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她果然是有情郎的!
桌上擺著晚食,杜恪辰連動都沒有動,拿著一冊兵書在燈下認真地看著,似乎看得入神,沒人敢去打擾他。他的旁邊站著仔細打扮過的石清嫣,垂眸靜默,若不認真看,還以為是一尊雕塑。
“沒接到人,你還敢回來?”杜恪辰把書往書案上一扔,“葉遷,你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忘了自己的職責嗎?沒有完成任務之前,你能出現在本王麵前?”
葉遷跪在地上不敢起來,“是屬下失職。”
杜恪辰寒眸一掃,“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葉遷叩首,“屬下願領一百軍杖。”
杜恪辰沒再說話,葉遷雙手撐地,重重地叩首,而後大步流星朝侍衛營的駐紮處走去。片刻之後,傳來棍棒重擊皮肉的聲音。
“你與錢若水一道從京城出來,與她可有了解?”杜恪辰這才注意到石清嫣。他對石清嫣話不多的性子並不討厭,橫豎蕭雲卿都會讓人在身邊伺候,不如找個話少的,也省心不少。
石清嫣斂衽上前,答道:“妾身與她並不熟。她大部分時間都不太說話,妾身也沒有主動與人攀談的習慣。”
錢若水的話很少嗎?也不見得。隻是她想不想說罷了。
杜恪辰又問:“你們在京城沒有交情嗎?”
“王爺說笑了。錢側妃是戶部尚書的嫡長女,怎麽會與妾身有交情?妾身的嫡母與她倒是有往來,常常聽聞她誇讚錢側妃,懂事大方,處事利落,府中的幾位姨娘被錢側妃治得服服貼貼。嫡母常向她討教治家之道,似乎頗有心得。”石清嫣臉上極力掩藏嫌惡的表情,可不斷撇下的嘴角還是出賣她。
杜恪辰失笑,心道這錢若水在京城的人緣隻怕是很差吧,搶了樓解語的情郎,又讓石清嫣對她這般厭惡,想必是為人太過清傲。如此清傲的人,卻被一道聖旨賜予他為側妃,她心中必是萬般排斥。
杜恪辰又問:“像她這樣的人,在京城應是有看得上的男子吧?”
石清嫣怎會錯過落井下石的機會,“妾身聽嫡母說起過,錢側妃有一青梅竹馬,無奈身份懸殊,一直未能談婚論嫁。”
她果然是有情郎的!也難怪,樣樣出挑的女子總是受人矚目。若是換一個環境,換一種相遇的方式,杜恪辰想必也會對她一見傾心。不得不說,他欣賞錢若水的坦率。當然,她的這份坦率是對一個叫王二的馬夫,而不是對他厲王。
“你嫡母可有說是何人?”杜恪辰繼續試探。
石清嫣搖頭,“不曾。”
她很聰明,點到即止。既起到抹黑的作用,又能給人留下想像的空間。同時,還能給她自己加分。內宅之中,女人與女人之間都是相互競爭的關係,恨不得抓到一個汙點,拚命地做文章,把對方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她若是在明知杜恪辰對錢若水有所懷疑的情況下,對錢若水拚命打壓,隻怕會讓杜恪辰對她敬而遠之。
“本王昨日聽到傳聞,有人說她與夏辭西的關係不一般。”她想裝糊塗,可杜恪辰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石清嫣也不避諱,“妾身也有耳聞。隻是京城與涼州相隔萬裏,也不知道是何人傳出來的。”
杜恪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沒了言語。
入夜,下起了雨,積蓄一日的悶熱終於找到出口。
王讚全身濕漉漉地帶隊回府,他也沒能找到錢若水。他一路找過去,在三岔路口沒了馬車的軋痕,他尋至早先聯係好的郊外農莊,農莊主人說這一日都沒有人來買過牲口。他原路折返,雨下了起來,模糊了地上的痕跡。他無跡可尋,隻能回來複命。
杜恪辰沒有說話,王讚自己去領了一百軍杖。
“王爺。”管易的神情也變得嚴峻起來,“茲事體大,我立刻調派飛虎營的人馬,全城搜尋錢側妃和夏辭西。”
“怎麽?”杜恪辰挑眉,“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本王被綠了嗎?”
管易賠著小心,“不就是一個側妃,萬一皇上過問起來,也不是王爺您的錯。她有膽子跑,自然也要想到她所要承擔的後果。”
“為何你一口咬定,她是和夏辭西私奔了?”杜恪辰好奇地看著他,“老管,本王哪點不如那個夏辭西了,你覺得她一定要放棄厲王側妃之位,冒著錢家滿門抄斬的風險,跟那個男人私奔?”
