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王爺您要反嗎?
杜恪辰抬手拍在他後腦勺上,“本王不奉詔不得入京,你不知道嗎?就算是沒飯吃,去了京城豈不是再也不用吃飯了。多大點事啊,還能逼反王爺嗎?”
“那王爺您要反嗎?”褚傳良聲音洪亮,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難以壓抑的激動混雜在升高的聲調間。
“反什麽反?亂臣賊子是那麽好當的嗎?”杜恪辰提槍上門,“讓兄弟趕著馬車去,其他的上馬。”
“主帥這是去哪?”
杜恪辰一臉的狡黠,“州府衙門。”
褚傳良腿軟,一腳竟沒上門,“搶糧?我聽說主帥在土門關便幹過,還想著說也衝過去幫幫忙,這下可算來機會了。”
杜恪辰看著他壓抑不住的興奮,也是哈哈大笑,一夾馬肚出了軍營。
一回生,二回熟,杜恪辰如今已是熟能生巧。進了州府衙門,把銀槍往嚴剌史肩上一放,刺史當即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他在土門關搶糧的事,早就傳得沸沸騰騰,州府衙門也收到陳情專報,甚為頭痛,還沒等上疏朝廷,杜恪辰竟然找上門了。
嚴刺史也是有個眼力的人,“下官原本就該給鎮西軍送過冬的物資,王爺剛回涼州,下官還沒過去,您就自己來了。”
杜恪辰收起銀槍,搭著嚴刺史的肩膀,“嚴卿識大體,顧大局,不枉本王在涼州駐守數年,與州府衙門結下了深厚情誼。”
嚴刺史誠惶誠恐,“這是下官應該做的。”
“可涼州的儲備突然減少,嚴刺史預備如何向上報備呢?”
嚴刺史說:“今冬暴雪,各地雪災嚴重,鎮西軍參加救災有功,州府衙門特地撥出三萬石的糧食犒勞將士們。”
“嚴卿此言差矣。”杜恪辰收了戲謔之色,“這犒勞將士乃是皇帝的特權,你若是如此上奏,必引起今上大怒,嚴卿就等著被革職法辦,或是發配更加偏遠之境。”
嚴刺史心頭一駭,今上氣量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他怎麽就忘了呢。“那就說本府……”
杜恪辰見他為難,便說:“你也別瞎編了,你就照直說,說本王搶了州府的糧倉,原因是涼州大營發現陳米,將士們食不裹腹。”
“可是……”
“別可是了,一應罪責本王承擔。”杜恪辰鬆開他的肩膀,示意褚傳良去搬東西,“對了,嚴卿,之前還有一些府衙的奏報,你也要一起呈報,切不要替本王包庇隱瞞。這貽誤軍機之事,不是你,也不是本王,總要有人承擔罪責。”
“下官明白。”
杜恪辰微微點頭,“明白便最好了,你再告訴本王,這附近哪個州府衙門的存糧更多一些呢?”
“西北近兩年來的收成都是極好的。”
杜恪辰當下明白,“去吧,去寫奏章,公函慢慢發,慢慢發,不要太快。”
***
回程的路上,褚傳良卻是一臉的不高興,問其原因,“主帥您這是大材小用,領著驍騎營的將士,就這麽溜了兩圈,多浪費啊。”
“怎麽?你還要毆打朝廷命官嗎?”杜恪辰冷笑,“搶糧不算是大罪,但你出手傷人就是錯了,咱們要做到不費一兵一卒便能解決問題。從而不也正說明了,鎮西軍的境遇得到各大州府的鼎力支持,今上雖然會發怒,但他也不敢處置咱們。若是說州府接濟咱們,那就是州府的不是,奏章一發到京城,這些人就等著被撤職查辦。不如讓本王背了罪名,諒他也不敢發落本王。老子手中四十萬將士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惹急了老子,不給他守這個西北邊陲,他還得求著老子。”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你會嗎?”褚傳良一臉的嘲諷,“這些年他往西北塞什麽,你都照單全收。那個楚瑜還留著是有原因的,可是現下這位側妃又該如何解釋?從昨天開始,她頻繁出入大營,說是這次的祭禮由她主禮,兄弟們都不敢攔,任由她在宮中呼來喝去,不聽使喚吧,她還打人。我可沒見過這樣的大家閨秀,看著倒是雍容大氣,可將士們沒幾個是她對手的。”
“你也跟她過過手了?”杜恪辰滿臉的驕傲,他相信錢若水自己能擺平營中的將士,也就沒下令讓人幫她,她倒也做得有模有樣,原來這是以暴製暴啊,真不愧是他杜恪辰的女人,脾氣都一個樣。
褚傳良不屑地冷哼,“我要是把她打殘了,你不得跟我急啊!”
