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哪裏不如你
不知不覺走到了房門口,湯圓那小胖墩還沒來,阿瀠也不知道去了哪,蘇安歌便自告奮勇要伺候她歇息,玉珥哪裏敢讓帝都第一仕女伺候,連連擺手:“蘇小姐不必如此,你還是有話直說吧,不用拐彎抹角。”
蘇安歌伸手要去拔她發簪的動作頓了頓,旋即又微笑以對:“安歌沒有什麽話。”
“如果你沒有什麽話想和我說的話,就不會對我的丫鬟下瀉藥了。”玉珥淡定道,“這不就是想和我獨處嗎?”
她柔柔道:“安歌哪敢。”
“我雖然眼睛看不見,但鼻子很靈。你奉茶到正廳給我們的時候,我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紫薇花味,而剛才在廊下我聞到了更濃鬱的紫薇花味,我想你應該是用紫薇花做了餅,又下了瀉藥,送去湯圓吃,她吃了之後拉肚子,你再自告奮勇送我回房,目的就是想要和我有獨處的機會。”
玉珥光明正大地揚起臉,半點不掩飾地動自己無神的眼睛‘看著’她,“但是我奇怪的是,你怎麽知道我失明的?”那個不動聲色地攙扶,還有這一路走到高低不平之處的提醒,都證明她是知道她失明的。
蘇安歌沒有否認,隻是俏皮地眨眨眼:“是殿下的丫鬟告訴我的。”
“不可能。”玉珥想也不想直接道,“湯圓不可能將我的情況告訴你這個並不熟的人。”
蘇安歌囧囧有神了好一會兒,才坦白說:“我自己看出來的。說句不自量力的話,安歌和殿下都是有資本驕傲的人,可殿下最近且一直低著頭,避開別人的視線,安歌覺得奇怪,再多看幾眼便發現了蹊蹺。”
從小到大的高高在上養成了她們自尊的性格,所以無論在什麽時候,她們都是昂首挺胸,蘇安歌心細,所以很輕易就發現了玉珥的反常。
玉珥無可奈何地一笑:“沒想到竟然是這一點。”
“安歌很佩服殿下,眼睛失明了,行為舉止卻不見半點慌張。”蘇安歌深深地看著她,心中的苦澀掩飾地極好。
對她的話玉珥沒有多言,抬起頭看著她:“所以你想和我說什麽?”
“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疏緩節兮安歌,陳竽瑟兮浩倡。”蘇安歌咬著下唇,倔強地問,“安歌和殿下之名同出《九歌》,那麽安歌哪裏不如殿下?”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尾莫名其妙,但玉珥卻神奇地聽懂了,隻是稍稍沉默,便沉穩回答:“沒有,你沒有不如我。”
蘇安歌晶瑩的眼珠被漸漸蔓上的霧氣掩蓋。
玉珥繼續說:“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而,但並不是名字同出一處便相同,你隻是你自己。”
“安歌明白,名字同出一處,但對於人來說,終究是不一樣的。”蘇安歌微微仰起頭,將眼眶中的淚水逼回去,玉珥蹙了蹙眉,起身朝著她的方向走了幾步,神色有些疑惑:“你……”
她的話還沒說出口,蘇安歌就搶先道:“殿下想必是不習慣安歌伺候,那安歌去為殿下尋貼身丫鬟來。”
說完她就跑出了門,那樣子更像是落荒而逃,就像是有不願意暴露在人前,拚命掩飾的秘密那般。
蘇安歌一路跑出玉珥的院子,心中鬱痛難忍。
因為她不是她,所以他才不會喜歡她嗎?
她為了他甚至不惜從帝都追隨到這裏,經曆重重艱難險阻,可他還是看不到她……
蘇安歌很難受,是一段真摯的感情被辜負的難受。
自己在院子裏哭了好一會,她倒也沒忘記答應玉珥的事,擦掉眼淚就想去找湯圓,卻無意遇到了同樣渡步而來的付望舒,一瞬間那壓抑在心底深處的委屈和不甘再次蜂擁而至,險些決堤。
付望舒也注意到了她,四目隔著一段鵝卵石的小徑相對,他在那素來溫柔靜謐的眼波中,讀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鬱痛來,心口一沉,下意識朝她的方向走去,哪知蘇安歌非但不迎上來,反而轉身就跑,直接跑回了自己房間。
“蘇小姐……”付望舒蹙了蹙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腳步一轉,往玉珥的房間而去。
玉珥正摸索著去倒杯水,結果聽到了付望舒的聲音,立即就近坐在了椅子上,十分淡定地問:“還有別的事嗎?”
付望舒微微頷首,走到她身邊,剛想說話,他就聽到而身後有異動,她猛地轉身,就見一枚銳利的飛鏢破空而來,自襲他門麵,他眸子微睜,反應極快地轉身,將跟在自己身後的玉珥撲倒在地,那飛鏢便恰好從他身側堪堪劃過,‘哚’的一聲插在了木柱上。
“殿下……”付望舒焦急地喊了一聲,心跳罕見地失常。
玉珥的後腦勺撞到了地上,一時間有些發昏,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能重新開口說話:“我沒事,你先起來。”這姿勢太曖昧,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們纏繞在一起呼吸,隻覺得很不自在。
付望舒抿了抿唇,撐著地麵起身,本想伸手去把她拉起來,但玉珥卻動作奇快地站起來身,還退開了兩步,雖說這可能是無心舉動,但終究是讓他感覺到了她的排斥。
“剛才是什麽東西?”玉珥還全然不知付望舒此時的心情,隻關心剛才那‘哚’的一聲到底是什麽。
付望舒緊抿著唇,雙眸緊鎖在她身上,須臾才垂目斂去某種多餘的情緒,走到木柱邊,將飛鏢摘下來。
飛鏢還刺著一本藍色的小冊子,付望舒翻開看了幾頁,發現上麵是一本賬本,記載著一些糧食、鐵礦的周轉。
“是什麽東西?”
付望舒蹙著長眉:“賬本,記著糧食和鐵礦的賬本。”
賬本?
玉珥更是奇怪—好端端的送本賬本給她做什麽?
再仔細看一遍,付望舒注意到了落款處的印章,清冷的眸掠過一絲詫異:“這是妘府的賬本。”
玉珥想都沒想就否認道:“不對,妘家沒有做糧食和鐵礦的生意。”
妘家的‘四合元’主經營的是絲綢和茶葉,其次是顏料和布料,因為這些東西都是順國的特產,且南海那邊都沒有,所以格外受歡迎,而糧食隨處可見,鐵礦用處不廣,這兩樣又笨重又占地方,妘家那些生意頭腦極為發達的人怎麽可能做這種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