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赤子之心
“籲……”
打馬回頭將至方才那林子邊上之時,李陽成三人各放緩了速度提起十二分的戒心,然而來到近前,那匹傷馬卻已不見蹤跡,便連地上的毒鏢都一並悉數消失,幹硬的地麵上唯獨留下的一個個一深一淺的坑洞,證明方才他們所遭遇的險境並不是南柯一夢。
座下閃電不再有異樣,林中也沒了那股子陰冷的感覺,崔儼霏有些後怕的道:“表哥,這次雖然你還是沒有見到人,可若不是有你這機靈的妹子,你還不就得錯過了,所以……”
聞言,正盯著林子看的李陽成收回目光偷眼快速一瞥,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地苦笑道:“儼霏,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麽?你表哥我出來之前,便已經在家裏娶了一門妾侍,你大可以此為由回去鬧將一場就是!”
“啊?”崔儼霏本來沒想到這茬,這時聽見這天大的好消息不免去了心中一塊心病,“表哥,這可是你說的,不過我還有一事……”
“額……”李陽成有些意外,看著這終於恢複了些活潑性子的少女不免鬆了口氣,“儼霏,吞吞吐吐的這可不像你,此處也沒別人,有話便說吧!”
崔儼霏四下望了眼,聲音放輕了些,湊近李陽成身邊說道:“表哥,若是找到了那人,可否……可否也告知我一聲?這番……回去後,母親定然不許我輕易離開她身邊了。”
李陽成聽罷似笑非笑,隻把那少女看得一頭霧水的,待她反應過來把手一抬揚起馬鞭,李陽成慌忙道:“這個自然!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快說!”崔儼霏挑眉追問道。
瞧她急了,李陽成有心相逗,便故意放緩了些速度落了她一個身位,隨後目露玩味裝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道:“隻是你還得在隴西待上些時日了,可這不免就耽擱了你回去鬧事了,萬一露出馬腳,儼霏,到時可就怪不得表哥我了,嘿嘿……”
“哼!”崔儼霏回頭朝那不正經的家夥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地說道,“這還不簡單,到時候我裝病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留下了,而且這麽一來還可以急一急母親,誰讓她們不問我的心意,就要胡亂做主,還妄想把我蒙在鼓裏,我可不是三歲的孩子!”
“你……八年了,崔儼霏,你還真是一點沒變!”聽了她這無賴一般的鬼主意,李陽成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崔儼霏嬌哼道:“這樣不好麽?人為什麽要變?而且你李陽成不也沒變嘛,早知道這般我也用不著這麽麻煩了。”
說完,崔儼霏突然又想起什麽,便又道:“對了!表哥,咱得需要多少時日才能找到他?”
李陽成策馬趕上,來到她身邊,聽她這一番話頓時把頭微微一昂,信心十足的說道:“最多三日!“
“三日?”崔儼霏不太相信的反問道。
李陽成哼道:“莫小瞧人,想我李家在隴西的手段,而且老頭子已經把此事全權交給我去辦,重賞之下,料不出三日此事定能有個著落!”
走在前頭的康平聽了一路,終於忍不住側頭回去小聲問道:“公子,小的愚鈍,不知公子為何如此放心,您就不怕被人半道給搶了先麽?”
此時的崔儼霏得知韓元愷還活著不說,方才還去了一樁壓在心頭的大事,已是一別這幾日鬱鬱的心情,這時心思也跟著活泛起來,便跟著道:“表哥,他說的卻是在理,且不說旁人,方才那三人可分明就是衝著……衝著他去的,更何況還有那錦衣衛的周大人……”
“嗬嗬……”李陽成淡然一笑,“周濱種種舉動皆表明他已經放棄趟這趟渾水,轉而一門心思對付那些攻訐他的禦史言官,更何況不知還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此時他八成已是自顧不暇,除非那人自己跑到他麵前去,否則他是不會再插手此事了。”
康平見李陽成說這些機密大事並不避諱崔儼霏,便也直截了當的問道:“可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呢?公子,咱們可是還沒查清他們的來路。”
李陽成又笑道:“無妨,他們此番做下這等大案,雖說案子如今已經結案有了定論是才青山上的山匪所為,但他們也絕不敢再明目張膽出現在隴西地界上,便是還敢如此,我李家也不是易與之輩!”
“那麽多人命,連孩子都不放過,他們可有做錯了什麽,一夜之間竟全都無辜慘死,那些山匪雖然罪有應得,可真正的元凶卻仍逍遙法外,表哥,你說他們還能討回個公道麽?”那日所見之慘狀一幕幕不由自主的在腦海中浮現,崔儼霏語氣有些沉重。
“公道?公道?”輕聲喃喃兩句,李陽成臉上笑意消失不見,有些意外的瞧了眼身旁這少女,想起這幾日她曆經之種種,心底裏最擔心的事果然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雖然不曾對她言明,可她終究是猜出了一二。
李陽成堅定的道:“會的,終有一日會還他們一個公道的!”
“是的,二小姐,那些枉死的村民不會白死的。”前邊開道的康平也咬牙說了一句,他眼眶微微泛紅,不僅是為那些枉死的村民,還為折在那一夜的弟兄以及那斷了一臂卻仍不顧一切護主的常瘋子,還有那大喊著向他跑來求救的瘦削少年!
“會麽?但願吧,但願不久之日能還他們個公道……”崔儼霏望著遠方喃喃道,眼神空空,視線已有些模糊。
見她這副模樣,李陽成心中重重一歎:“對不住了傻丫頭,其實這世上哪有公道可言,可為兄我還是想保住你這份難能可貴的赤子之心,莫被這渾渾塵世所染。”
三人就此沉默下去,不一會兒,便出了這山穀回道官道上。
一路上都沒遇到危險,但康平也不敢鬆懈,再走一段,就瞧見前邊圍了好些人,他忙打馬上前,隻看了一眼就一躍下了馬,到那躺在地上沒了動靜的二人身邊蹲下一試鼻息,便又跑回來朝李陽成道:“公子,那兩人已經死了!”
“怎麽死的?”李陽成問道。
康平道:“皮膚發黑,像是中毒而死。”
……
正是吃早飯的時辰,隴西城內,那間暫時被當做欽差行轅的客棧這幾日很是冷清,除了被叫回來的老板和幾個夥計外,便隻有四人住在裏邊。
這四人正是房豫與押著他回來的三個錦衣衛,房豫雖然是州府師爺,可終究隻是個幕僚,劉如鐸不出麵,更是無人在意他。
幾人的夥食尤其是房豫的那一份,自然全在錦衣衛眼皮子底下監視著由店家負責。
“吃飯了!”守在門外的錦衣衛仔細查看過了店小二送來的飯菜,依著以往的慣例先讓小二一一把飯菜全夾了一口試吃了,又在小二身上摸了一遍,方才推門喊道。
躺在床上閉目歇息的房豫不經意的朝門邊一瞥,卻見店小二提著個飯盒走近屋中,飯盒上還鐫著一朵黑色的蘭花。
房豫心頭一震,不由又看了眼這給自己送了幾次飯菜的店小二。店小二見他看來,不由微微露出一笑,點頭說道:“客官,飯菜好了,請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