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危機重重

  那是一大灘的血跡已然被冰封,在黑暗之中散發著可怖的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此時的西北早已進入隆冬季節,天氣嚴寒,滴水成冰,那一灘的血跡早已凍結成冰,無法得知這場血腥的殺戳結束多久,所有查探的方式在這天寒地凍之處,全都失去效用。


  “可這並不能說明是我們的人。”葉遷說,可心底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錢若水麵色愈發凝重,“鎮西軍是虎狼之師,身經百戰,難逢敵手,或你能否解釋一下,在這種地方對敵作戰,為何還要清理戰場?”


  是的,這裏沒有屍首,不見兵刃,也不見失去主人的馬匹。周遭幹淨得叫人心慌,隻有風肆虐而過的聲音,而那聲音卻如同刀刃割開咽喉,血噴薄而出。


  葉遷也發現了不對勁,“你也說鎮西軍難逢敵手,又怎會在此被人伏擊?”


  “倘若此地是盜賊的地盤。”錢若水抬頭,環視周遭被群山斷崖合抱的狹穀,“你覺得一隊追擊而至的士兵,是否逃得過伏擊呢?”


  “此處是埋伏的最佳地段,在這斷崖之中應有不少的山洞可以埋伏,待人經過此地,亂箭射殺,絕無活口。”


  “沒錯。”錢若水停了馬,“倘若在前後再設下埋伏,就是甕中捉鱉,插翅也難飛了。”


  “可是如何解釋屍首的不翼而飛呢?”


  錢若水眸光凜冽,“我想,他們這是怕打草驚蛇,倘若王爺真是遭到伏擊無法回去,那會有更多的軍隊前來尋找,這時若是發現一具具的屍體,就會有所警惕,賊人就無法躲藏。從另一個方麵來說,那些賊人或許沒有離開。這也是他們清理屍首的目的所在。今夜沒有月光,明日還是會大雪,大雪的降臨,會抹去一切的痕跡。”


  她很慶幸,她沒有等到明天。


  “可我不相信王爺已經遇難。”葉遷眸染殺意。


  “這隻是假設。”錢若水也無法確定到底兩方的傷亡,“四下找找,我不相信他們能把一切的痕跡都抹去。”


  葉遷下馬,用刀鞘掃過厚厚積雪,仔細地查找。


  錢若水也跟著下馬,利用馬的高度形成天然的遮擋物,一路小心地前行。


  “小心暗箭。”


  錢若水的話音剛落,一股破空聲傳來,葉遷身子微僵,仔細辯認方向,在聲音靠近的一瞬間,往右閃身躲開,他迅捷轉身,拔箭搭弓一氣嗬成,朝暗箭射出的方向放出一箭。


  突然,暗箭齊發,從狹穀兩側向他二人射去。


  錢若水以馬為掩體,貼著左側的狹穀前行,由於天色極暗,隻能是亂箭掃射,錢若水成功地躲到一處山洞,而她的馬已被亂箭射傷,痛苦地發出嘶鳴聲。


  錢若水為了不被發現,朝馬狠狠抽了數鞭,馬發狂,疾馳而去,地上留下猩紅的血跡。


  “葉遷,回去搬救兵。”


  葉遷上馬想要前來救援錢若水,不幸右臂中了一箭,弓箭脫手,他咬牙硬撐,尋著聲音的方向找了過來,朝那處隱密山洞伸出左手,“快上來,我帶你走。”


  這時,錢若水沒有回答,葉遷根本無處分辨她的藏身之處。而暗箭難防,很顯然隱藏在斷崖的人是不斷變換位置的,他很難一箭射殺,且他現下右手中箭,根本施展不開,若是繼續待下去,隻怕也要死在這裏。


  他當機立斷,調轉馬頭,朝來時的方向狂奔離去。


  周遭漸漸歸於平靜。


  錢若水窩在一處隱秘的山洞,說是山洞,其實隻是一處容得下一個人的凹陷處,她隻能縮起來,屏住呼吸,不發生任何聲響。她仔細查看自己是否受了傷,因為天氣太冷,除非是受很重的傷,否則很難第一時間發現。她把自己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最後在小腿處發現一處極輕微的擦傷,應該是被利箭擦過的。血已凝固,傷口已結痂,想來也是天冷的緣故。


  她從隨身的布包拿出棉布沾濕,把傷口處理幹淨,然而拿出申大夫之前給她調配的藥粉灑在傷口處,再用幹淨的白色紗布包住,以免發生感染。


  四周很安靜,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她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在發抖,地是涼的,背靠著的洞壁也是涼的,連頭頂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棱子,散發著讓她無從抗拒的徹骨寒意。


  她可以肯定,杜恪辰在這裏也曾遭到伏擊,可她又無法解釋為何地上隻有血跡,而找不到任何一具屍首。即便是他們被伏擊,那也不可能全部被殺。從時間上來說,她和葉遷一路尋至此處,不過走了兩個時辰,那也就是說,杜恪辰也是在昨夜遭到伏擊的。