蕭雲卿在內院聽到動靜,把閔雅蘭和錢若水的侍婢婆子都叫了過來,掌起最亮的燈,不逃過任何一個人的表情。
“錢側妃今日離開前,誰與她最後接觸的?”蕭雲卿端坐高堂,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盞上,輕輕撥動水麵上的浮沫,“應該是閔妹妹吧?”
閔雅蘭得了熱傷風,一直都處於昏睡的狀態,現下正處於迷糊的狀態,眼神茫然,“王妃說的是錢姐姐?”
“她離開時,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閔雅蘭撓撓頭,“寒暄而已,說什麽我也忘了。”
“你仔細想想。你二人平日走得最近,可曾聽她說過什麽?”蕭雲卿的耐心極好,循循善誘,“她可有提前在京城與何人交好,或者是女兒家的心事。”
閔雅蘭搖頭,“錢姐姐身子嬌弱,話也不多,通常都是妾身一人聒噪。王妃,深夜召妾身前來,就是為了問錢姐姐的事情?錢姐姐發生何事了?”
她清醒了不少,看到跪在堂下的銀翹、夏菊和兩個婆子,眼睛眨了數下,“錢姐姐呢?”
“閔妹妹身子不適,先回去歇息吧。”蕭雲卿見問不過什麽,打發她回去歇著。
閔雅蘭想問個究竟,被阿晴不由分說地請了出去,用力把門板闔上。
“看來,錢側妃心機頗深,從不曾與旁人交心。”石清嫣從杜恪辰那回來,便與蕭雲卿在一起商議此事。照此情形來看,錢若水想回王府怕是不能夠了。樓解語容貌毀了,閔雅蘭稚氣難脫,難成氣候,在裴藝馨回來之前,她有絕對的優勢得到專寵。如此良機,她自然是要好好地打壓錢若水。
“是嗎?”蕭雲卿淡笑,“錢側妃入府受了驚嚇,窩居東院,隻有閔妹妹常常與她往來,石妹妹似乎並不曾去探視。想來,你們從京城到涼州一路相伴,對彼此並不陌生,怎會如此地疏遠呢?”
石清嫣沒想到蕭雲卿會突然發難,神情微僵,“妾身嘴笨,不喜巴結旁人,自然與錢側妃說不到一處。”
蕭雲卿微微點頭,又問:“如此說來,石妹妹前些日子老是往蘭草苑跑,想必是樓妹妹盛情邀請?”
石清嫣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妾身在京中與樓姐姐曾有過數麵之緣,與她親近一些罷了。”
蕭雲卿又端起茶盞撥動起來,“那妹妹的意思是,與錢側妃親近不起來?”
“這……”石清嫣盯著蕭雲卿那張麵無波瀾的臉,指尖輕顫。這擺明了是挖坑給她跳,意圖把她和錢若水之間的不睦擺在桌麵上。可她有什麽可怕的,錢若水都跟男人私奔了,她還是趁早撇清為妙。“妾身是看不慣錢側妃,這似乎沒有什麽不妥吧?”
“既然妹妹與她不睦,為何又知道她心機深,不與旁人交心呢?”蕭雲卿擱了茶盞,麵容凝重,“石妹妹可以不喜歡任何人,但是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說別人的壞話。”
蕭雲卿治家有方,寬厚仁德,頗得王府眾人的好評。她為人公道,從不偏袒,即便是在處理高敏的問題上,她也是盡量替杜恪辰著想。也就是說,蕭雲卿的出發點是為了杜恪辰,為了厲王府的聲威。治理內宅如何能做到兩全齊美,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她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危及杜恪辰,損害厲王府的名聲,她便不會過問。
“石妹妹眼下在王爺跟前伺候,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自己要掂量一下,切不可因小失大,得不償失。”蕭雲卿一掃方才的和煦之色,眸底一片厲色。
石清嫣臉色煞白,帶著她的侍婢小茶告辭離去。
雨仍在下,石清嫣沒有打傘,小茶在身後撐著傘追著,她的腳步仍是飛快,絲毫不在意雨水打濕了她的臉,弄花了她的妝,一身是水。
“夫人,夫人慢些。”
石清嫣突然轉過身,惡狠狠地打掉小茶手上的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訴她,我看錢若水不順眼的?”
小茶驚恐萬分,“夫人冤枉,小茶豈是嚼舌根的人。王妃讓奴婢伺候夫人,夫人便是奴婢的主子。”
“要不然蕭雲卿怎麽會知道?”石清嫣沒有貼身的侍婢,這個小茶是蕭雲卿調派過來的。
小茶默默地抬起被雨打濕的傘,直言道:“夫人平日與錢側妃素無往來,明眼人都是看得到的。對一個不熟悉的人,卻有過多的評議,自然會讓王妃起疑。”
石清嫣冷哼,“她不就是看我受寵,故意找個錯處指責我。走,隨我去前院瞧瞧,在火上澆點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