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我有我們的孩子了!
初夏的陽光有些刺眼,錢若水抬起眸子,冷不防讓陽光跑進眼裏,些許的生疼。
錢若水索性放開了,“我當初答應賜婚,也為存著保全爹爹的心思。可那份罪證到底有幾分是真,我相信皇上心裏清楚,若要細究起來,你能掩天下悠悠眾口嗎?”
她當時也是一心顧念錢忠英,而忘了向父親求證,以求對策。聖旨又下得極快,讓她連思慮的機會都沒有。若是抗旨不遵,錢家真的難保。可如今她已然去了涼州,又得到了杜恪辰的寵愛,她還何須在意今上對她的威脅嗎?除了她的身份,她還真不用擔心今上再對她使手段。
今上所忌憚的,唯杜恪辰而己。杜恪辰最強悍之處,在於四十萬的鎮西軍。而此時,四十萬鎮西軍還在涼州,屯兵西北,隻聽杜恪辰的號令。在此之前,馮琰帶兵支援征北軍,擊退鮮卑慕容部的侵擾,已獲軍中擁戴,聲望日升,今上想要調兵,恐非易事。
那麽,唯剩的博弈就是京城的羽林衛和西山的防衛。
但杜恪凡能坐穩江山的先決條件不是手握重兵,而是世家的鼎力支持。
“你放肆!”杜恪凡在含元殿外親耳聽到她在皇後麵前毫無膽怯地痛陳利弊,字字誅心,惹得祁豔暴怒,不責罰她絕不罷手,而才不過須臾,她又占盡了上風,處處挑釁。
“方才我與皇後所言,陛下都聽到了。我若是死了,我爹不會善罷甘休,世家不會袖手旁觀。您穩座的龍椅,也就沒有那麽安穩。”她有恃無恐,她不怕杜恪辰知道她的身份後會殺他,因為她有了最強有力的保證,一個沒有出生的孩子,將會是這個王朝唯一的承嗣。
“你想告訴朕,你不想殺他?”
錢若水說:“陛下應該明白,遺詔的內容是什麽,你不應該這麽威脅我,萬一我拿到遺詔,一不小心就給公布出來,您想想,您的江山還坐得住嗎?”
“你怎麽會知道遺詔的內容?”杜恪凡臉色鐵青,“他告訴你的?他竟然對你如此信任?”
錢若水笑了,“陛下是不是很後悔,讓我到涼州去,並且如陛下所言,得到了厲王殿下的寵愛。”
“你這是在提醒朕,留你不得嗎?”杜恪凡停了腳步,回頭怒目而視,
杜恪凡偏瘦,因長期處於深宮之中,皮膚略顯蒼白,整個人有一種陰冷的氣質,無端地叫人想要敬而遠之。
錢若水走了兩步迎向他,“難道陛下沒有聽到我之前說的嗎?你要是想提前從那個至尊之位走下來,我不介意賠上這條命。我敢賭,陛下敢嗎?”
已經走到了宮門口,遠遠地看到一個偉岸挺拔的身影站在正午的日頭下,身形如同出鞘的利刃,散發著戰場殺戳的鐵血之氣。
“他就在那,你如何發落我,他會看在眼裏,也會記在心裏。”
錢若水越過他,露出風華萬千的笑意,走向那個沐浴著陽光的男人。
他來了,他竟來了,隻因為錢若水被皇後請進宮,他就這樣不經通稟就闖了進來。還是和年少時一樣,無視禮法,肆意而為。
杜恪凡沒有回頭,時隔六年,他竟沒有勇氣回頭,看一看這世上唯一和他血脈相連的人。手指一點一點地握成拳,骨節泛白,強忍著極大的怒意,他才沒有讓自己露出一絲的怯意。
“你怎麽來了?”錢若水抬起下頜,微微側頭,無辜的眨了眨眼,“你也來見皇後嗎?”
杜恪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不顧此時正處於宮牆之內,無數雙的眼睛正在看著他,他的眼中隻有這個恣意而為的女人,“以後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能隨便入宮,就算是聖旨下,抗旨也就抗旨了,萬事都有本王替你擔著。”
“抗旨是死罪。”錢若水提醒他。
杜恪辰把她摟得很緊,他根本來不及阻止,她已經跟隨傳旨的宮人入了宮。他不敢想像祁豔會對她做什麽,已經打算衝進宮去把她帶回。
“死罪?本王看誰敢動你!”
錢若水笑了,這樣的語氣似乎她也用過,怪不得她會愛上他,他們都有一樣的傲骨,一樣不顧一切的張揚。人總會是愛上和自己不同的人,但她卻不這麽認為,兩個相似的人才有更多的共鳴,也更能理解對方的行為。
“要是皇後呢?”錢若水又開始作了起來,“要是我和皇後對決,你買誰贏?”
