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哀兵政策

  但從她端來的紅豆薏仁水,錢若水還是能一眼看拆她的圖謀。


  這就是所謂的哀兵政策吧。


  讓錢若水以為她幡然悔悟,從而與她掏心掏肺,姐妹相稱,不計前嫌。很抱歉,錢若水她記仇,且睚眥必報,不會因為蕭雲卿幾滴眼淚,就放下防備之心。


  如錢若水所料,蕭雲卿的示好並沒安什麽好心。


  隔日,蕭雲卿差人又送來了老鴨湯,說夏日最是滋補,讓她要注意身體,早日為王爺生下子嗣。


  錢若水一聞那壺鴨湯的味道,臉皺成了一團,“她以為把當歸挑掉,我就聞不出味道嗎?她還真是有恃無恐,以此來試探我。”


  準確地說,蕭雲卿已經知道她懷了身孕。


  “那該如何是好?”銀翹把那壺鴨湯拿掉,又在廚房送來的飯食上反複檢查,“同處於王府中,防不勝防。”


  錢若水笑了,“以前在涼州,是沒有辦法,不能餓死,就得先填飽肚子。今日不同往日,京城的地界上,我還是不怕餓肚子。”


  這也是她執意回京的原因。京城固然凶險,但她有錢家這個強大的後盾,打不贏可以跑回家哭,自有爹爹替她出麵。而若是在涼州,她早晚死無全屍。蕭雲卿這個人,太過於固執迂腐,不知轉圜,又受製於祁豔,不好對付。


  錢若水駕著車又回了錢府,剛進門就看到府裏的仆從竊竊私語,她叫來家老一問,才知道昨夜辛姨娘為二娘的婚事鬧了半宿,錢忠英被鬧得大發雷霆,可辛姨娘還是不依不饒,剛消停幾個時辰,又來書房鬧上了。


  “是誰告訴她有人來提親的事?”錢若水明明下過禁口令,“把這個人找出來,發賣出去。”


  家老說:“是二小姐自己聽到的?”


  錢若水吃了一驚,“她還學了偷聽這種雞鳴狗盜之事?”


  其實錢若芸存心偷聽,而是錢忠英這幾日時常考校她的功課,她就有機會到書房來。昨日,她與往常一樣拿著功課去了書房,錢忠英不在,她便往外尋來,看到廳前一擔擔的彩禮甚是好奇。她孩子心性,好奇心重,便偷偷躲在一旁偷窺。


  錢若芸對這個姐姐是既敬又怕,她不在府中的日子,她似乎鬆了一口氣,不必應付錢若水每日苛刻的功課,自在逍遙的日子,才像是一個世家女應該過的。辛姨娘偶爾會帶她出門赴宴,她看到了不同的世界,這是錢若水在時所沒有的。隻要是她在京城,各世家的請帖都沒有旁人的份。辛姨娘也流露出對錢若水的不滿,因為長期備受壓製,而顯得沒有底氣。錢若芸看在眼裏,也想爭一口氣,讓姨娘不用再看人臉色,讓爹爹知道她也能和錢若水一樣,光耀門楣。


  可錢若水回來了,回來也就算了,竟然還插手她的婚事。


  那個男人長得那麽好看,儀表不凡,比簡颯還要好看許多,比起那個難以靠近的厲王殿下,他如春風的笑意更加親切迷人。錢若芸少女芳心萌動。


  她回去問了辛姨娘,才知道這個叫陳少嚴的男人是皇商,還是皇後的兄長,也就是當朝的國舅。這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婚事。


  可錢若水拒絕了,還把人給得罪了。


  辛姨娘知道後,跟錢忠英哭訴她進府之後的境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膝下隻有這一個女兒,總想讓她嫁個好人家。她也不求世家門閥,嫡妻正室,隻求衣食無憂,不丟錢家的臉麵。


  不得不說,陳少嚴還真是一個極好的婚配。他是皇商,非世家,沒有家世淵源,但他又是皇後的兄長,身份尊貴。這樣的佳婿上哪去找,可人家找上門,卻被錢若水給攪了。


  錢忠英在府中向來說一不二,錢若水決定的事情,他也很少再去過問。關於二娘的婚事,錢忠英也是不同意的,可他沒有直言拒絕,是想讓陳少嚴知道,錢府未來的走向均係於錢若水一身,她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也是整個錢家的決定。


  錢若水進了書房,辛姨娘便撲了上來,聲聲控訴:“二娘惹著你什麽了,你竟然把這麽好的婚事往外推。我是個姨娘,你恨我分了你娘的寵也就算了,可二娘是無辜的,她再怎麽說也是你的妹妹。你良心何安啊!”


