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狼狽為奸
“噠噠噠!”
聲音越來越近,江翠翠也驚醒過來,哪曾想剛站起身來便瞧見院門被人一把推了開來!
門口一下子擠進來十幾個人,個個都穿著清一色的皂色衙役服,原來是一班馬快差役,當頭一人瞧上去大概四十多歲,中等身材,從衣著打扮來看是個班頭。
那班頭見院子裏有兩人,便朝著院裏的兩人喊道:“你們可是這家的主人?”
江二上前幾步,將女兒護在身後,不卑不亢的道:“小民江二,正是這家的主人,不知道差爺們上門來有什麽事?”
那班頭邊走進來邊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說道:“江二,聽清楚了,我乃本縣的馬快班頭劉大富,有人檢舉你私藏流寇,我等一幹公人特奉大老爺的命令前來搜查,有縣衙簽發的公文在此,你可要看過?”
江二上前雙手接過,劉班頭見他真要看,倒是有些訝然,不過也沒多說什麽直接遞給了他。江二略略看了幾眼,見真是蓋著縣衙大印的公文,便遞還回去,退到一旁,心中暗道:“難不成他的令牌沒有丟?不然怎麽隻派了個班頭帶著這點人來?還是另有後招?”
劉大富見他倒也識趣,神情還不慌不忙的,瞧著不像是真的藏有流寇的樣子,也就不怎麽為難為與他,加上旁邊那小女子模樣十分的標致,“細細的查,都給我手腳麻利些!”
後邊那班叉手衙役抱拳領了命,紛紛往院子裏而來。江翠翠忙往旁邊避開了些,從旁邊經過的年輕些的衙役都禁不住瞥眼去看她,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麽出格的地方。
“噠噠噠!”
然而卻在此時,門外又響起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原來是王青帶著幾個小廝趕了來。
王青隻道韓元愷還在屋裏臥床,畢竟受了那麽重的傷,即使醒了過來隻怕也是難以下地,可此時瞧見江二神態自若的,一點也不慌,他的心裏忽然沒了底,便也打算跟著一齊進去去查看一番。
江二見狀急忙擋在他身前,不冷不熱的說道:“王老爺,您好像不是當班的衙役吧?”
王青身形矮胖,被身材高大的江二一堵,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門外邊已經圍了些村民,見有些丟麵子,冷冷說道:“江二,你心虛什麽?你家若沒有藏著流匪,還怕人看?更何況我乃本莊裏長,既有藏汙納垢之事,我更得義不容辭,協助諸位差爺查個水落石出。”
江二搖了搖頭,道:“有與沒有,自有官府定奪,王老爺你作為檢舉之人,理應避嫌,不然若是有人隨手塞些私貨誣陷與我,那江某人便是有兩張嘴也說不清了。”
“你……”見他直接點破,王青臉色頓時就青了。
聽到後頭動靜,劉大富也回頭說道:“他說的有道理,王老爺您可是檢舉人,還是避避嫌,在外頭候上一候!”
這劉大富可是漳縣縣丞的小舅子,也不好得罪,王青頓時更是尷尬,在心中陰陰的說道:“江二,咱們走著瞧吧!我一定會讓你跪下來求我的。”
見王青退出了門外,隻是冷冷地看著自己,江二也不再說什麽。銀子什麽的他已經另找地方安置,韓元愷也沒什麽東西留下,更不怕他們來搜,隻是唯獨擔憂劉大富與王青狼狽為奸,暗中指使人栽贓陷害,那倒是麻煩,不過從王青那火急火燎的神情來看,至少目前還不會,想到這裏,江二稍稍鬆了口氣。
院子裏總共也沒幾間房,十來個衙役片刻功夫就搜完了,那些衙役見院裏的少女長得十分貌美,加上有頂頭上司劉大富的吩咐,也都沒有把東西翻得亂七八糟。不一會兒,那些差役便紛紛出來,對抱臂站在院中的劉大富交了差。
見並沒有什麽異常,除了那一屋子的藥味和藥材有些可疑,劉班頭便叫過江二問道:“江二,你家就你和你女兒兩口人嗎?”
