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我要親眼見證他的寸步未離
“男的怎麽了?我手勁大,力量足,可以和夏菊和銀翹輪換。”葉遷並不以為然,吩咐王府的侍衛守住橫刀閣,不能讓任何人進來,“我是軍人,生死存亡之際,哪來這麽多的忌諱,隻要能救她的命,什麽事我都能做。日後若是王爺怪罪起來,由我一人承擔,先生不必掛懷。”
申大夫都要哭了,“男女受授不親。”
“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或者她不會死,卻要麵臨失去雙腿的痛苦。她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若是沒了腿,她還如何策馬馳聘,如何力敵我鎮西軍的一眾將士。”葉遷把門關緊了,“此處隻有你我還有夏菊、銀翹,以及兩個嬤嬤,你們都不說,我也不說,沒有人會知道。先生以為,是她的命重要,還是這些繁文縟節更為重要?”
申大夫左右為難,看著葉遷一臉的認真,他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他從錢若水進府之後,一直頻繁出入,對葉遷也算是熟識。在他的印象中,葉遷是一個恪盡職守的好侍衛,他話雖不多,可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讓人很塌實。他對錢若水的好,有目共睹,而也是這份好,卻讓申大夫感到不安。這似乎已經超越了一個侍衛對主上的職責和義務。
可眼下,申大夫也是無計可施,束手無策,隻能讓葉遷進了內室。
夜深,萬家燈火已熄,厲王府內萬籟寂靜,橫刀閣內卻是燈火通明,無人敢入眠。
而同樣沒有入睡的還有南院的蕭雲卿,她一直在等,等錢若水死去的消息。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罰跪,就能把她弄死,枉費她費盡心思欲置她於死地,可得到的結果隻是她與杜恪辰更加的親密。在蕭雲卿看來,錢若水不就是仗著一張臉才能橫行無忌。
三年了,她在厲王府三年了,杜恪辰從來沒有帶她出府過,也不曾讓她留在橫刀閣。她就是厲王府的一個擺設,一個名為王妃的擺設。可她從十四歲第一眼見到鮮衣怒馬進城的杜恪辰時,便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他。她費盡心思才來到西北,怎麽能將一切拱手相讓。
去打探消息的阿晴剛一進門,蕭雲卿便迫不及待地追問:“死了?”
阿晴搖頭,“葉遷也進去了,可能情況不太好了。”
“他進去做什麽?他一個外男,怎麽能進側妃的寢室,這點規矩都不知道,葉遷這也越來越沒規矩了。”
“太妃也這麽說他,可他說是奉王爺之命,誰也無可奈何。”
“你確定王爺今夜不回來嗎?”
“奴婢確定。”
蕭雲卿露出陰冷的笑容,“就算錢若水救得回來,我也要讓她不能翻身。你盯緊一點,不能讓葉遷出了橫刀閣,隻要有他整夜留在橫刀閣,我就能置錢若水於死地。”
橫刀閣中蔓延著藥酒嗆鼻的氣息,混雜著正在熬煮的藥草,似乎又回到錢若水被刺中刀的日子。自從錢若水到了涼州之後,申大夫覺得自己肯定要短了陽壽,這些所謂的內宅陰私,他隻聽說過,可這些日子以來卻真真切切地看了個通透。
避居偏遠的厲王府中尚且如此,而在京城的官宦權勢之家,隻怕更是齷齪。他不知道個中厲害,可他若是有這樣的女兒,就算是低嫁,也不會讓她受這份委屈。
申大夫在門外歎氣,“好了,差不多了,不用再搓了。”
“真的夠了嗎?”葉遷心有存疑,“她身上還是冷的。”
“夠了,再搓下去就要壞死了。”申大夫知他救人心切,可她被凍了三個時辰,又豈是一時半會能回暖,“都先出來歇歇吧。”
夏菊和銀翹滿頭大汗地出來,渾身綿軟無力,各自找了軟墊靠著,雙手因搓了藥酒而發紅。
葉遷依依不舍地望著房中之人,又折了回去,“你們休息吧,我守著她。”
“葉將軍,這不太妥當吧!”申大夫當即把夏菊和銀翹叫起來,“你們去裏麵歇,不能留葉將軍和側妃。”
夏菊和銀翹隻能起身,圍在錢若水榻前,半步不敢離開。
“葉將軍還是出去吧,這裏有我和夏菊。”銀翹也覺得不妥,不管王爺在不在府內,葉遷始終不方便進來,可他進來了,還幫了忙,這些事情他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可到底於禮不符。她們身為侍婢有提醒之責,以免被人抓了把柄,傷及錢若水。
夏菊見他不動,又說:“是啊,葉將軍,我們會照顧好小姐的,銀翹也有些醫術,正要為小姐施針,將軍不適合留下。”
銀翹忙點頭,對門外的申大夫大聲說道:“申大夫,我想給小姐施針。”
“哦,好,我去準備。”
有了申大夫的首肯,葉遷隻能從裏間退了出去,“她一醒來要立刻通知我。”
正當銀翹準備施針,橫刀閣外傳來嘈雜的人聲,葉遷眉心微微一蹙,心想在這個時候敢闖橫刀閣的人也沒有旁人了。如今王爺不在府中,太妃又答應過他不再過問,那便隻剩下蕭雲卿一人能在此時發難。
葉遷正了衣冠,手中握刀,打開門迎接寒風的呼嘯。
橫刀閣外,葉遷調派的侍衛站在一排,把進院的路封死,沒有葉遷的命令,就算是蒼蠅也進不來。即便他們麵對的是蕭雲卿,也是唯葉遷之命是從。這就是鎮西軍的軍令如山。
蕭雲卿前來,葉遷不能不露麵,恭敬地揖了一禮,“見過王妃,不知王妃深夜到此,有何吩咐?”
