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被綁架了
忙碌一天的何氏不知被誰撞了一下,陣痛不止,眼看著就要臨盆了,可產婆還在五裏之外。李霖焦急萬分,雖然何氏已生過四胎,可每生一胎的時候,他都還是不知所措,恨不得以身相替。
雪越下越大,山路被積雪覆蓋,路滑難行。
李霖急得團團轉,“我去接產婆,你們看著點你娘。”
“等等,李霖,你留下陪嫂子,我讓王讚去。”杜恪辰滿懷歉意,立即讓王讚駕車去接產婆,同時疏散四鄰,領他們到他另一個營帳歇息。
“這是雙喜臨門。”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杜恪辰滿心歡喜。
“公子也能早生貴子。”
這句話,杜恪辰愛聽。
可天已經黑了,錢若水和夏辭西怎麽還不回來。這葉遷也太會辦事了,讓他拖遲時間,他也不用拖這麽久。這雪天難行,他們不會被困住了吧!王讚現下又不在,他不能隨便離開,放著一屋子的客人不管。
他守在門外,不停地張望,雪落滿他的肩頭,暈濕了他的衣。倘若讓管易看到他這個樣子,肯定會不斷地取笑他,笑他像望夫石,都快結成冰塊了。
可有又有什麽關係,他隻是想要一次拋開身份地位的婚禮。今日,他不是厲王,她也不是戶部尚書的長女。他會和她喝交杯酒,他記得她曾在說過,可他當時拒絕了她。
遠遠地,他看到葉遷駕車而來。
他急切地迎上前,可打開車門,卻隻有夏辭西一人。
“佛兒呢?”他問。
夏辭西下車,“她不是自己回來了。”
杜恪辰神情一僵,那他的準備不是都讓她看到了,好緊張怎麽辦,“她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沒回來嗎?”夏辭西也奇怪了。
錢若水說要靜靜,他和葉遷就在邊上等著,看著她漸漸走遠,也不敢追。他知道錢若水的脾氣,隻能繼續遠遠地看著,看到她轉身要回來,他讓葉遷去駕車接她,可一路尋來,卻沒看到她。他以為她腳程快,在他們前麵回來了。可看杜恪辰的樣子,她似乎還沒回來。
糟了!
她不會逃了吧!
夏辭西傻眼了,說好了要回涼州再商議的,她怎麽能扔下他一個人跑了。
感覺到夏辭西的不對勁,杜恪辰厲聲道:“她去哪了?”
“側妃說要靜靜,我和夏公子不敢打擾,回去接她時,以為她先回來了。”葉遷不敢欺瞞。
杜恪辰蹙眉,問:“什麽叫靜靜?”
葉遷看了夏辭西一眼,艱澀地開口:“我們,方才折返回來,看到王爺在布置新房,側妃很感動……”
他又給夏辭西遞過去一個眼神,夏辭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有看到,也沒有接他的話。
“很感動?所以她需要靜靜?”這不是錢若水的性子,她是一個坦率的人,喜歡的時候說喜歡,不要的時候嚴辭拒絕,有時候直白到讓人想抽她。她要是被感動了,肯定不會是想靜靜,而是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她願意接受所有的安排,而不是遠遠地走開。
葉遷曲肘捅向夏辭西。
夏辭西抬起頭,“她太感動了,怕哭出來太丟人,我和葉遷也不好意思看著她哭。”
杜恪辰的臉上結了一層寒霜,堪比積雪般冰冷,“本王隻想知道她現下何處!葉遷,人是你帶出去的,人不在了,你還有臉回來?”
葉遷也是沉著臉,“屬下知罪,馬上去尋。”
*
王讚把產婆帶來,何氏很快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李霖笑得合不攏嘴,在場的賓客都圍著何氏聊開,把杜恪辰沒有舉行的婚禮拋之腦後,仿佛從來不曾發生過。
杜恪辰坐在門口,逐浪不知何時從馬廄牽出,噴著鼻息靜靜地守在主人身邊。
等到賓客散去,夜漸沉寂,周遭一片素白,不見行人。
夏辭西放心不下,跟著出去尋了一圈,一無所獲。
他對杜恪辰說:“她隻是出去走走,可能是迷路了,你不會著急。她在京城時常到處跑,野慣了。”
杜恪辰睨他,“這裏什麽都沒有,她能上哪去?她沒有騎車,沒有駕車,隻憑她的一雙腿,她能走多遠。”
夏辭西語塞,滿心愧疚,“可能她在哪睡著了。”
“大雪封山,她能在哪睡著了?她要是睡著了,肯定會凍著的。本王能不擔心嗎?”杜恪辰急紅了眼,“你能不能不說這些沒用的話。”
“可是她……”
夏辭西的話還沒出口,便聽到遠處傳來陣陣細響,整齊有力。那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正在移動著,移動的速度不快。
他神情微變,“是馬隊?”
