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納你為良夫
晚些時候,玉珥覺得後背有些癢,皺了皺眉頭,感覺自己好像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沐浴過,她本身是有潔癖的,這些年在外蹉跎已經將就了很多,但數日未曾淨身,她想著就真有些痛苦。
她忍不住對長樂說:“你讓四姐過來幫朕擦擦身。”
長樂愣了一下,想了想說:“四公主好像跟付大人去看地形了。”
玉珥一臉失望:“哦,那就算了。”
長樂想了想,很真誠認真地建議:“不然,小人幫陛下擦?”
玉珥汗毛一下子都豎起來了,立即道:“不必。”
長樂似乎笑了一下,玉珥以為他隻是開玩笑,無語地白了他一眼,心想他越來越放肆了。
長樂出去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就打了盆水回來,不由分說就來解她的衣服,玉珥大驚失色:“朕都說不必了!”
長樂不管她反對,竟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她瞪圓了眼睛:“你幹什麽!”
長樂勾唇一笑:“幫陛下擦身。”
“你敢碰朕!”
玉珥掙紮的手被他按住,他的力氣很大,不是她此時能敵的,就這樣被按倒在榻上,她瞪圓了眼睛,一聲‘放肆’還沒喊出來,他先起了半邊身,不卑不坑地和她對視,那雙墨色的眸子,是難得一見的強硬。
“陛下身子不幹爽,睡也不踏實,精神不好,傷也好得慢,小人既然奉命照顧陛下,自然要照顧周全。”
玉珥呼吸急促,明明是惱怒的,卻一時忘記將他推開。
長樂解開她的係帶,悉數脫下她的衣服,微涼的指尖偶爾碰觸到她的肌膚,她立即就取了一陣戰栗。
他在她耳邊柔聲呢喃:“沒關係的……小人早就說了,小人是陛下的人。”
幾刻鍾後,玉珥身子被擦得清爽,換上幹淨的中衣靠坐在,雙頰微紅,長樂倒掉了水回來,自然而然地抱起她,將她放躺在床上,拉著被子蓋住。
“陛下安寢吧。”
玉珥睡過去之前,殘留在腦海裏最後的念頭是——如若不是因為你太像他,我怎麽會容許你如此放肆?
長樂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躲開了巡邏的士兵,去了偏僻一條偏僻的巷子,等了一會兒,千鳥才一身黑衣,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身邊。
長樂問:“拿到了嗎?”
千鳥將牛皮卷雙手呈給他。
長樂接過,攤開看了看,果然是他要的東西。
千鳥看著他,有些欲言又止:“主子,您……”
“怎麽?”
忍了忍,千鳥還是忍不住,她上前一步說:“我以為您這次回到長熙陛下身邊,是在江山和她之間選擇了她。”
當初他讓她帶人埋伏在山上,等付望舒帶軍上山時,就衝出來將他們擋住,步步將他們逼下山,好讓他們來得及在地震來之前撤走,還要她假裝追殺他和玉珥,目的是讓他能領一個‘救駕有功’,能順理成章留在她身邊……他安排了這麽多,看起來好像處處都是為玉珥著想,她以為他是做好決定,要美人不要江山,可沒想到,他留在她身邊,竟然隻是為了摸清這樣東西在什麽地方,好讓她利用驅鳥能力去偷出來!
千鳥心塞,現實和想象中的,差別太大了吧。
長樂聲音無波無瀾:“我從未如此說過。”
千鳥咬了咬下唇,語氣莫名的有些為玉珥委屈:“長熙陛下如若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
他閉上了眼睛,長睫在眼瞼上落下陰影,聲音低低沉沉:“我知。”
靜默了許久,長樂將那張紙收入袖中,重新開口:“兩軍歲山議和之期在即,我需要你做三件事。”
千鳥神情一整:“主子請吩咐。”
長樂回身,月光下,他的側臉被覆上熒光,滲透著寒氣,凍得人骨頭生冷。
——
在青州休養了一段時間,玉珥已經能自己下床走動,她的記憶雖然天亮就忘記,但她自己想了個辦法——每天晚上睡前都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記錄下來,在結尾又提醒自己明晚也要記得寫日記,如此一來,倒也沒耽誤什麽大事。
因為她的傷勢,他們在青州已經逗留了一月,轉眼已是八月十五,正是到了議和的時間,玉珥隻希望,這次議和能順利,他們已經出征數月,所謂將無良將,兵久不戰,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八月十五這天,王軍護送玉珥出城至歲山與反軍之首席白川議和。
從青州到歲山還有些距離,玉珥身體雖說好很多,但到底是大損大傷過的,不能騎馬,隻能坐在特意打造的大車廂了,玉珥自己坐了一路,覺得有些無趣,撩開窗簾喊了長樂上來。
“你會下棋嗎?”
