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孤女寡女

  “找人便找人,你們自己進去找,還要本王幫你們找人。”杜恪辰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泄,看著她們一群人花枝招展,香氣襲人,更是胸悶難耐,甩袖進了書房,不再理會。


  橫刀閣內十分安靜,不見葉遷威然而立如門神,亦不見銀翹和夏菊的影子,連當值的嬤嬤也不知所蹤。


  蕭雲卿等人見杜恪辰鬆口,便大大方方地進了橫刀閣,“霍二當家,你還在嗎?”


  橫刀閣沒有仆從出來相迎,蕭雲卿等人一路闖進錢若水的寢室,和阿晴交換了一下目光,用力推開那扇虛掩的門。


  “啊……”不知是誰驚聲尖叫。


  杜恪辰還未坐下,便聽到隔壁寢室的喧嘩,忙追了出來。


  寢室門前擠滿了人,杜恪辰低喝一聲,仆從們自動讓出一條道來,他抬步進屋,神情驟變。


  如雪似緞的肌膚在霞光中似踱了一層金光,大片的美背暴露在外,不可思議的美好。


  他曾用粗礪的大掌粗魯地撫過,看著雪白中泛起道道紅痕,有一種近似粗暴的蹂躪快感。可此時,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一如既往的美好。倘若搭在她背上的那隻手掌是他的,他會很欣然接受所有目光的洗禮。


  然而,那隻手,那隻可惡的手……


  霍青遙!

  她和霍青遙相擁躺在那張雪白的地鋪上,衣裳淩亂。


  杜恪辰臉色鐵青,抬腳踹翻了屋中的暖爐。


  蕭雲卿在杜恪辰的呆愣中,冷冷地下令,“來人,把他們綁起來,用冷水潑醒。”


  霍青遙幽幽轉醒,望著滿屋子裏的人,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怎麽這麽冷!”


  與他背對背綁著的錢若水也跟著噴嚏不斷,混混沌沌地抬起頭,“這是幹什麽呀?看戲嗎?”


  “錢側妃,你趁王爺不在府中,與他人行苟且之事,依本朝律法,當賜鴆酒一杯。”蕭雲卿並不打算給她辯駁的機會,隻求速戰速決,高聲喊道:“來人,灌鴆酒。”


  錢若水抬眼掃視,沒有看到杜恪辰,心道她這是想先斬後奏,坐實她的罪名,等杜恪辰回來,也無力回天。


  “等等。”錢若水直視阿晴,“你敢碰我試試。”


  她的目光似冰,不怒而威,微揚的下頜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傲氣,阿晴不敢上前,有些心虛地看向蕭雲卿。


  “姐姐,你這又是為何?”閔雅蘭哭得妝容全毀,“方才王爺看到你和霍公子的……氣得甩袖而去,你已有王爺的寵愛,又何又與霍公子私下……”


  錢若水愣住了,“王爺回來了?”


  她明白了,抓奸抓雙,蕭雲卿等的就是杜恪辰回來,親眼看到她和霍青遙的“苟且”之處。沒有一個男人,能接受他的女人和另一個人幾近赤裸在躺在一張床上,若說他們沒發生什麽,鬼才相信。是以,杜恪辰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麽可能會相信她和霍青遙是清白的。


  “所以,佛兒,我們是死定了嗎?”霍青遙望天,滿臉的蕭瑟,“沒想到這麽多人想看你死。”


  錢若水說:“可能我人緣不太好。”


  “不對不對,她們是嫉妒你的美貌。”霍青遙完全沒有死到臨頭的慌亂,“看看這王妃長得是挺周正的,可生氣全無,死氣沉沉,我想她在床榻之間定然也是毫無情趣。”


  霍青遙的聲音很大,蕭雲卿想裝作聽不見到都難,可霍青遙仍就侃侃而談。


  “石夫人是京兆尹的庶女,生母是下仔的母豬,生了一窩又一窩,這女兒也生得不錯,臀大好生養,可模樣長得確實很一般,跟京兆尹一樣小眼睛小鼻子的,不夠大氣。”


  “還有這位閔夫人,模樣是不錯,媚眼如絲,身態婀娜,想必在床榻間極是放得開。可男人嘛,都是喜歡外表堅貞,關起門來風騷入骨,像這種內騷外也騷的,還是敬謝不敏。”


  “所以,她們都恨不得你死。”霍青遙一次性把人都品評一番,“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容貌外形而言,她們都低你一等。”


  錢若水大大地翻了個白眼,靠著她以同樣的姿勢望天,“現下我們要死了,你說這些有何用?”


  “當然是有用的。”霍青遙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說吧,是誰在飯菜裏下的藥。”


  蕭雲卿拍案,“阿晴,灌酒。”


  “王妃,倘若我沒記錯的話,要處死禦筆親封的側妃,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事情。”錢若水語氣慵懶,維持著望天的坐姿,“我似乎記得王妃的父親之前是禮部員外郎,現下是太常卿,對於律法典籍可謂是倒背如流。王妃不會不知道,要依律處死我,是報經聖上批準、宗正寺核實嗎?你如此急切地想要除掉我,是想死無對證嗎?”