“說不定是你被打得很慘,也有可能。”
“主帥,要是您的愛將也輸了,那您多沒麵子啊!這麽丟人的事情,我是不會幹的。為了主帥您著想,我想還是留著讓主帥收拾吧。”可褚傳良沒說出口的話,卻是驍騎、神武兩營的將士找著機會就忤逆錢若水,而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跟她過過招,但是她除了第一日出手外,就再也不肯應戰,而那些圍觀的將士為了尋到機會與她過招,全都老老實實地任她差遣。
“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褚傳良出營前去看過,已經都準備就緒,“時間是倉促了點,但還算是周全。隻是這擊鼓的環節,今年請了誰來?往年是王妃從宮中調教坊專司祭禮的舞娘,今年……”
“本王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而此時的厲王府南院,卻是一片歡欣鼓舞。
蕭雲卿雖被禁足,但她也知道錢若水現下必定是焦頭爛額,自顧不睱。她隻需等著祭禮結束,她被千夫所指,坐收漁利便是了。
不過,在此之前,蕭雲卿還需到一個地方去。那就是太妃的恒春院。
太妃回來已經三日,蕭雲卿因被禁足沒能晨昏定省,事實上她與太妃的關係並不是那般和睦共容。太妃同意她嫁給杜恪辰,委實是那時沒有更好的選擇,蕭朗元是純臣,甚少與人結黨。然而嫁進來之後,太妃對她卻是有很多的不滿意,但這些都不妨礙她們聯手除去錢若水。
杜恪辰不在府中,不會有人限製她的行動,她領著阿晴進了花團錦簇的恒春院,太妃正在修剪剛剪下的梅花,保養得當的她看起來就像是杜恪辰的姐姐。
“見過母妃。”
“你怎麽有空過來?不是被禁足了,要是被辰兒知道,又該數落你了。”太妃還是很疼這個兒子的,不會因為兒子對蕭雲卿的處罰,而偏向蕭雲卿。
蕭雲卿麵露隱憂,“稟太妃,兒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特來向太妃請示。”
“什麽事?”
“是這樣的,往年的祭禮兒臣都會事先從宮裏請來祭司擊鼓祭天,可今年府中一團亂,兒臣忘了這件事情。還請母妃責罰。”蕭雲卿跪地,態度虔誠,“兒臣也知此事重大,可明日不是祭禮,兒臣……”
太妃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你是說,大典中最重要的一環沒人去做?”
“恐怕是這樣的。”蕭雲卿隻能照實說。
“錢氏知道嗎?”
“應該已經知道了。”就算她不知道,這幾日都在軍營之中,總會有人提醒她。
太妃突然冷冷一笑,“既然已經知道,便不是你的錯。你安心吧,她若是解決不了此事,看本宮怎麽收拾她。”
“可是,可是兒臣怕王爺責怪。”
“王妃忘了,何罪之有。辰兒若是因此而遷怒於你,本宮必不會偏袒。”
錢若水累了一整天,終於把所有的東西都采購齊全,隻等明日一早提前到營中再重新排放。眼看著天色尚早,她讓葉遷備了車,準備回府歇息,明日才能起早。
可人還沒坐上馬車,便看到杜恪辰銀甲寒衣策馬而來,那英挺的眉目淩厲如刀,沙場鐵血的氣息撲麵而來。她怔怔地望著他,忘了呼吸,寒風擦過耳垂也絲毫不覺寒冷。
他躍身下馬,急急衝到她跟前,“你不能走,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完。”
錢若水怔了一下,“什麽事啊?我都準備妥當了。”
“擊鼓。”杜恪辰隻能長話短說,“在祭禮大典中,需要有人擊響九九八十一下戰鼓,以慰我不能魂歸故裏的袍澤兄弟。往年都是提前一個月將請宮中的祭司舞娘前來,今年時間倉促……”
杜恪辰說不下去了,他往年從不操心這些事情,自有蕭雲卿和管易去操辦。可今年蕭雲卿被禁足,管易留在土門關,把這一攤子的事情留給錢若水。
“那你說怎麽辦?”錢若水真想為蕭雲卿拍手叫好,這本就是一個月前或是更早之前就要準備好的事情,可她偏偏什麽都沒做,便是等著陷她於不義。她很想知道,若是杜恪辰沒有罰她禁足,她會以何種借口把這祭禮大典強加於她的身上。可現下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失了這個環節,會引發鎮西軍的強烈不滿。
試想一下,如果她是剛到涼州的錢若水,攤上這件事的後果,不過是被更加地無視而已,杜恪辰會發怒,太妃會不滿,全軍上下會更加地仇視她,她在厲王府的生涯也就因此而宣告終結。她相信這也是蕭雲卿的目的,但是現下卻不同了,她不忍心看到杜恪辰受全軍的冷眼,也不願意在太妃苛責時他全力相護而致母子衝突不斷,而她也很難繼續在厲王府立足。
蕭雲卿之心,委實狠絕。她早就挖了這個坑,就等著她自己往下跳。不管自己受寵於否,這都是最致命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