江二點了點頭,正色道:“回這位差爺的話,小民家中就我和女兒兩口人。”
門外的王青一聽,急忙說道:“劉班頭,你別信他的,他家明明還有個侄兒,我們村子裏的人很多人都見過的,當然那也不真是他的侄兒,純粹是個無惡不作的流寇,犯了事逃到這裏來了,江二肯定是把他藏起來了。”
劉班頭聽完王青的話,回過頭來看著江二問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江二搖了搖頭,道:“沒有,小民並無什麽侄兒。”
劉班頭還沒說話,王青便急得走了進來,對著他說道:“劉班頭你別信他的,她這是在抵賴,我可是親眼見過他那侄子,這肯定是哪裏走漏了消息,被他走脫了!他那侄兒昨天還受了傷走不遠的,劉班頭咱們派人去追,一準兒把他拿下,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劉班頭盯著江二瞧了好一會兒,見他神色如常,不禁皺起了眉頭,叫過旁邊的一個衙役,讓他去把外邊圍觀的村民請進來。
那些村民見狀便想走開,裏邊的衙役見狀,便一齊走了出去,那些村民隻好乖乖的進了江家的小院,院子一下子便站滿了人,小芹她爹本來想要來送還銀子,此時也被轟進了院子正擠在人群裏邊,也聽了個大概。
“這幾日他家可是來了個侄兒?”劉班頭看著院子裏的人問道。
擠在院子裏的村民看了眼臉色陰沉的王青,又看了眼站在前頭一臉平靜的江二,再互相看了眼,都沒有說話。
劉班頭見狀,隻好一個個的叫上前,讓他們回話。第一個恰好是小芹爹,隻見他有些猶豫,為難的看了眼江二,又瞥了眼正冷冷看著他的王青,懷裏的銀子硌這涼冰冰的,小芹爹咬了咬牙,搖頭道:“小老兒這幾日都在忙著給女兒置辦嫁妝,所以對此事是一無所知,不過這幾日莊裏除了昨日那場沒辦成的婚事有些行腳商人經過,除此外倒沒見過別的什麽生人。”
這些村民也正左右為難著,畢竟江二如今攀上了張大戶家,另一邊又是王家,兩頭都不好開罪,這下有了小芹爹開頭,便都紛紛推說並不知情,隻有那些把田地抵押給了王青的站出來指證江二,可在這裏的人數不多,因為他們大都早早得就下地去了。
這下子倒是難辦起來,既沒有搜到人,又沒有可疑的物證,連村民們也都各執一詞,劉班頭察覺到這裏邊有貓膩,瞟了眼臉色陰沉的王青,又掃了下臉色平靜的江二,劉班頭摸了摸那短短的胡茬,忽然瞥見王青不時偷眼瞧著什麽,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卻是江二身後的女兒,劉班頭頓時眼前一亮。
“沒辦成的婚事?怕不是這王胖子想強娶人家女兒做小,不知道怎麽的把事搞砸了心裏邊氣不過,故此挾私報複,借縣衙官威逼迫人家父女倆乖乖就範?娘的!本以為還能得件功勞,老子還屁顛屁顛的一大早就往這裏趕,要真是這樣,這廝不是在拿老子消遣!”劉班頭撚著胡須在心裏暗暗揣測道。
劉大富並不知情這裏邊的門門道道,王青派去告官的小廝也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個清楚,他想著畢竟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自家老爺又極好麵子,若是自己揭了他的短,哪日他要跟自己算起賬來,豈不是冤枉的很?是以幹脆直接揭過這茬不提。
王青瞥見劉大富的臉色不太好看,慌忙將上前幾步將他請他一邊,急急地說道:“劉班頭,此事確是千真萬確,這都是村民迫於這江二的淫威,所以才不敢檢舉他,說的句句屬實,還請劉班頭明察。”
“這王胖子,你怎麽說也是一個裏長,聽聞家產也還頗豐,比起你來,村民會怕這麽個小老百姓麽?你當老子是愣子?不過反正都來了,不如趁機詐點酒錢,不能讓弟兄們白跑一趟不是。”劉大富暗暗在心裏想著,同時瞥了眼院裏的人群,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沉吟半響,劉大富突然冷冷的對著王青說道:“王老爺,那您說如今該如何是好啊?人又搜不到,連個物證也沒有,作證的村民也是模棱兩可的,莫非您還想讓我將他們父女兩人屈打成招不成?”
王青又不好說那江二身手高明,以免漏了昨日的醜事,如今還沒拿到韓元愷,自然還就定不了他們的罪,到時候上了大堂自己也難免有趁火打劫強搶民女之嫌,隻好唯唯喏喏道:“不敢、不敢!劉班頭,我是說咱們可以等他回來不是?江二那所謂的侄兒甚是維護這小女子,因此隻要咱們將這父女倆關押起來,再放出風去!嘿嘿……那人一定沒走遠,也不用勞煩各位差爺進山去找,就算知道有危險他也是一定來救的,到那時可不就是自投羅網了嗎?且不提他身上還有傷,並不難對付,劉班頭,剿滅流匪這可是大功一件呐!”
劉大富聞言瞥了他一眼,搖頭道:“無憑無據,怎麽好將人扣押!大老爺來時特意交代過的,千萬不要亂來,以免激起民變,真如你這般胡鬧,到時候若是鬧出事來我如何跟大老爺回話?王老爺您是一莊裏長,難不成還不懂得衙門裏的難處?”
王青回頭瞥了眼不遠處的江二,猶豫了下,壓低聲說道:“劉班頭,您可是縣衙公人,堂堂馬快班頭,有您坐鎮,這些平頭老百姓他們如何敢鬧?若真有事王某人自會從旁協助。”
劉大富眼睛滴溜溜一轉,在江家父女倆身上瞥了眼,隨後看了看王青,不停地搓起手來,王青見了在心裏暗啐一口,背過身對著江二和村民,抓過劉大富的手豎著跟粗短的手指在他掌心裏劃裏幾下。
見劉大富還是皺著眉頭,王青肉痛之極,狠了狠心,又重新在他手心裏劃了起來。
劉大富這時才舒展了眉頭,看了眼江家父女,想到自己也有個這般大小的閨女,也有些不忍,可是又想起那個養在外室嬌嬌滴滴的小娘子,花銷起銀子來真當如流水一般,家中那母老虎又管得緊,便也點了點頭,應下了此事。
王青也顧不得肉痛了,嘴角掛上一抹陰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