杜恪辰鬆開她,掐了掐她回京後日漸紅潤的臉蛋,執起她的手,“你又淘氣了,走,咱們回家。”
“你怕我輸了嗎?”錢若水不依不饒。
他霸氣地回道:“大不了征北軍和鎮西軍一戰,你覺得誰更有勝算?”
錢若水腳步微頓,眼眶發脹,他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若是再矯情下去,就有些招人煩了。鎮西軍和征北軍的勝負,不言自明,代表著他心中的她與皇後。她還有必要再繼續追問下去嗎?
出了宮門,杜恪辰抱她上馬,她一直沉默著,眼眶微紅,小嘴噘起,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杜恪辰微怔,急切地問道:“怎麽不說話了?你啞了?進宮都吃了什麽東西?你怎麽也不看看,什麽都往嘴裏塞?快張嘴!”
她還是不說話,兩隻水光盈盈的眸子盯著他。
“說話!”杜恪辰更急了,扔了韁繩往宮門走去,“本王去找她理論。”
錢若水翻身下馬,從背後抱住他,“玄武,我沒事,我什麽都沒吃。”
杜恪辰聽到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鬆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等等,你別轉過來,我有話跟你說。”就在宮門口,巍巍宮牆之下,錢若水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或許這是她一生最大的賭注。
杜恪辰沒有動,雙手覆在她交握的手上,“你說,我聽著呢!”
“我有了。”她的聲音很小,帶著一絲小嬌羞。
“你說什麽?”杜恪辰沒有聽清楚,“你有什麽了?”
錢若水咬唇,再度說:“我有我們的孩子了!”
他有孩子了?孩子是什麽?孩子?沒錯,是的,她說的是孩子。等等,孩子不就是……
杜恪辰怔住了,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事實。
“真的?”
“克製點。”錢若水提醒他,“這不是在涼州,而是京城。”
杜恪辰轉身把她抱起來,放在馬背上,眸中皆是飛揚的神采,可剛走出幾步,他又翻身下馬,把她又抱了下來,“馬背太顛簸。”
錢若水哈哈大笑,“無礙的,騎慢點就行了。”
杜恪辰搖頭,“不行不行,王讚,馬車。”
“王讚,不用了。”錢若水叫住他,“我們走回去。”
杜恪辰想想也無不可,把馬扔給王讚,牽著錢若水的手走入喧囂的禦街。
王讚又把馬給了龐統,龐統牽著兩匹馬,左右為難,“喂,王讚,這禦街不能騎馬的,你給我兩匹馬,宿衛軍看到會揍人的。”
王讚白他一眼,“你又不是打不贏。”
龐統想想也是,“可仗勢欺人不太好。”
“那你等著挨揍吧。”
“喂,你不要走!”
“我要去保護側妃和小王爺……”
“王爺小嗎?”
龐統百思不得其解。
杜恪辰牽著她走在禦街上,唇角的笑意漸漸地加大,都快咧到耳邊了,那掩飾不住的喜悅,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杜恪辰要當父親了。
他思忖半晌,問道:“你何時有的?”
“在家時,有大夫來府上,順便把了平安脈,才發現有的。”錢若水撒了個謊。
“為何不早告訴我?”
“我不知道你要不要這個孩子,到了京城,什麽都不確定,不確定你還要我,不確定你會不會跟那個皇後走。”
“你……”
“還有啊,我是側妃,孩子就是庶出,我不想讓他一出生就低人一等。”
“我予以正妃之位,又有何難?”
“我不僅要正妃,我還要這天下,你肯給嗎?”
“佛兒……”
禦街兩側商鋪林立,擺攤的流動小販也當仁不讓地搶站商鋪前的有利地形,沿街叫賣。京兆尹府的衙役粗暴地將他們驅趕,遇到不從者,當即棍棒相加,嘈雜無比。
“住手。”錢若水看不過去,鬆了杜恪辰的手走上前阻止那些衙役,“有話好好說就是,何必出手打人。”
那衙役不耐煩地說:“你是誰?”
不知道是誰提醒了他一句:“那是錢家大小姐。”
那衙役當即點頭哈腰,“原來是錢大小姐,失禮失禮。就是遇到不聽話的,小的們才動的手。往年有您在,誰敢在禦街擺攤。”
賣香囊的小販也認出了錢若水,“錢大小姐,真的是你。”
錢若水不認得她,“小販不都是在清和坊營生嗎?怎麽又跑到禦街來了?”
“小姐有所不知,這一年來清和坊的生意蕭條了,小商小販們都無處營生,隻能再到禦街來。”
“這是為何?”錢若水當年說服錢忠英開了清和坊的商鋪,以微薄的利潤招攬商販們入駐,她走之時生意還是頗為紅火。
“清和坊叫一個叫陳少嚴的商人買去了,提高了商鋪的租金,我們都付不起,隻能重回禦街。”
“陳少嚴?”錢若水不記得京城還有這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