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錢若水真要死了?
夜已深沉,厲王府內仍舊燈火通明,除了杜恪辰之外無人安寢。
蕭雲卿把府中的仆從和侍衛都集中到前廳,樓解語和高敏也被請了過來,並不太寬敞的廳堂人頭攢動。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並不交談,情緒各有不同。
錢若水的身份特殊,凡是早年跟隨杜恪辰南征北戰的人對錢忠英都不會陌生,對他的女兒來到涼州成為厲王側妃,大部分是持反對意見的,恨不得把她攆回京城。錢若水中毒的消息傳來,這些人紛紛拍手稱快。
而府中內院的仆從卻感到相當的無辜。錢若水在內院出的事,每個人都有嫌疑,倘若她真的一命嗚呼,皇帝追究下來,他們都難逃幹係。不過是王府的下人,掃掃地、做做飯,都會有生命危險,這真是冤枉。
“你們都知道府中發生的事情,本妃不再重複。”蕭雲卿正襟危坐,“是誰做的,自己站出來,交出解藥。本妃可以當這件事隻是無心之失,不必承擔罪責。若是在天亮前,沒有人站出來為這件事情負責,本妃會稟告王爺,讓在場的所有人為錢側妃陪葬。”
廳堂內頓時炸開了花,有人開始往外跑,可大門從外麵鎖上,由葉遷親自把守。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王妃,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是錢側妃的陪葬?”樓解語從睡夢中驚醒,忙裏忙外,已是精疲力竭,“可是過午之後,我便不在府中。我院中的人也沒邁出門半步,有侍衛為證。”
蕭雲卿卻道:“萬一和侍衛串通好的呢?”
樓解語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王妃,你這是欲加之罪。”
“妹妹不必生氣,本妃與你一樣難逃幹係。若果真錢側妃性命不保,在這裏的所有人,包括本妃都要死。”蕭雲卿孤注一擲,賭上所有人的性命,“是一起死,還是一起活,並不是一個很難取舍的問題。”
“那好吧。”樓解語隻能是悉聽尊便,托腮假寐,“等有結果了叫醒我。”
大家聽到王妃也要一起陪葬的消息,頓時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不再大聲喧嘩,用懷疑的目光打量周遭的人,努力回想午後所發生過的一切。
於是,有人開始互相揭發,髒水潑得滿天飛。在生死存亡的一線間,每個人的醜惡嘴臉,被無限地放大。沒有人想死,隻要有人可以承擔罪責,大家都可以活下去。至於這個人是誰,隻要不是自己便可以了。
“王妃姐姐,依敏兒看,這錢側妃詭計多端,說不定她根本沒有中毒,耍著大家玩兒,好叫我們撕破臉互咬。”
高敏目光閃爍,窩在角落裏,試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死一個側妃也不是什麽大事,皇上不至於興師動眾,對厲王追究罪責。你看看這府中的侍妾、側妃不都是皇上賜的,死了這一個,還有下一個。”
蕭雲卿冷笑,“敏兒你還小,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個側妃死了自然不是什麽大事,可這個人是錢若水,便不會是小事。”
“……錢忠英那老匹夫敢怎樣?王爺一槍下去,刺他個腸穿肚爛。”高敏卻不以為然,年少可以無知,卻不代表可以無畏。
“狼口關一役距今已七載有餘,敏兒你也十四了。這七年來,你可曾見過王爺動過錢忠英一根頭發?”
高敏語塞,“那是王爺宅心仁厚。”
蕭雲卿搖頭,難掩譏諷之色,“那便依敏兒所言,錢側妃死了,皇上追究下來,王爺一槍挑了錢忠英。那接下來,王爺便成了殺人凶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是想讓王爺以命抵命嗎?”
“王爺有鎮西軍,誰敢殺他,先問過鎮西軍再說。”
“若鎮西軍真是戰無不勝,功無不克,又怎會因錢忠英克扣糧餉,而兵敗狼口關。這大魏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並非王爺的天下。”
“這本就是王爺的天下——”
“高敏!”蕭雲卿厲聲喝斥,“念你年少無知,本妃不會追究。可是你當真要讓這裏所有的人為你的任性而為陪葬嗎?有些話,說不得!有些事,做不得!”
高敏臉色大變,稚嫩的臉上倏地蒼白,“王妃姐,姐姐,敏兒……敏兒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快把解藥拿出來,不要等到本妃稟明王爺,到那時本妃就保不了你了!”
“你憑什麽說是我?”高敏畢竟年少,心裏藏不住事,經不起幾句話的撩撥,便露了餡。
一個人一旦決定做一件事情,她會把所有的後路都想好,不管是不是最好的結果,隻是那個結果是她想要的,她便會一意孤行。
在這個廳堂之內,最憎惡錢若水之人,除了高敏不做第二人想,可蕭雲卿覺得她沒有這個膽子痛下殺手。
蕭雲卿沒有拆穿她,而是說:“好吧,不是你便不是你吧。橫豎等到天亮,沒人站出來,你也是要給你最痛恨的人陪葬,你覺得值得嗎?”
四更時分,天已發白,仍是沒有人出來承擔罪責。被驚動的管易坐在緊閉的廳堂前,對葉遷下了一道命令,“派人搜府,特別是高敏的住處,仔細搜,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葉遷得令,大肆搜查,大有掘地三尺的架式。
而在東院,錢若水的情況更加嚴重了。夏菊和銀翹不顧宵禁,衝出王府,但凡看到醫館或是藥店,便上去敲門,像瘋了一樣把城中能找到的大夫,都帶到王府為錢若水診脈。
厲王府門戶大開,不斷有人進出王府,燈火亮如白晝,人聲嘈雜如同集市。杜恪辰再也睡不下去,掀被坐起,眸底怨氣很重。
“老管,這還有完沒完啊?”杜恪辰披頭散發,光著腳就過來了,“錢若水真要死了?”
管易仰望夜空,裝模作樣地輕歎一聲,“看樣子離死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