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那兩人方才提到的守備,莫非就是那日到來的於成複?還有他們口中的任務到底是什麽?怎麽好像跟韃靼人有所關聯一般?
噠噠噠……
巷子外邊有一隊巡邏的士兵經過,韓元愷便耐心等他們走遠,這才從巷子裏現出身來,朝西北方向而去,一路小心避開更夫與巡夜士兵,終於到了今日與齊不厲來的這家妓院邊上的小巷。
韓元愷探出頭小心看去,此時的妓院裏雖然大門緊閉,但裏頭燈火通明,還有歌聲與琴聲傳出來飄到了外頭的大街上。
韓元愷把身子整個隱在黑暗之中,這個位置又正好瞧著妓院和外頭的街口,那隊巡邏的官兵剛過去沒多久,他就見街口處閃出一道黑影,貼在街邊的牆下屋簷下,飛快的朝妓院前而來。
韓元愷又悄悄往後退了些,然後捉迷藏似的,看著那黑影鬼鬼祟祟又慌手慌腳,在妓院四周繞著找了一圈,看著像是找不到人,便翻牆而入,進了妓院裏去。
韓元愷仍將自己隱在陰暗的角落裏,等不多時,妓院裏頭又翻出四五道人影來,一落了地,幾人隨即各自分頭散去。
韓元愷看得真切,不說那賣印度神油的瘦削漢子,便連那日在布店門前撞見的綠豆眼也在其中,看來這一切都如他先前所料。
他又往妓院瞧了眼,便一扭身,不聲不響的離了這巷子。
巷子外不遠,正有一道人影小心翼翼的摸來。
瘦削漢子在附近尋了一通,也沒發現有什麽異常之處,與綠豆眼碰頭商量了下,留他帶著幾人在附近候著,而他則肚子一人往糧倉追去。
瘦削漢子一路小心避開巡邏官兵與更夫,終於在離糧倉不遠的巷子口發現了一道人影,仔細一瞧,那人就直接坐在地上,手裏還拿著一隻饃饃在,時不時放到嘴邊咬上一口。
瘦削漢子微微鬆了口氣,看來方才那廝是把人跟丟了,就這麽過去了兩隊巡邏的官兵,那人才把饃饃吃完,然後悄然起身雙目警惕的四下瞧了一道,才輕手輕腳地往糧倉去了。
韓元愷探頭探腦回到糧倉前的街道拐角,察覺到那人已不再跟上來,他便小心避開那幾個守夜的新兵,然後摸到了營帳邊上,聽著帳篷裏傳出的呼嚕聲,把營帳一掀就矮身開鑽了進去。
陸陸大虎把身子躺平,韓元愷就在他的席位上躺了下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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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院裏,三樓最邊上的房中,玉代臉色很是難看,她的頭發還濕漉漉的,正在急急地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子,她的身後事一處屏風,屏風後頭浴桶裏的水還有熱氣冒出。
突然,門外由遠及近的響起兩道上樓來的腳步聲,而後聲音便在她的門前停下,她剛要開口,外頭就響起輕輕的叫門聲:“玉掌櫃?”
玉代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裙,才應了門,門一開,外頭就走進來兩人,一個身形幹瘦,一個身形富態,正是那瘦削漢子與綠豆眼。
“怎麽樣?人找到了麽?”玉代神情有些著急。
綠豆眼回身探出頭左右一瞧,才關了門,而後瘦削漢子笑道:“玉掌櫃不必著急,人我已經尋到了。”
“何處發現的?”玉帶追問道。
瘦削漢子道:“是在離城東糧倉不遠的巷子裏發現的,當時他正在吃東西,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饃饃。”
玉代不可置信的道:“大晚上的他在吃東西?繞了這麽一圈……你確定沒瞧錯?”
“當然了玉掌櫃,我可是耐著性子在後頭等到他把東西吃完,確認他回去了才回來稟報的咧,絕錯不了!”瘦削漢子笑著點了點頭。
玉代也變得有些遲疑:“嗯……如此一說,好像他的飯量也確實是……”
瘦削漢子又道:“那是!玉掌櫃你也知道,今日中午他才在樓裏吃過飯的吧,可出了門,他又跑到麵館裏去吃麵,這吃得可比我要多得多!看來這隻不過是虛驚一場,何況咱們也沒在院子外頭發現他的蹤跡,玉掌櫃就不必疑神疑鬼的了,咱們行事隱蔽,他怎麽可能察覺到什麽!”
玉代點頭道:“說來也有些道理,他之前雖不是什麽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可畢竟也是錦衣衛中的百戶,以往他要吃什麽吃不著啊,如今落到這步田地,著實叫人唏噓,也難怪他連那聽曲的賞錢都得問旁人去借……”
綠豆眼一臉輕鬆地道:“說來這還多虧了他到那麵館去吃麵,才叫他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那三個探子,本來我還頭疼著怎麽叫他們碰麵的,這些好賴總算把事情辦了,不然咱還真的要直截了當的把消息告與他知了。”
玉代沉吟道:“此人果真機敏過人,僅憑那麽點線索都能尋根到底,咱們還是不可大意,萬不可給他留下什麽破綻,以免誤了大小姐的大事。”
“知道了,玉掌櫃怎麽好像……”
“嗯?什麽?”玉代抬起頭來,發現瘦削漢子正盯著自己身上瞧,不由往臉上摸了摸,卻也沒發現什麽不對。
瘦削漢子雙眼滴溜溜一轉,笑道:“嘿嘿……玉掌櫃提起他,怎麽叫人覺得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莫非玉掌櫃的對他真個動了情不成?”
玉代一愣,隨後笑吟吟的把額前一縷亂發捋到耳後,眸如秋波盡顯嫵媚:“怎麽,不成麽?莫非你偷摸的中意了我,瞧不得我對旁人動情?”
瘦削漢子嬉皮笑臉的道:“玉掌櫃姿色過人,我又長得這般醜陋,可是不敢有絲毫高攀之心,可別叫人聽了去誤會了才是……”
玉代臉色一冷:“哼!你……諒你也不敢!”
瘦削漢子驚歎道:“額……女人的臉果然變得快,不……是玉掌櫃果然伶牙俐齒的,我認輸,我討饒了還不成麽?”
玉代哼道:“知道那還不出去,我可得更衣沐浴了!”
瘦削漢子和綠豆眼一時也摸不準這女人是不是真動了怒,便趕忙告辭離去。聽著外頭綠豆眼對瘦削漢子的埋怨,玉代走到門邊將門拴上,然後回到桌旁怔怔的坐了會,看見一旁琴桌上的古箏,她又起身走到琴桌旁坐下,把手在琴弦上輕輕一撥,如珠落玉盤的弦音發出在房間裏盤旋。
“他應該沒有發現什麽的吧?不然他怎麽會對自己表露心跡,說自己好久不曾聽過音樂了,可是他這人又著實叫人摸不透看不穿。
難道我長得很難看麽?不然他怎麽會對我……竟沒有一絲歧念,或是他那相好的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叫他對別的女人不屑一顧,又或是他嫌棄我是……”
玉代站起了身,拿那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一劃拉,便朝屏風走去,燭光照耀下,屏風上的倒影,叫這一具完美的女體展露無遺,她的手輕輕地在吹彈可破的身上肌膚輕撫而過,發出一聲幽幽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