長樂想了想,斟酌著回答:“會一點。”
“陪朕下棋吧,看著路還纏,得找點事情打發時間。”
“遵旨。”
馬車車廂很大,足夠擺下一個棋桌,玉珥坐在榻上,執起黑子,在棋盤的正中心落下一子,這是她下棋的習慣,若是執黑子,必下正中。
長樂不知道她要下什麽棋,便謹慎地在黑子旁落了一個子。
車廂內有一瞬的安靜,隻聽見棋子落下的噠噠聲,一炷香後,棋盤上倒是黑黑白白擺滿了棋子,可惜毫無章法,說圍棋不像,說連子棋也不像,倒像是在填棋盤。
長樂終於忍不住笑了一下,玉珥看著他的嘴角,眼底有一瞬的癡迷:“你知道你身上哪裏最像他嗎?”
長樂一愣。
她繼續說:“笑起來的時候。”
長樂笑意慢慢收斂,她知道她是在說誰,抿了抿唇說了一句:“小人不是他。”
玉珥忽然從靴子裏抽出三菱刺,利刃指著他的脖子,她卻笑得溫存:“你當然不是他,你若是他,現在這把三菱刺,就該刺入你的身體裏了!”
長樂紋絲不動。
“不過朕現在需要你幫朕一件事。”
長樂抬眼看她。
玉珥笑了笑,丟開三菱刺,斜靠在榻上,手慢慢摸上已經隆起的腹部:“朕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但沒辦法,既然已經來了,就隻能認了。隻不過這肚子時間一長也瞞不住……朕立你為良夫,你看如何?”
大家都是聰明人,說到這個地步,自然都心知肚明言下之意是什麽,長樂眸底閃過一絲暗光,隨即道:“謝主隆恩。”
玉珥勾了勾唇,重新拿起棋子,一顆顆下起來。
——
大軍半日後到達歲山山腳,而席白川的人,已經在那裏了。
他們來的人不多,約莫是支百人小隊,玉珥讓軍隊在山腳下等著,她帶著付望舒等幾位武將上山。
他們走較為平坦的小路上山,到半山腰時,玉珥眯起眼睛極目望去,能看到的也隻有鬱鬱蔥蔥的山脈和樹木。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靠近草原,這裏的樹木都長得比別處要好?”玉珥望著草原的方向——姑蘇野昨日已經回草原了,草原王身體不好,孟漣漪有孕在身,草原必須有個撐得住場子的人鎮壓,所以盡管他很想留在她身邊,但最後還是以大局為重。
付望舒說:“東原陽光充足,四季溫和,氣候濕潤,很適合花草樹木成長。”
玉珥點了點頭,嘴角微勾:“其實東原也很美。”到處都是鬱鬱蔥蔥,好像到處都是生命力一樣。
付望舒沉默了一會,卻道:“不如帝都美。”
“你也這麽覺得?”她記得同樣的話,蕭何也說過。
付望舒點頭。
其實說到底,帝都美的不是風景,而是留在那裏的回憶,這些年他們走南闖北,經曆了這麽多的悲歡喜樂,或主動或被動地去做一些事,有太多的目的和身不由己,即便勝利了也不見得多開心。
而帝都,雖然也有不愉快,不過那個地方到底是他們長大的地方,有他們許多未經人事的懵懂,反而更讓眷戀。
玉珥鬆了口氣:“打仗嘛,快則三五個月,一年半載,慢則三年五年,十年五十年,帝都,恐怕沒能那麽早回去。”
付望舒問:“陛下也想回去了?”
玉珥將被微風吹到頰側的頭發拂到耳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