“你還知道我是王妃,府中發生如此大的事情,你竟然沒有知會於我,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王妃嗎?”蕭雲卿沒有想進來的意思,與葉遷隔著人牆便率先發難,“錢側妃若是沒命了,你拿什麽跟王爺解釋?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可是本妃擔不起。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厲王府,本妃不說你心裏也明白,錢側妃若是死了,京裏如何交代你想過沒有?當然,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京裏隻會說本妃馭下無方,管理內宅失當。”
“快叫他們讓開,本妃要親自過問。”蕭雲卿當了三年的王妃,氣勢還是有的,“就算你讓太妃不再過問,可你想過你真的能處理好此事,保住錢側妃的命嗎?”
葉遷不語,他若是把蕭雲卿放進來,才是真的要了錢若水的命。她是有備而來,這大半夜的,她還能找到大夫趕來,顯然是之前便請進府的。
“王妃,恕末將不能從命。王爺曾經有言在先,他與錢側妃住在橫刀閣,不允許任何人進院,就是怕有人傷及錢側妃的性命。而王妃也該知道,錢側妃的性命之重要,府中無人能及,就算是王妃想以命償命,也要錢大人肯才行。在此,不說朝堂糾葛,隻說王爺之命。王爺給末將的命令,末將必然遵從,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有所例外。王妃尚不能自由進出橫刀閣,更何況是王妃帶來的人。”葉遷寸步不讓,就算得罪王府所有的人,他也不允許錢若水有任何的差池。
“你是說本妃要害她不成?”蕭雲卿冷笑,“太妃不懂事由來已久,府中都晦莫如深,無人敢言。可她到底是傷了錢側妃,若是王爺回來知道,隻怕是母子二人要勢而水火。你可有為王爺想過?”
“王妃不必顧左右而言他,今夜誰也進不了橫刀閣。”葉遷的態度強硬,不會因為蕭雲卿的幾句話而改變,“一切隻等錢側妃醒來再行定守。”
“若是她今夜醒不了呢?若是她死了呢?”
葉遷遲疑了片刻,“她,她不會死。”
“你能保證她不會死嗎?”
葉遷語塞。
“你不能,連裏麵的大夫都保證不了,你拿什麽保證。”蕭雲卿咄咄逼人,“除非你一直在裏麵不出來,否則這個橫刀閣,本妃是闖定了。為了厲王府上下的安危,本妃不會任由你胡作非為。阿晴,給本妃取火盆來,本妃就在這等著,哪裏也不去。”
於是,蕭雲卿裹著狐裘在橫刀閣外烤火,葉遷吩咐侍衛守門,他轉身進了屋。
“王妃,何必多此一舉呢!就算我們不來,葉遷也不一定會離開。”
雪雖停了,可天冷得遇水成冰,在室內都要烤著火盆才能保暖,更何況是站在四處通透的地方。
“可我要親眼見證他的寸步未離,才能讓葉遷沒有反駁的餘地。他對杜恪辰最是忠誠,必然會據實以告。”蕭雲卿冷冷地笑了起來,“你我在此熬了一夜便是,再叫人拿幾個火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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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抬眼望去仍是白茫茫的一片,橫刀閣內悄無聲息,不知錢若水是生是死。但是這不是蕭雲卿關心的。
蕭雲卿在門外等了一夜,朝阿晴使了個眼色,“太妃醒了嗎?”
“剛醒,嬤嬤們正在伺候更衣,裴側妃已經在恒春院外等著請安了。”
“她最近倒是勤快,可王爺並不喜歡她,甚至是遠離她,並不足為懼。”蕭雲卿扶了扶雲鬢,“走吧,該是哭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