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最是人間留不住
她先讓一個侍女去告訴顏如玉,說席白川想吃她做的那道藥膳,然後就躲在後窗偷看,記下她用的每個食材和每個步驟。
“蓮子開水泡脹削皮去心,倒入鍋中加水小火煮三刻鍾……糯米洗淨入鍋,加水煮一刻鍾……糯米和蓮子湯倒在一起,再加白砂糖小火燉三刻鍾……”
玉珥一邊看一邊唰唰唰地在紙上記錄著,心想其實也不是很難嘛,看著好像很簡單的樣子,就這個也值得誇耀?
“就這一道菜自然是不足以誇耀的,畢竟這隻是一道點心。”顏如玉不知何時發現了躲在後窗的玉珥,嘴角微勾,隔著一扇窗,對她盈盈行了個禮,“殿下金安。”
這種做賊被當場抓到的即視感啊……玉珥囧囧有神地扯謊:“咳咳,本宮其實是在散步,無意中聞到香味,覺得好奇就過來看看……小茹姑娘手藝真不錯哈。”
“快熟了,殿下若是喜歡,奴婢等會送一碗到殿下房裏。這蓮子羹對在藥膳譜中有健脾暖胃、安神固精的功效,尤其適合胃寒怕冷,睡眠不佳之人。”顏如玉淺笑盈盈,雖隻是普通侍女打扮,但她長得好,竟然還有種‘廚房西施’的美感。
玉珥摸摸鼻子,心想反正是被發現了,幹脆就不偷師了,直接進去看,她可是殿下,難道這顏如玉還敢趕她走不成?
想到這,玉珥便挺胸抬頭,繞了一圈走正門進去,進去後為掩飾自己的心虛,她故意大大咧咧地說:“小茹姑娘不必管本宮,本宮隨便看看,你做你的。”
“是。”顏如玉福了福身,便又開始擺弄食材,這次用到的東西明顯比剛才多,玉珥怕又記錯,便‘漫不經心’地問:“這就是為琅王爺做的藥膳?”
顏如玉也沒掩飾:“是。”
那真是太棒了!玉珥在心裏握拳,開始聚精會神地觀察起來,將每一樣食材都默記在心裏。
顏如玉先將兩個鴿蛋放在清水裏煮熟,借著煮蛋的時間,又用藥店用的小稱稱了五味子、枸杞子和龍眼肉,玉珥看著有點著急,心想還要稱啊?那要稱多少啊?多了會怎麽樣?少了又會怎麽樣?對功效是不是有影響啊?
“十五克。”顏如玉那清脆輕盈的聲音又響起,玉珥沒聽清楚,下意識反問:“什麽?”
顏如玉將稱好的五味子、枸杞子和龍眼肉都倒入一個燉盅,才微笑回頭:“殿下不是想知道奴婢稱了多少嗎?回殿下的話,十五克,這三種東西都各十五克即可。”
“……”玉珥有點驚悚,這女人會讀心術嗎?她想什麽都能知道。
“奴婢不會讀心術,奴婢隻是將心比心。殿下是為了王爺來學這道菜的,心情自然和奴婢當初為取王爺歡心,特意去帝都醉湘樓拜師的心一樣,所以奴婢能猜到殿下心裏想的是什麽。”
她一口一個‘奴婢’,但玉珥渾然不覺她的語氣有多卑謙,反而感覺她的語氣中有一種淡淡的優越感,像是感覺她學她做菜是東施效顰……
玉珥心裏頓時有點堵,這顏如玉果然還沒放棄席白川,這麽慷慨地告訴她藥膳方子,是篤定了她做不出她的美味,還是篤定即便沒了藥膳方子席白川也不會趕她走?
無論是哪種,玉珥心裏都很不舒服,也不明白她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席白川現在明明是她的。
顏如玉將煮熟的鴿蛋從水裏撈出來,去殼,再放入燉盅內,和剛才那三樣東西在一起蒸煮,做完這一切,她便坐在灶眼邊的小凳子上,一邊將柴火慢慢加進去一邊聲音輕緩道:
“現在還要蒸兩刻,蒸完後再加適量的白砂糖調味即可。這道湯最好每日都喝一盅,五味子斂肺滋腎益精、龍眼肉可補心健脾養心、枸杞子可補腎養肝明目、再有鴿蛋可清熱解毒益身,這些對王爺的心悸都及有好處的。”
顏如玉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在明的那半張臉在日光下有著晶瑩的光澤,柳眉櫻唇,曼妙又嫵媚,她的頭發被窗外的輕風吹拂著,偶爾從肩頭拂過,帶著恬靜的美好,玉珥盯著她看,有一時間都有些看怔了。
連忙回神,她輕咳了一聲,才問:“你不還是不肯把藥膳方子告訴別人嗎?為什麽現在肯告訴有我了?”
顏如玉微微彎唇:“您是殿下,您想知道,奴婢自然要說。”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琅王爺?”
“琅王爺並沒有來問奴婢呀。”
玉珥聞言怔愣——席白川不是說,是因為她不肯給方子所以才帶著她,那她現在這話的意思是,席白川根本沒要過方子,帶她在身邊是自願?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一劍扼殺掉,她可以懷疑席白川其他,但絕對不會會懷疑他對她的感情,顏如玉說這些話,肯定是在離間她和席白川!
“你喜歡席白川?”玉珥漠然問。
“殿下可聽過一首詞,叫做《蝶戀花》?”顏如玉不答反問。
玉珥蹙眉,雖然不知道她問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麽,但還是點頭,並道:“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這不過是一首在表達相思之苦的歌詞罷了。
顏如玉一雙眼睛蘊含著滿滿的悲哀:“最是人間留不住……對奴婢而言,王爺便是這個留不住。”
玉珥搖搖頭,淡然道:“你有一張豔冠天下的容顏,琴棋書畫更是絕頂,隻要你願意,你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歸宿,何至如此?”
“可惜如玉今生心裏隻容得一人。”她說著,忽然抬起頭,眼底也不知含著什麽情緒,“殿下,我知道現在王爺喜歡的人是你,但你也未必就贏了,感情這種事,可不是你情我願就可以的。”
她忽然沒了敬語,玉珥也不怪,隻是臉色沉沉地看著她,看她到底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