  “姨娘,我也不怕跟你照直說,這婚事不合適。”錢若水避開她,坐在窗邊的貴妃榻上,“陳少嚴雖然是皇商,也有尊貴的身份,可他為人風流,眠花宿柳,京城的各大青樓都有他的相好。讓二娘嫁過去,你安心,我可不安心。你看二娘心思單純,雖說有正妻之名,可他再添幾個侍妾、通房,府外再有這些紅顏知己,二娘以後怎麽過日子?姨娘在錢府也有些年頭了,你能阻止我爹往府裏添人嗎?你不能。男人都是這般寡情薄性,貪慕新鮮。你想讓二娘嫁過去,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嗎?”


  錢忠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咳了兩聲。


  錢若水隻當沒聽見,繼續道:“不要以為他會為你改變,這是不現實的,聽說過狗改不了吃屎嗎?”


  “那你說,二娘的婚事怎麽辦?”辛姨娘有些動容,但好不容易鬧一回,總要有個結論。


  錢若水看向二妹,長得倒是不差,過兩年長開了,還會更好一些,“二娘還有一年多才及笄,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上門提親。我拒絕陳少嚴一事,鬧得街知巷聞,會有更多人關注到二娘,憑錢家的門楣,不愁沒有人上門提親,姨娘又何必急於一時。再說了,有厲王殿下在,有的是人想和他攀親戚。姨娘再等上些時候,我保管給二娘尋一門好親事。”


  辛姨娘突然問道:“我聽說厲王殿下有個發小叫管易的還未婚配……”


  錢若水瞪她,“姨娘,管易就不要想了,管家是什麽門第還不說,就管易那個人……”


  說起管易,錢若水便想到了霍青遙,她在洛陽還好嗎,夏辭西把她救出來沒有,這已經一個月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總之,二娘的婚事我自有主張。”


  辛姨娘仍是不放心,“你真的不會……”


  錢若水打斷她,“她嫁出去代表錢府的臉麵,我豈會讓她低嫁了!”


  好不容易打發了辛姨娘,錢若水已經沒有覓食的心思,杜恪辰去了西山,說是要給她打一隻野豬回來做全豬宴。她回去也是一個人,便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去了幾家夏家的分號,打聽夏辭西的消息,可掌櫃都說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收到大當家的消息。


  錢若水又去了春風閣,方三掌櫃一個人獨撐大局,見她過去,喜出望外,忍不住跟她抱怨:“這客人太多,都是衝著遙遙來的,可遙遙不在,有些都是她親手調製的品種,已經賣斷貨了。”


  “那就先不賣了,對外宣稱正在調整配方,之後會有新品推出,新品上市的時候,會有優惠活動。”


  “大小姐高明!”


  “先不說這個,我有事想請教方掌櫃。”錢若水走進帳房,隨意翻了兩下帳冊,“那個陳少嚴,你可認得?”


  方三說:“自然是認得的。”


  “他在京城的生意聽說做得還不錯,還買了清和坊。”


  “小姐這就有所不知了,這說是買的,還不如說是皇上賞的。”


  錢若水一驚,“賞的?一個偌大的清和坊,就賞了?”


  “這錢大人就是因為這件事告了病,不滿今上的胡亂作為。這清和坊是小姐當初提議開設的,如今有了這般光景,一個鋪子比初立時漲了將近三十倍的價錢。要是賣,也能賣不少的銀子,偏偏讓今上給賞了。”


  “他因何得的賞賜?”錢若水心道,這祁豔的心也太大了,祁氏的風光不說,連異父的兄長都有份。


  “這我就不知道了。”方三說:“但這個陳大當家經常出入皇宮,與今上的私交不錯。他這人喜歡炫耀,我是聽那些青樓名妓談起。”


  錢若水明白,夏家在青樓也有安插眼線。


  “他與皇後的關係如何?”


  “不好,聽說皇後非常看不起他,拒絕承認他是兄長。”這些世家的陰私總是說不清道不明,“他自小吃過一些苦,可還算是富裕,他的父親留下了不少的家產。”


  這麽說來,在香裏下避子藥的人不是祁豔?


  可不是祁豔又會是誰?

  錢若水百思不得其解,駕著車思緒混亂。她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是祁豔做的,可她與陳少嚴關係不好,並不一定是她做的。


  恍惚間,前頭的兩匹馬突然飛奔起來,衝撞了路邊的商販,平靜的街麵被攪得雞飛狗跳。


  她提韁勒馬,可是馬完全不聽使喚,嘶吼著向前衝去,兩側的行人紛紛避讓,可京城要道馬車眾多,不多時已經衝翻了幾輛馬車,看那馬車的裝飾和用料,都是有名望的世家。錢若水可以預見自己後幾日的行程,那就是上門致歉。


  正在她恍神之際,馬倏地停了下來,仰天長嘯,把整個馬車掀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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