杜恪辰下頜緊繃,大氅垂地,身形筆直,定眼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右手壓在腰側的刀上,“讓李霖不要出來。”
夏辭西快速折返,手執火把,往聲音的方向照去,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一片人影。他從折扇下抽出一把薄刃,寒光逼人。
村子已進入沉睡的狀態,沒有人發現異樣。
那聲音已近在眼前,赫然是當日夜宿時遇見的盜賊。他們騎著馬慢悠悠地行過去,把聲音壓得極低,似乎是怕打破深夜的寧靜。
“又見麵了。”帶頭的獨眼盜賊愜意地打著招呼,他的漢語中夾著胡語的腔調,聽起來竟有一種吳儂細語的感覺,“深夜到訪,還請見諒。”
杜恪辰也不還禮,肅殺的眸光緊鎖在那人身上。
獨眼盜賊居高臨下,挑唇一笑,“都說漢人最重禮節,這次我來還特地帶了禮物。”
他的手一揮,從馬隊中走出兩個人,黑布蒙麵,手執大刀,刀環輕晃,正架在了失蹤多時的錢若水的脖頸上。她雙眸緊閉,嘴裏被塞了棉布,整個人歪歪斜斜地被架著。
杜恪辰神色不變,眸中火光漸盛,他輕笑,拱手一禮,似乎沒看見那寒光畢露的大刀,如同與人閑話家常般說道:“麻煩兄台了,把我家走丟的娘子送回來。”
說著,他緩步前行,徑自上前。
獨眼盜賊橫刀擋住他的去路:“來者是客,這就是閣下的待客之道嗎?”
杜恪辰抬眸,“依兄台的意思,是想喝茶敘舊?”
“也未嚐不可。”
“若是在涼州城,我倒是可以與兄台秉燭夜談,可我也是來此作客,豈能反客為主,招待兄台。再者說,我與兄台隻有一麵之緣,說不上敘舊。”杜恪辰擺明了不買帳,可對方既然打著作客的名義,他也不妨與他說道說道。
“唉,老王你這麽說就見外了,來客是者嘛。”夏辭西是商人,迎的是八方客,見了人都是客,更何況錢若水在他們手上,刀還架著脖子,這如何能是送禮的態度。他見杜恪辰態度強硬,隻能出來打打圓場,希望對方隻是求財。
獨眼盜賊哈哈大笑,“漢人還有句話,叫做禮尚往來。我既是來送禮的,閣下應該要有回禮才是。”
夏辭西走南闖北遇到不少人,可從沒見過有人主動開口要別人送禮的。他這才明白杜恪辰態度之所以強硬的原因,因為和未開化的蠻夷沒有所謂的道理可言,更何況他們是盜賊。
杜恪辰的手在袖中團握成拳,麵色波瀾不驚,淡淡地掃過橫在身前的刀刃,“既是禮尚往來,兄台這刀又是何意啊?漢人送禮,講究的是送的,送的意思的就是白給。可看兄台這意思,似乎是想交換。”
杜恪辰無意與他做口舌之爭,直接戳破那層欲蓋彌彰的窗戶紙,“卻不知道你要換何物?”
“痛快!我最喜歡和閣下這樣直率的人做買賣了。”那人俯身,湛藍的眸光直視杜恪辰,眸光如火在燃,麵上卻是哂然一笑,“依閣下看,這位娘子身價幾何?”
身價幾何?當然是無價之寶。
杜恪辰抬眼掃過馬隊,一共十五人,和前幾日見過的一樣,都是同一批人。
他說:“兄台不妨說個數,看我能不能拿得出來。”
那人收刀落馬,伸出五指,“五百石糧食,三百頭羊,二百頭牛。”
這是獅子大開口啊!夏辭西在心裏輕淬,五百石糧食那得養活多少鎮西軍的將士,他這才幾個人都要這麽多吃食,也不怕撐死。
杜恪辰卻道:“好,就依兄台之言。但是請把我家娘子留下,五百石糧食和牛羊自當如數奉上。”
“不不不,我得留個保障。”
“人不留下,兄台想要的東西,也就沒有了。”杜恪辰不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雙方處於敵對的狀態。
那人猛地握緊手中的刀,骨節在夜色下泛著淡淡的青色,“沒有你討價還價的份,人在我手上,如何做我說了算。”
杜恪辰正欲拔刀,被夏辭西上前攔了下來,“好說好說,隻要人平安無事,你要的東西,雙手奉上。”
“三日後,我來拿東西。”那人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杜恪辰推開夏辭西,招來逐浪,“葉遷和王讚一回來,讓他們火速跟著馬蹄印尋找。”
夏辭西拉著韁繩不讓他走,“他們人多勢眾,你單槍匹馬沒有勝算。”
杜恪辰露出鄙夷的神色,“區區十五人的馬隊如何能攔得住本王,之所以不在這裏動手,是怕傷及附近的百姓。”
“他們隻是要糧食,不會傷害佛兒的。”夏辭西相信他們隻是要糧食,所謂盜亦有道,他之前已經見識過。
“本王絕不允許他們把佛兒帶走,人隻有在我身邊才最安全的。就算打不過,也要試一試,更何況本王有十足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