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張舊照片
有了之前的經驗,鹿函的動作更加順手起來,一路上過五關斬六將,對準了遊魅的頭上劈砍下去。
遊魅的數量太多,想要一一對付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鹿函的目標非常明確,竟然對著門口硬生生地劈砍出了一條生路!
衝到門口的時候,南宮雲逸看到那三名歌女正站在門外急切地看著自己,一看到南宮雲逸來到門邊,連忙伸手將她拽了出來。
直到南宮雲逸的兩條腿都邁出門的時候,便聽到南宮雲逸背後響起了一聲巨響,是木頭門被狠狠關上了。
站在門外,所有遊魅的吼聲都被隔絕開來,有的隻有小巷子裏獨有的靜謐,天邊已經泛起了晨間特有的青藍色,一切安靜得就好像是一副水墨畫一般,讓南宮雲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剛剛從生和死的邊緣逃脫出來。
南宮雲逸坐在地上喘了一陣子粗氣,餘光看到鹿函也坐在她的身邊,一隻手搭著她的肩膀,直到這一刻,南宮雲逸才覺得自己的心踏踏實實地落在了肚子裏。
總算是活下來了。
那三名歌女都忐忑不安地站在旁邊,南宮雲逸也不方便和鹿函說話,隻能用餘光打量著鹿函,腦海中還忍不住浮現出鹿函單手持刀拉著她從遊魅之中衝出來的身影。
“看什麽?”鹿函突然轉過頭來,目光的對視讓南宮雲逸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因為隻是魂魄,所以鹿函不會出汗,頭發和衣服始終是幹爽的樣子,自從見到他的第一天起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微弱的朝陽此時正落在鹿函的臉上,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望著南宮雲逸的時候,一邊的嘴角微微揚起,發覺南宮雲逸正在發呆,鹿函突然壞笑一下道:“被迷住了?看這張臉可是要付錢的!”
南宮雲逸不好開口和鹿函交談,隻能憋氣地轉過頭去,這時就聽到鹿函的聲音變得嚴肅一些,對著南宮雲逸道:“休息好了就出發,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我們要去那個歌女家一趟。”
被鹿函這麽提醒了一下,南宮雲逸才突然想還有要緊的事情沒處理--美寧,除了死去的蓉兒、小煙和翡翠,以及在眼前的水靈和另外兩個歌女之外的第七個人。
昨天晚上,鹿函設下的陣法就是為了對付道士的,但是那道士沒來,才導致遊魅將她們當成了目標,而道士之所以沒來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美寧。
一想到這件事情,南宮雲逸的心便抽緊了,連忙站起身來,對著水靈問道:“你們誰知道美寧家住哪兒?”
幾個歌女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道:“大家就隻是在一起上工,其他的事情都不清楚。”
“喂!”南宮雲逸忍不住嚷嚷一聲道:“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人,你們居然……”
然而,經過水靈的一番解釋,南宮雲逸才明白了其中緣由,做歌女,畢竟是一個不光彩的職業,所以南宮雲逸現在聽到的什麽“水靈”、“美寧”都隻是她們的花名,為了不讓這份特殊的職業影響了自己的生活,她們互相之間都非常默契,從來不說自己的情況,也從來不打聽別人家裏的事情。
“不過,”一旁的另外一名歌女突然抬起頭來望著南宮雲逸道:“我知道經理那裏有本小冊子,我們每個人的情況都記在上麵,是害怕歌女突然跑掉不做了,特意準備的。”
南宮雲逸眼前一亮道:“那冊子呢?”
“在經理的辦公室裏。”
說了跟沒說一樣。
南宮雲逸皺著眉頭來回踱步,正在這時,旁邊的鹿函輕聲道:“你跟她們說,你去拿,我和你一起去。”
反正天已經快要亮了,南宮雲逸也沒多想,囑咐一聲之後,和鹿函一起繞到了大舞廳的前門,站在門口的時候,南宮雲逸已經感覺到了一陣陰風陣陣,但是顯然沒有之前那麽強烈了,鹿函按住了南宮雲逸的肩膀,“你在這兒等著,我自己去。”
鹿函的身影一閃而過,很快便進入了大舞廳裏,南宮雲逸抱著肩膀在門口來回踱步,心說鹿函是魂魄,應該不會受到遊魅的阻撓,漸漸也就放下心來。
果不其然,這大舞廳裏雖然還有不少的遊魅,但是顯然對鹿函不感興趣,或者將他當成了同類,保證了鹿函這一路的暢通無阻,毫無阻礙便已經到了樓上的經理辦公室門口。
鹿函穿牆而過,翻開了經理的書桌,沒一會兒便找到了那記錄家庭地址的小冊子,鹿函拿著冊子正打算離開,餘光卻突然瞥見了掛在牆上的照片。
吸引了鹿函注意的,是一張黑白照片,恰好,照片上的一個人長得和他一模一樣,此時的鹿函看著那個和自己有著同樣容貌卻是不同時代裝扮的人,簡直覺得好像是一場穿越。
但是鹿函非常清楚,那個人並不是自己,而是周亦凡。
照片拍攝的地點,似乎是一場宴會上的合影,大家都站得規規矩矩的,手裏端著酒杯,笑容顯得有點兒僵硬,周亦凡就出現在照片上,除了他之外,還有鹿函見過的周亦恒,以及大舞廳的經理。
隻是在這三個人之外,照片上還有一個男人,看起來大概是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的年紀,穿著打扮中規中矩,一身的西裝革履,和旁邊的周家兄弟差不多,唯一讓鹿函感到奇怪的是,這男人紮著道士頭,還有一臉的絡腮胡子,看起來和他這一身裝扮完全不搭調。
鹿函在看到這個人的瞬間,腦袋裏麵立馬聯想到了一個人,道士,他們一直要找的那個道士。
難道說那個道士一直都和大舞廳的經理,甚至周家兄弟認識?
