著他死於他人之手。”冉續走到和風閣外,抱胸倚在牆邊,“人我會救,但這一次如果能救下他,下一次,就是我和他的生死對決。你可想好了,確定要我去救他?”
“其實,你也不能確定,你究竟能不能救他。”錢若水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夏辭西這一去凶多吉少,五百死士是夏家暗中訓練保護夏氏後人的,被她全部調派出去,孤注一擲,盡可能地救出杜恪辰。可能會因此而搭上夏辭西,但她必須有取舍,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杜恪辰受困而無動於衷。
冉續沉默了良久,歎氣道:“他要是死了,我就帶你走。”
錢若水詫異地看著他,“他要是死了,我哪也不會去的,我的孩子會把他應得的天下拿回來,再也不會讓任何人能傷害到他。”
“等你生下孩子,你還活得了嗎?”冉續笑她天真,“今上能對自己的弟弟下此狠手,對你更不會手軟。”
“這是以後的事情了。”錢若水眸光堅定,“他會活著的,不是嗎?他不會沒有半點警覺,而且管易也去了。”
“我都說了,兩千對十三萬,你自己難道還不明白嗎?”
錢若水一夜無眠,天亮時,霍青遙遞消息進來,蔣青彥連夜調集京郊的守衛五千已經出城,還有夏辭西所率的五百死士,希望能在十日之內在滇南截住杜恪辰。可是滇南連日暴雨,道路被阻斷,嚴重影響行軍的速度。若是不能在十日內趕到,杜恪辰率軍進入沼澤地,隻怕就隻能給他們收屍了。
錢若水一顆心懸在半空,她不敢去想最壞的結果,雖然她已經為孩子鋪好了後路,但她還是希望不用自己一個人撐過漫長的人生。
天剛亮,祁豔就闖了進來,抬手給了她一記耳光,打得她猝不及防。
“要不是你,他怎麽會痛下殺手!”祁豔麵容憔悴,發髻散亂,一身衣裳皺得不成樣子,“你懷了身孕,你就在涼州呆著,非要到京城來示威,如今你滿意了,他要殺了玄武,你怎麽還好意思活著!”
錢若水有了防備,祁豔再攻進來時,她閃身躲開,若不是顧及腹中的胎兒,她豈會讓祁豔有出手的機會。
祁豔眼睛通紅,恨不得將錢若水碎屍萬段,拿起案上的茶具砸了過去,錢若水避開。她越是避開,祁豔的火氣更是燎原,緊接著舉起楠木的圓凳。
錢若水不願與她糾纏,躲開圓凳攻擊的同時,隱藏於袖中的匕首悍然出手,直抵祁豔的咽喉處。
近身博擊她是高手,從來沒有失手過。饒是祁豔的身手再好,也沒有活命的機會。
“你別動。”錢若水冷聲警告她,“刀劍無眼。”
“你敢動本宮,你也活不了!”祁豔還是不可一世的樣子,就算是被刀抵住脖頸,眼神中仍是流露出跋扈的傲氣。
刀又逼緊一分,祁豔身子陡然一僵,“錢若水,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厲王殿下若是回不來了,我腹中的胎兒就是大魏的希望,和你的性命相比,又有何懼。”錢若水淡然笑起,唇邊張揚,帶著她不顧一切的果敢與勇氣。
她還有什麽可怕,怕恐懼的不過是他再也回不到她的身邊。
“你能生下子嗣,我也可以。”祁豔聲音收緊,可她還是不會示弱,她的骨子裏就沒有屈服二字。她此生最大的妥協就是嫁給今上,放棄她愛著的男人,甚至可以說是辜負,是遺棄。
“沒錯,你是可以,可是你不願意,你若是願意的話,不會七年內一無所出。據我所知,你的含元殿今上都不能隨意出入,每月的初一、十五你都不肯履行你身為皇後的義務。”錢若水神情不變,“就算你現下肯,可能也不會再有機會了。”
“你什麽意思?”
“就算你肯,太後不會肯,朝臣不會肯。你要是說今上肯聽命於你,我想這也是你自己天真的想法罷了。”錢若水眸底發沉,“男人嘛,怎會七年隻有你一個女人。你看看厲王,這些年除了正妃,還有側妃、侍妾,府中還有通房侍婢。你說他心中有你,自然是有的,可也不妨礙他戀上別的女子,我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而今上是大魏的天子,六宮之中的絕色女子不在少數,他怎麽可能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要是今上勤政,把心思都花在朝政上。可你看看這天下,民不聊生,災荒四起,他如此的無所作為,你會相信他是一個勤勉的皇帝嗎?很顯然,他不是。你處死的沈家送進宮的女子,隻是他故意讓你知曉的而已,想因此激化你與太後的矛盾,激化齊國公與朝臣的矛盾罷了。”
“鮮卑慕容擾我北境,可齊國公手握三十萬的征北軍而無所作為,他享受著高於鎮西軍兩倍的軍餉,卻連一個小小的鮮卑慕容部落都無法抵抗,若是強大的拓跋部發動戰爭,征北軍就是大魏的軟肋,可長驅直入,兵臨建康城下。你以為今上會因為愛你,而一再地容忍齊國公獨掌一方兵事,卻無法成為他的助力嗎?”錢若水的眼中盡是鄙夷的微芒,今上對祁豔的愛已經到了一種近乎偏執的地步,不僅是縱容她,連齊國公都委以重任,甚至還重用了陳少嚴。一個帝王若是隻憑感情用事,他注定不會有所作為。
“你胡說,他是愛我的,他不會看上別的女子,他答應過一生一世隻有我一個皇後。”
“對,是隻有你一個皇後啊!”這是祁豔一生最驕傲的資本,有一個願意為他荒廢六宮的男人,還有一個為她讓出十年天下的男人。她何德何能,能占盡天下至寵,卻仍是不知足。
錢若水壓下心中的不悅和想一刀結束她的衝動,“厲王不也答應過你,要娶你為妻,可他還是為了他的家國天下,而棄你於不顧。男人的諾言都是不可信的,更何況是帝王之尊。你想想這兩年來,朝臣們的進言都是什麽,呈上來的折子都是建議今上開後宮,傳子嗣。聽多了,總是會心動的。”
“他不會!”
錢若水不知道祁豔哪來的信心,會執著地相信她不愛的男人會愛她一如始終。
“我們要不要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