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韓元愷匆匆掃了一眼,卻是有些吃驚。“楊文?看來高同甫所言非虛,楊瑜祖上果然是戚繼光帳下抗倭名將楊文。”
壓下心中激動合上書,在婦人溫柔的注視下,韓元愷認真品嚐起麵前的餃子來,餃子皮薄餡厚,入口極是鮮嫩。
見婦人一直盯著看,韓元愷不由說道:“姑母做的餃子就是香,瑜兒好久都沒吃到過了,這些年在外頭實在想念的緊。”
婦人一聽,不僅沒有高興,反而微微嗔怒道:“你這孩子,竟是口是心非,想念的緊怎麽還一走兩年毫無音訊,害得我日日替你擔心,咳咳……”
說到後頭,婦人突然咳了起來。
“姑母,您這是?”韓元愷急忙道。
待平複下來,婦人才緩緩說道:“不礙事,已是多年的病根了,天一冷就這樣,你快些吃吧。”
“大夫怎麽說?”
“能怎麽說,都是叫好生休養,不可勞累。”
看著婦人有些蒼白的臉色,韓元愷突然想到了吳又可,吳又可能寫出《瘟疫論》,在史書上留下一筆,按理來說醫術應該要比尋常的郎中要強得多,或許他能有法子也不一定。
記得他曾經說過要賺些盤纏回家,想來應該還在永昌城中。
韓元愷便道:“姑母,我在永昌城中見一遊醫,醫術倒是頗為精湛,或許他能有什麽法子。”
“是麽?隻是我這已是十幾年的病根了,這些年來老爺也請了不少的郎中來替我診治,皆是無法根除,反正隻要不累著了,也沒什麽大礙,等天氣轉暖也能好些,就不折騰了,由它去吧。”婦人淡然一笑,話語間透露的卻滿是失望,或許這麽些年一次次的失望,已經讓她不抱任何期望了。
“姑母,還是試一試吧,興許真的有用呢?”
“瑜兒,你的孝心姑母知道,可今日見到你好好的,姑母立時便去了一塊心病,隻覺得身子比以前舒暢多了,好了,你快些吃吧,咱也別吵到了玥兒。”
韓元愷也就不再多說,隻想著等見了高同甫再把這事告知他,便埋頭夾起碗中餃子吃了起來。而婦人隻是吃了一小碗便停了筷,一臉溫柔的看著他吃。
見屋中正好沒旁人,是難得的看書機會,韓元愷壓根沒打算把這書帶走,他匆匆把一盆餃子都吃了個精光,待婦人幫高玥兒擦了汗水,這才拿過書籍重新翻閱起來。
韓元愷這一看,竟是從早上看到了中午,因手被高玥兒抓著不能離開,他便閉目仔細回想著方才所看內容,一招一式皆在腦海中演練起來。
婦人就在一旁照看著床榻上的高玥兒,期間高玥兒會偶爾夢囈幾聲,但始終沒有轉醒,雖然沒有醒,但發了一身大汗,又喝了小玲兒端來的藥,情況總算好轉了些,身上的燒熱是退去了。
看著高玥兒睡著,婦人也就挺著酸麻的腰肢起了身,去廚房準備午飯,留下小玲兒在一旁伺候。
等婦人走了,韓元愷把書合上放到一旁,然後拿起倚在腿邊的那把刀來。
刀鞘通體黑色,長五尺,上邊雕鏤著花紋,不見一絲灰塵,刀柄長約兩尺,抽出一看,刀身黝黑,黝黑得發亮,白色的刀刃卻通體發著幽幽寒光,足見其鋒。
手指輕輕撫在上邊,隻覺一股冰冷直透過肌膚竄入體內,直往心頭而去,韓元愷從鬢邊拔下一根發絲,放在刀刃上輕輕一吹,那發絲果然從中斷開,不見一絲猶豫。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放在床榻上的左手突然察覺到了什麽,韓元愷驚喜回頭,隻見高玥兒眼皮顫動,終於醒了過來,
“瑜……哥哥……”眼前一片模糊,但高玥兒仍然一下子把他認了出來。
“小姐!”一旁的小玲兒驚喜的喚道。
韓元愷還刀入鞘,回頭看著虛弱的高玥兒,激動地說道:“玥兒,你終於醒了!”
“小玲兒,娘親……”看了房中一眼,高玥兒有氣無力的說道。
小玲兒道:“小姐,夫人她剛走,去廚房了。”
許是聽到婦人已經知道自己病了,高玥兒有些難受,“瑜哥哥,玥兒做了個夢,夢到你離開玥兒了,不要玥兒了。”
“怎麽會呢,瑜哥哥不會不要你的,對不起,玥兒,我不該讓你去坐那秋千的,都怪我。”韓元愷柔聲說道。
高玥兒微微搖了下頭,可能是說了這幾句話已經耗費了她大半力氣,她隻是怔怔的盯著韓元愷臉上看,卻沒有開口回答。
一旁的小玲兒高興地濕了眼睛,想著把消息告訴婦人,便悄悄轉身離開了,沒多久,婦人與高同甫高昇便匆匆的趕了來。
高玥兒雖然轉醒,可身子仍然十分地虛弱,許是出了一身大汗,傷了身體的元氣,她那一張小臉白得嚇人,沒了一絲的血色。
婦人看著實在心疼,紅著眼眶替她拭去臉上的汗珠,細聲細語的問了一番,見她精神頭不好,問幾句才答幾個字,後來也就不再問了,隻讓她好好休息,不要再開口說話。
猶豫一陣,婦人還是把韓元愷拉到外頭的院子裏,小聲說道:“瑜兒,你能不能再多留幾日,等玥兒的身子好些了再走?”
“姑母,我……”韓元愷一時間左右為難,但想起高玥兒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加上這一別便是永久,看著走到門邊的高同甫沒有反對,他還是點了頭。
反正那個副總兵賀虎臣曾有言在先,可養好了身子再回去,想來他應該跟趙誌用他們打過招呼了,便是沒有,等回去後再解釋清楚就是。
婦人臉上難得見了笑。
天空陰沉,看著叫人心裏不由地有些壓抑,韓元愷想起還在外頭等候他的陸大虎,便開口道:“姑母,我外頭還有一弟兄在等著,可否容我去把他叫進來。”
婦人卻是不肯,問了幾句便喚出高昇,讓他去將人請進來,一直在旁的高同甫這時才斷定自己是上了他的當,氣惱之餘,更是生起十分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