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我隻想跟著你
席白川雖中了一劍,但那一劍不中要害,他還能抓住懸崖壁上的石頭重新飛上來,可他沒想到玉珥竟然會撲過來,這一撲,生生將他撲下去,沒了著力點,他是上不去了,萬分無奈地苦笑一聲,百忙之中攬住這好心辦壞事的女人,將她按在懷裏,順勢降落,尋到山崖壁上有一處天然開鑿的山洞,他立即掠過去,總算是平安落地。
烈風過耳,震得玉珥有一瞬間昏厥,落地後席白川便捂著胸口倒在一邊,玉珥醒來後,第一反應就是呼喊:“皇叔!”
席白川靠著牆壁,唇色煞白,輕聲道:“我在這兒。”
玉珥立即爬過去抓住他的胳膊,他穿著黑衣,血跡將他的布料染深了幾分,她顫著手去摸,一手的血讓她有些愣神:“……你怎麽會這樣……怎麽流這麽多血,我看看……”
席白川封了自己兩個穴道,抓住她的摸過來的手,比起他身上的傷,他跟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晏晏……”
玉珥失措地看著他,他神色疲憊道:“你不知道下麵是萬丈懸崖嗎?如果我沒接住你,你可就粉身碎骨了……”
想起來,他又有些後怕:“我如果沒接住你……你怎麽辦……”
她喃喃道:“我沒想,我什麽都沒想……我看到你掉下去,我想抓住你……”當時她想著隻是抓住他而已,下麵是懸崖還是刀山火海,她根本沒有去想。
他歎息:“你怎麽那麽傻。”
但他的眼底卻是萬般柔情,她知道,她隨著他跳下來,其實他心裏是高興的。
果不其然,他費力將她摟得更緊些,輕輕的話語在她的頭頂落下:“可我現在心裏卻很高興……我喜歡看你為我奮不顧身,我很高興,我終於超越了你所掛念的一切,排在了第一……”
玉珥眼眶倏地濕潤,淚水落在他的胸口,和他流出的血融合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
他們靜靜抱了一會兒,席白川終是忍不住一陣咳嗽,玉珥立即起身:“你別說話了,你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你到底傷得重不重?”
席白川沒再阻擋她,她動作輕緩小心翼翼地解開他的衣服,終於看到那個幾乎貫穿他身體的劍傷。
他吸著氣,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話:“我們墜崖,蕭何和劉季是看到的……安離受傷,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隻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這個地方不是很好找……你去找找看,山洞附近有沒有三七,艾葉之類能止血的草藥……”
玉珥立即起身往山洞外跑:“好,我去找找看。”
他們所在的山洞是萬丈懸崖崖壁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穴,她探頭看了看下方,依舊是深不見底的高度,所幸山壁上長著許多野草,她還看到了一株罕見的靈芝。
她尋著能止血的草藥,少年時席白川曾帶她認過幾種常見常用藥,她還記得:“掌狀複葉,傘形花序,黃綠色,葉片邊緣有鋸齒……三七草!”
她大喜,極力伸出手去踩在,奈何她的手不夠長,她隻能冒險踩上峭壁上突出的石頭,這才堪堪拽住那三七草的根莖,將其整株都拽到手。
“皇叔,皇叔我找到了!”
她回到山洞,席白川靠著山壁閉著眼睛,已經昏迷了。
她微微一驚,連忙把他的脈,確定隻是失血過多的昏迷,並不會危及生命時,心才稍稍安了些,將三七草送入口咀嚼,一些貼在他的傷口處,撕了自己的衣服去包紮,一些哺入他的口中,讓他吃下去。
一番侍弄,他的臉色總算看起來沒那麽糟糕,外麵天色也開始黑下來,她想了想,找來一些枯草枯樹枝起火,順便插了一個火把在山洞門口,一來可以驅趕夜間動物如蝙蝠之類進洞,二來也能讓蕭何他們知道他們在這裏。
席白川醒來時,第一眼看到便是嗶嗶剝剝作響的時火堆,但眼前卻沒有玉珥,他一時著急地在洞內四處尋找,才看到玉珥就靠在他身邊假寐,他的動作驚醒了她,她立即爬起來問他:“皇叔,皇叔你還有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
玉珥鬆了口氣,從懷裏拿出兩個野果給他:“剛才摘的,有點酸,勉強能果腹。”
他看著她臉上幾道黑炭似的痕跡,忍俊不禁,抬起無力的手,在她的額頭上寫了一個‘王’字:“小花貓。”
手指停在她的臉頰上,那裏還有兩道淚痕,他輕聲道:“怎麽又哭了?現在我們不是好好的嗎?”
玉珥將他身上滑落的藏青色的鬥篷重新蓋在他身上,忍耐了許久,才忍住自己蹭過去,畢竟他胸口有傷,抱著她太負擔了,她坐在他身邊,抱著他的胳膊輕聲道:“我好怕看到你倒下,剛才我一直喊你,可是你都沒有回答我。”
席白川側頭去吻吻她的發心:“僅此一次,不會有下次的。”
玉珥抬頭看著他:“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謀劃什麽?你和安離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席白川抿了抿唇。
有些事他原本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她的,可說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竟然被她撞見他和安離攤牌的一幕,到了如今,即便他不說,以她的聰明,也能猜出七八分。
罷了,在這件事上,坦白又何妨。
“晏晏,靠過來,到皇叔懷裏來。”
玉珥猶豫地看著他的傷口,他卻示意她無妨,玉珥小心地挪著過去,仔細避開他的傷口,靠在了胸口,雖然血腥味掩蓋了他慣有的檀香,但他的溫度還是讓她覺得很安心。
席白川低頭親了親她的鬢角:“我就當是講個睡前故事給你聽好了。”
這又是一場複雜又冗長的恩恩怨怨,消弭在史書之外,如今一頁頁翻開,才知千秋之後藏匿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肮髒。
玉珥以為,故事之初,應當是康順四十五年,那一年靈王滿門以謀反罪被處斬,應當是一切悲劇的起源,但席白川卻道,故事之初,應當是康順三十五年。
那一年,靈王的腿腳,還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