  據她所知,鎮西軍最擅長夜襲,尤其是王讚。


  王讚之前是褚傳良的副將,並兼驍騎營的急先鋒,多次帶人夜襲敵營,立下赫赫戰功,從未失手過。而這裏的地勢雖然險峻,但對於身經百戰的王讚而言,並不算是最壞的地形。她尚且能夠找到藏身之處,她相信王讚也能保護好杜恪辰。


  而現下的問題是,該如何找到他們。他們是被困於此處,還是已經逃離危險。若是沒有危險,以杜恪辰的性子,這裏是盜賊的大本營,他一定會重新部署,伺機而動,力圖一舉殲滅敵人。


  葉遷一個往返需要三到四個時辰,而她又該如何在這四個時辰內保全自己。


  錢若水從來沒有在如此孤立無援的狀況下,隻身作戰。或許是人安逸得太久,會忘了自己賴以生存的技能。


  她凝神靜默,閉上眼睛思慮半晌,從包裏取出打火石,燃起一小段的蠟燭。燭光微弱,很難會被發現。況且她在暗,敵人也是暗,同樣都需要隱藏自己。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如同鬼魅般隱身於與她相鄰的山洞,她手中的蠟燭被擊落在雪地裏,失去光亮。


  她的匕首從腕間飛出,直擊那人的麵門。


  “側妃,是末將。”


  是王讚。


  她又驚又喜,“王爺呢?”


  “王爺和董將軍被困在對麵半山腰的一處山洞。”王讚貓著身,聲音壓得極低,“末將方才聽到動靜,趁亂下來,才知道是側妃您和葉遷。”


  聽到杜恪辰還活著,她如釋重負,“葉遷出去了,很快會帶人來的。”


  “葉遷不可能出去。”王讚平靜地向她陳述這個殘忍的事實,“進來容易出去難,我和王爺闖過無數次,都沒能離開這裏。唯一逃出去的,是逐浪。”


  “既然逐浪能出去,為什麽葉遷不能?”


  “在狹穀出入口的兩側,分別埋伏了弓箭手,隻要你一靠近,箭矢如雨,避無可避。”


  “那葉遷……”錢若水麵露擔憂之色。


  王讚沉聲道:“側妃放心,葉遷不會有事的,他肯定能夠保全自己。”


  “可是沒有救兵……”若是葉遷能逃出去帶來救兵,那麽能形成前後夾擊,打破這個看似鐵桶一般的埋伏。可葉遷出不去,說明他們將沒有後援,那麽該如何突破這個固若金湯的鐵桶呢。


  “側妃沒有受傷吧?”夜色太黑,王讚無法確定,隻能沉聲詢問。


  錢若水動了動小腿,“小傷,沒大礙。”


  王讚說:“現下葉遷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側妃若是想與王爺匯合,隻能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半山腰。”


  錢若水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隱約能看到半山腰處的光亮,但極其的微弱,若不是她的視力極佳,隻怕很難發現。


  “不會被發現嗎?”箭是從山上向下射,說明賊人是埋伏地山上,而他們卻躲在賊人的眼皮子底下,卻沒被發現,不知道該說是賊人太笨,還是杜恪辰膽子太大,不把賊人放在眼裏。


  “王爺說,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側妃藏身之處,是他們天亮時全力搜查的地方。”


  “那我們快走。”錢若水收拾好她的隨身物品,“趁著雪才剛下,趕緊離開,才不會離下腳印讓他們追蹤到。”


  雖然夜黑如墨,但漫天的大雪將這處狹穀映出微弱的光芒。王讚先行疾馳,停在不遠處等她。她四下掃視,也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王讚。這時,王讚將她上來,翻身躍上山坡,朝杜恪辰隱身的山洞跑去,很快便消失不見。錢若水抹去額上的淚水,嗬出一口熱氣,也跟著躍身而上。


  倏地,暗箭破空,朝她的方向射了過來。


  糟糕!


  錢若水暗叫一聲不好,屏住呼吸,側身躲過那根箭,貼著山坡躲了下來,仍是不敢呼氣。


  她離王讚藏身的山洞隻有十米左右的距離,若是一路狂奔,隻要幾秒鍾的時間。但她不能呼吸,不能呼出熱氣讓對麵山頭的埋伏看見,從而形成射擊點。


  她調整呼吸,一鼓作氣,匍匐前行,把自己滾進了那個山洞。


  洞內伸手不見五指,她隻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卻不能確定這裏有多少人。


  “誰讓你來的?”那是杜恪辰暴怒的聲音,他的聲音沙啞,“馮琰是怎麽回事?連個人都看不住嗎?”


  錢若水還沒來得及反駁,已經落入一具寬厚堅實的懷抱中,他的聲音陡然一變,“快讓我看看,傷著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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