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鬼上身
南宮雲逸站在門口，安靜的房間裏麵，巡長手中仍拿著那把木梳，透過鏡子直勾勾地望著南宮雲逸，那副場景，那種眼神，配合上午後雲朵遮蔽天光所留下的昏暗，讓南宮雲逸渾身一顫。
好在那巡長很快便恢複了之前那副嘴臉，迅速地藏起了木梳，翻了個白眼道：“你進來幹嗎？”
“巡長，”南宮雲逸支支吾吾道：“我想問一下，關於那對夫妻要怎麽處理？”
“案情現在都很清晰了，明天早上宣布審判……”說到這兒，巡長話鋒一轉，斜睨了南宮雲逸一眼道：“除非，你又找到什麽線索？”
南宮雲逸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但是迎來的，卻是巡長的惡言惡語，隻見他拍了拍桌子，一臉不耐煩地望著南宮雲逸道：“不是我說你，咱們巡捕房裏那麽多查不清楚的案子你不去查，這種已經明顯結案了的案子你卻抓著不放，到底是什麽居心？南宮啊，你也知道你是個女巡捕，能不能多學學別人的思維方式？不要總是婆婆媽媽的……”
聽到這話，南宮雲逸心中不滿，竟然不由自主道：“要是別人的思維方式就是能混過去就混過去的話，不學也罷！”
“那你這個巡捕不當也罷！別人都是這麽當的！”巡長氣得吹胡子瞪眼，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房間裏麵來回踱步，憤憤不平道：“我早說過，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去嫁人，拋頭露麵當什麽巡捕？你能當就當，當不了就回家該幹嘛幹嘛去！”
這一番話聽得南宮雲逸心頭好像堵著一塊大石頭一樣，氣都喘不過來，卻不知道自己能用什麽樣的話來反駁。
偏偏就在這時，本來站在南宮雲逸背後的鹿函哼笑一聲，仿佛還有點兒幸災樂禍似的，南宮雲逸正在氣頭上，也忘了巡長見不到鹿函，本能地反擊一句道：“你高興個屁！”
巡長的臉色剛剛緩和了一些，聽到這話突然站住了腳步，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南宮雲逸，那雙綠豆大的小眼睛將房間裏麵巡視了一圈兒，終於可以確定整個房間裏麵就隻有自己和南宮雲逸，他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南宮雲逸道：“你說什麽？你在和我說話？”
“不……”
鹿函大笑一聲，冷不防地拍了南宮雲逸的後腰一把，南宮雲逸沒站穩，踉蹌地往前邁了一步，此時便聽到鹿函在南宮雲逸背後道：“你告訴他，你發現了線索！”
氣氛十分緊張，好像快要凝固了一樣，南宮雲逸此時隻想隨便說點什麽，隨便什麽都行，便不假思索地複述起了鹿函的話。
“我發現了線索……”
“什麽線索？”
“那對夫妻是被鬼給害了的！”
南宮雲逸說完這話之後自己都覺得不對勁兒，忍不住連忙捂住了嘴巴，惶恐不已地望著對麵的巡長。
隻見那巡長臉色鐵灰，咳嗽了一聲之後，指著南宮雲逸的鼻子破口大罵道：“我就說你不正常！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巡捕？你以為你是道士啊？那按照你這話說，咱們巡捕房的巡捕都去學抓鬼算了！”
早知道！南宮雲逸在心中暗罵！早知道這麽告訴巡長，他肯定以為自己腦袋有問題的！
此時南宮雲逸心中又急又氣，又不好直接罵鹿函，隻能硬著頭皮聽著巡長的訓斥。
然而就在這小個子巡長罵得唾沫橫飛的時候，鹿函突然對著南宮雲逸道：“你讓他照照鏡子！”
巡長本來就站在房間正中央的位置，指著南宮雲逸大罵，南宮雲逸聽聞這話之後，心說自己現在說這個不是在找罵嗎？
但是，在南宮雲逸下意識往鏡子裏麵看了一眼的時候，頓時臉色大變。
在那麵鏡子裏，巡長站著的房間正中央……鏡子中站在那裏的並不是小個子巡長，而是一個女人！
正是那位妻子。
南宮雲逸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結巴得差點兒咬到舌頭，她指著那麵鏡子，對著巡長道：“巡長、長、長……鏡子裏麵……”
“鏡子什麽鏡子？你到這時候還想照鏡子呢？”話還沒說完，巡長也望向了鏡子裏麵，顯然也是看到了鏡子裏的女人。
巡長那隻本來在半空中揮舞的手此時已經停了下來，鏡子裏麵的手立馬也停住了，他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鏡子裏的女人也往後退了一步，巡長不信邪地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領口，鏡子裏的女人也……
還沒等那巡長尖叫出聲，鹿函已經兩步來到了巡長的背後，那隻修長的手掌速度飛快地在巡長的頭頂和兩邊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把！
隨著鹿函的手掌落下，巡長的身體立馬好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軟了下來，身子無力地就要倒下，鹿函順勢將他從地上拎起來，低聲道：“出來吧！”
出來？南宮雲逸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並不知道鹿函這話是對誰說的，卻看到在他說過這句話之後，那巡長已經重新站了起來，隻是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往常那麽凶神惡煞。