  霍青遙隨即附和,“我記得,我和佛兒的衣裳雖然淩亂了一些,但還是完整無缺的,起碼褲子都在。王妃啊,王爺跟你辦事的時候,不會都是穿褲子的吧?”


  饒是蕭雲卿再正襟危坐,都禁不住霍青遙如此不要臉的擠兌。


  “抓賊拿贓,我和佛兒一起睡覺怎麽了?”霍青遙逼問,“難道不可以嗎?大魏哪條律法規定,不可以一起睡覺的?”


  對於霍青遙混稀泥似的搗亂,蕭雲卿也是被問得啞口無言,“一男一女同榻而眠已是有違禮製,更何況你們還衣裳不整,不是苟且又是什麽?”


  “依王妃的意思,王妃和王爺同榻也是如禮不符?”霍青遙純粹是想消遣她。


  “本妃和王爺乃是結發夫妻。”蕭雲卿怒目,“霍公子,你與錢氏非親非故,被捉奸在床還有什麽話好說?”


  錢若水咯咯笑出聲,“霍公子,你還不明白了,今日你我死定了。”


  霍青遙大叫,“不要啊,人家不想死,人家還沒有嫁人生孩子呢。”


  “葉遷。”錢若水演不下去了。


  葉遷赫然出現,割斷繩索,把錢若水扶了起來。


  蕭雲卿豁然起身,“葉遷,你反了不成?”


  錢若水不理會她的虛張聲勢,反手抽出霍青遙發間玉簪,滿頭青絲傾瀉而下,一張嬌麗可人的麵容在夕陽的微光中熠熠生輝。


  蕭雲卿呆住了,茫然不知所措,“你……”


  “不好意思啊王妃,我想問問,一女一女同榻而眠犯了哪條律法?”霍青遙把頭發攏在耳後,露出耳洞,風情萬種地眨了眨眼睛,“要不要脫衣服驗明正身啊?”


  “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閔雅蘭脫口而出。


  錢若水也沒否認,“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


  “她怎麽說是你的情郎?”閔雅蘭小心求證。


  “她打小便是這般口無遮攔。”錢若水拿眼瞪過去,霍青遙乖乖地立正站好,陪著一臉的笑。


  “王妃,既然事情清楚了,還要賜我鴆酒嗎?”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石清嫣突然說:“我曾聽爹爹說,京城有一些小倌平日也都是敷粉塗脂,為了取悅客人,有一個半個耳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霍公子說自己是女人,那便當眾脫衣驗明正身吧!阿晴,霍公子要是不脫,你幫他脫。”


  石清嫣渾身散發著一股陰鬱的氣息,唇間噙了一抹笑,陰冷至極。


  “你說我是小倌?”霍青遙掄起袖子,“還敢脫老娘衣服。”


  “霍二當家做的是女人生意,為了取悅上門的貴客,彩衣娛親也實屬正常。可究竟是男是女,還是驗一驗比較好。”石清嫣這是想當眾羞辱霍青遙。


  霍青遙怒瞪,出口更是不留餘地,“老娘說是男子的時候,你怎麽不先摸摸老娘有沒有男根?現下倒想起來看看老娘是不是跟你一樣了!你想看,老娘還不肯呢!”


  “既然如此,錢側妃這杯鴆酒是喝定了。”石清嫣語氣陰狠,順手抓起阿晴麵前的酒杯,朝錢若水衝過去。


  錢若水見她來勢洶洶,欲置她於死地,她伸腿下絆,石清嫣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酒液四溢,冒著可怖的白沫。


  想殺我?

  錢若水冷笑,“石妹妹適可而止吧,否則沒臉的人是你。”


  “王爺也看到你偷人了,就算霍二當家是女人又怎麽樣?現下處死你們,死無對證,王爺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來。”石清嫣不知哪來的勇氣,“把門關了,灌她毒酒。”


  可誰也沒有動,因為葉遷如同山一般擋在錢若水的跟前,劍已出鞘,寒光凜凜。


  “把門關了,我讚成。”錢若水雙掌一拍,“夏菊、銀翹,把午飯端上來。”


  先前不見的兩位侍婢捧著午間的飯食上來,擺滿了桌子,還有一壺清茶,亦是她們喝剩的,出去時她們把門用力帶上,守在了門外。


  錢若水揮揮手,讓葉遷也出去,葉遷不放心,執意要守著她,“放心吧,我沒事,你去請王爺。”


  葉遷指指一牆之隔的書房,“王爺一直都在呢!他說怎麽處置都聽你的。”


  錢若水莫名心安,卻不太相信地試探道:“他知道?”


  葉遷難得莞爾,壓低聲音說:“王爺說這種場合,他避而不見才能讓你自由發揮。”


  她不知該慶幸他的信任還是他的不在乎。


  錢若水環視周遭,冷聲道:“這些飯菜,誰先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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