所有零散的碎片仿佛在鹿函的腦袋裏麵穿成了一條線似的,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所有問題--不管是周亦凡的死,還是大舞廳的事情,其背後肯定都和一名道士有關,而這個道士還認識周家兄弟以及大舞廳的經理,這就在無形之間給道士增加了他動手害人的便利條件。
隻是,周家兄弟和大舞廳的經理必然不知道這道士的身份,所以直到此時也沒有想到害了他們的人其實就在身邊。
想到這裏,鹿函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將那道士的長相牢牢記在心裏,畢竟,或許對於南宮雲逸來說,找到這道士隻是她身為巡捕的職責,但是對於鹿函來說,這卻是他回去的希望。
鹿函找了一扇臨街的窗戶,對著下麵的南宮雲逸喊了一聲,將小本從樓上扔了下去之後,這才從大舞廳的前門原路返回,等鹿函到了街上的時候,南宮雲逸已經在小本上找出了美寧家的地址,叫上了那三名歌女之後,一行人馬不停蹄地便直奔美寧家去了。
地址上麵記著的隻是一個弄堂,這種弄堂裏麵多半住著不少人,南宮雲逸等人抵達的時候,街上已經漸漸出現了行人,弄堂裏也有不少人開始了清早的生活,正在洗臉燒飯,南宮雲逸依照美寧的相貌特征打聽了一番,便有人給南宮雲逸指了方向:“從後麵繞過去,有個小門,就是她家了。”
這弄堂本來就已經是破舊不堪,而南宮雲逸看了一眼那人指的路,發現他所指著的方向,比自己眼下看到的地方還要破敗,本來差不多是個兩米寬的小道,可是兩邊擺滿了各種各樣廢棄的雜物,讓那條小路就僅能讓一人通過。
南宮雲逸皺著眉頭率先走了進去,隻見那條小道差不多有三四米長,小道盡頭是一扇低矮的木門,這裏,應該就是美寧的家了。
在沒有看到這一切之前,南宮雲逸對所謂的“家境窮困”、“迫不得已”,都隻有一些模糊的概念,但是真正看到這扇門的時候,南宮雲逸才明白,為什麽那些歌女選擇針紮在大舞廳這樣的地方。
的確,是無可奈何。
而讓南宮雲逸感到緊張的是,在這一扇門推開之後,她就將麵臨一個答案,那個答案將告訴她美寧的生死。
這個想法讓南宮雲逸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她深吸了口氣之後才敲了敲房門,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嘎”聲響,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似的。
南宮雲逸敲了兩三下,對麵並沒有任何回應,鹿函在背後有點兒不耐煩地催促了一聲道:“你就直接進去嘛,好歹是個當巡捕的,撞門都不會?”
南宮雲逸咬咬牙,懶得搭理鹿函,又敲了幾下依舊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南宮雲逸使勁兒將那扇門往裏麵推著,可是房門卻紋絲不動。
“喂,是往外麵拉的,”鹿函說著,握住了南宮雲逸的手,抓著她的手腕幫她將門向外拽開了,一邊拽,還一邊嘖嘖有聲道:“真笨,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當上巡捕……”
伴隨著鹿函說話的聲音,房門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眼前的景象,讓南宮雲逸嚇得一下坐在了地上。
隻見從那門縫中透出來的,是一雙瞪大了的眼睛,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南宮雲逸,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麵掉出來!
那雙眼睛下麵的,是一條伸長了的舌頭,幾乎垂到了下巴的位置,被門刮了一下,那舌頭還在不停地搖晃著。
就這樣,一張慘白而充滿哀怨的臉就毫無防備地出現在了南宮雲逸麵前,嚇得她心髒幾乎停跳!
背後,水靈忍不住尖叫一聲道:“美寧!”
是,這就是美寧,這具正在和南宮雲逸對視著的屍體,就是死去了的美寧。
在恐懼之下,南宮雲逸突然有種近乎崩潰的絕望,好像海嘯一樣在她心中翻江倒海,南宮雲逸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所有的無助和悲痛都奔湧而出,瞬間便將她淹沒其中。
美寧死了,和之前那幾個歌女的慘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