巡長看了看鹿函又看了看南宮雲逸，竟然將兩隻手搭在右側腰間，欠了欠身，向南宮雲逸和鹿函略施薄禮，細聲細氣道：“多謝兩位……”
那聲音，聽起來有一半兒是巡長往常的聲音，另外一半，聽起來卻像是個女人的聲音，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讓南宮雲逸真正見識到了什麽才是傳說中的陰陽怪氣，頓時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南宮雲逸詫異地望著麵前的“巡長”，除了那張麵皮之外，所有的神態表現，都讓南宮雲逸無法將這個人和往日見到的那位凶神惡煞聯係在一起，旁邊的鹿函揶揄地一拍她道：“怎麽樣？是不是很神奇？要不要摸摸看？”
還沒等南宮雲逸反應過來，鹿函已經抓著南宮雲逸的手，直奔那巡長的胸前伸了過去。
“呸呸呸！”趕在自己的手碰到那身體之前，南宮雲逸連忙掙紮著縮了回來，“別鬧！好惡心的！”
好在鹿函隻是開玩笑，此時已經鬆開了南宮雲逸，自顧自地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而對麵的“巡長”也往後退了一步，一臉嬌羞地別過身子，不敢去看兩人。
“這個……”此時南宮雲逸已經明白了情況，“真的是她？”
“那是當然！誰叫你們那個什麽狗屁巡長喝了那碗符水來著！”鹿函聳了聳肩膀，幸災樂禍地哼了一聲。
經過鹿函一番簡單的解釋，南宮雲逸才明白了，原來是因為巡長喝了那碗符水，女人的生魂便附著在了他的身上，而因為巡長剛剛受了驚嚇，鹿函又在他肩頭和腦袋上拍了一把，身上聚集陽氣的三盞燈被拍滅了，所以這女人才出現了。
南宮雲逸倒吸了一口涼氣，低聲喃喃道：“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鬼上身吧？”
“行了，別考慮這個了，”鹿函擺擺手，對著南宮雲逸和麵前那位“巡長”道：“接下來，我說什麽你們聽什麽，按照我說的照做就行了，不然的話，你們夫妻兩個明天難逃一死！”
對麵的“巡長”聽聞這話，立刻被嚇得花容失色，捂著嘴巴，一臉為難道：“當真這麽嚴重？”
鹿函瞥了一眼旁邊的南宮雲逸，她也抿著嘴唇點了點頭道：“所以，我們還是依計行事吧！”
鹿函將脫罪的說辭告訴了那位“巡長”，然後指揮南宮雲逸召集所有巡捕前來開會。
五分鍾之後，巡捕房的大廳裏，所有巡捕已經齊刷刷地站好了，等待著巡長來發話。
那位“巡長”在南宮雲逸的陪伴之下，緩緩地從樓梯上走下來，停在了樓梯一半的位置，望著眾人，清了清嗓子，竭力用低沉的聲音道：“我剛剛聽說了，根據現場的信息呢，這件案子是有人下藥，害得那對夫妻發癲，然後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這話剛說完，下麵立馬響起了竊竊私語。
“哎？巡長今天變卦變得也太快了吧？往常都是隔天才變卦，今天怎麽上午說完下午就變了？”
“不是剛剛才說已經結案了嗎？”
下麵巡捕們的話語讓那位“巡長”有些緊張，竟然局促地扯起了衣角，要知道，這位平日裏連自己剛說過的話都能翻臉不認帳的巡長大人可從來沒有這份害羞，南宮雲逸生怕會露餡，清了清嗓子道：“肅靜！都肅靜！聽巡長把話說完！”
鹿函在背後拍了那“巡長”一把，在她耳邊輕聲敘述，幹脆讓她隻要重複自己的話。
“你們說！這對夫妻，是不是很冤枉啊？”
“是……”下麵傳來了疑惑而茫然的回答聲。
“那我們作為巡捕的，是不是要給他們沉冤得雪啊？”
“是……”聲音除了茫然，更多了些莫名其妙。
“在沉冤得雪之前，我們是不是還得放了好人啊？”
這下沒人回應，隻有袁嘖一個人還傻乎乎地應了一聲，顯得那聲音非常突兀。
“那好，”“巡長”複述著鹿函的話，指著袁嘖道：“既然袁嘖這麽積極，那你等會兒就去拿鑰匙把他們釋放了！五分鍾之後啊！”
說完這話之後，怪裏怪氣的“巡長”已經轉身緩步往樓上去了。
站在大廳裏的巡捕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簡直不敢相信剛剛出現在眼前的人就是他們平日裏那位巡長大人，隻是礙於對方的身份，不好意思去質疑，唯有莫名其妙地看著樓上。
當南宮雲逸和那位“巡長”大人剛剛脫離開眾人的視線，立馬快步向巡長的辦公室裏狂奔過去，南宮雲逸一邊跑，還忍不住一邊對跟在身旁的鹿函道：“沒想到，你還這麽會打官腔！”
“那當然，我以前是做經理的嘛！”
南宮雲逸聽到這話，猛地站停了，一臉惱怒地指著鹿函道：“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鹿函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岔開話題，拽著南宮雲逸往房裏去了，一邊走一邊安撫道：“別那麽緊張嘛，這都不重要……”
幾人鑽進了巡長的辦公室，鹿函拿著揣在懷裏那張濕漉漉的黃符，一邊做法，一邊對南宮雲逸囑咐道：“我給你說的，你都記清楚了嗎？”
“嗯！”南宮雲逸信誓旦旦地用力點頭道：“記清楚了！”
“那好！”鹿函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肅穆，咬著牙，低聲道：“那我們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