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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安彥哲的內心獨白

  我是安彥哲,十五歲之前我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是那種一生都不必努力,也會過得很安逸的那種。這種生活得益於父母給我的一切。上著貴族學校,每天不學無術,隨心所欲,然後在成年後的某一天開始接管家族事業,是我們這種人的標配。原以為我的一生也會那樣走過,卻在十五歲的某一天,因為某個人,引來了我人生的第一次質變。


  這個人是聶振峰,某個夜晚,在計劃之中的,闖入了我的生活。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接近我是計劃好的,是許久之後才知道的。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我已經真心的把他當哥來對待,也曾一度以為,這個人會成為我的姐夫。


  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是軍方派來的臥底。父親試探出他的底細後,將他關在別墅中的紅房子中。那個地方我雖未去過,卻知道那是怎樣的存在。有記憶以來,我從未見過進裏麵的人有活著出來過。那個地方象征著死亡。


  父親禁止我和他接觸,在禁止有人去看望。發現他的真實身份那天,姐姐哭了,哭的很傷心。第二天就似不曾認識過那人一樣,依舊按部就班的生活。但我知道姐姐沒有忘記他,我親眼看到過姐姐站在紅房子外麵流淚的模樣。


  我也不能就這麽放任他不管,畢竟他是我帶來的人,是教會我很多東西的哥哥。


  憑借自己的身份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終於拿到了紅房子的鑰匙,進去見到了他。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險些沒認出他來。


  天哪,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雙手用鐵鏈綁著,吊在柱子上,身上血肉模糊,之前留下的血液已經幹了,結成血塊,又有新的血流下來,一層一層的,遮住了他原來的樣貌。


  一股懊惱和後悔將我包裹,懊惱自己沒有早點來,後悔沒有早點來。可是,既然來了,我就必須要把他救出去,哪怕會受到爸爸的懲罰。


  但是,當我打算救他出去的時候,他卻讓我不要救他,否則日後會後悔。當時的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還想為什麽會後悔呢?可是後來……


  後來的許久,我都沒有再見過他,直到姐姐的訂婚典禮,他再一次出現了。不是為了帶姐姐走,也不是為了說祝賀,而是來終結我幸福的生活。


  他這一次出現,是穿著軍裝出現的。是啊,他本來就是軍人,軍裝穿在他身上也無比合適。他的臉上畫著迷彩,但我還是在一群差不多的軍人中一眼就認出了他。他開槍的樣子也依舊帥氣。


  關於那天的記憶,我記得並不是很清楚,隻記得其中最痛心的部分。我親眼看著他開槍打死了我的母親,就在我的麵前,接著是我的父親。那個時候,我仿佛覺得整個世界都塌陷了,人生陷入一片漆黑,看不見生的光芒。


  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在這個轉折點上,我失去了幸福的家庭,失去愛我的父母,姐姐被判入獄,我自己也進了少管所。


  在少管所的兩年,真是一段黑暗的時光,裏麵充滿各色人等,被人欺負已經成了家常便飯。沒有可口的飯菜,沒有幹淨的床鋪,受著比自己凶狠的人的欺負。身上總有新傷,舊傷又添新傷,新傷包裹著舊傷。那個時候的我心灰意冷,對周圍的事情不想反抗也不想改變,混日子大概是我那個時候的心態。


  在少管所裏還認識了阿成,是日後很久一直陪著我的夥伴,他大概是我那段時間唯一的安慰了。從少管所出來無處可去的我,也是被他收留的。為了謀生,我們在超市當搬運工。或許因為太累了,或許是為了逃避,以前的事情我從來都不去想,也不去整理。


  可是我又一次遇見了他,聶振峰,那個奪去了我幸福生活的人,他看上去竟是那樣的幸福,和漂亮的妻子一起逛街,他的妻子已經有身孕在身,挺著大肚子,在他悉心的嗬護下,開心的笑著。


  可是他身邊的位置,在我看來,應該是屬於我的姐姐的,我那可憐的姐姐,現在還被關在監獄中,虛度了許多光陰,他卻這麽快就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子。怒火一下子在我的心中燃燒起來,就在那一刻,我決定,要毀掉他,毀掉他身邊的一切,毀掉他的幸福。


  做了這個決定的我不再渾渾噩噩,而是走向了一條和父親一樣的道路。好在,父親積累下來的財產早已轉移國外,我和阿城前往國外繼承了那些財產,開始接手父親的生意——販毒。很快就積累起了自己的勢力。


  大概過了兩年,或許是三年的時間。我再次回到那片土地,這次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報複聶振峰。在這次綁架中,我遇到了一個人,她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變數。開始注意到她不是因為她有多漂亮,也不是因為她有多麽惹人憐惜。而是因為看到了那一幕,她舉起刀刺向躺在地上血泊中的姐姐。我看到她舉刀時的眼淚,也看到了她爬在姐姐的屍體邊哭泣的模樣。那種後悔、心痛和自責,我也曾親身感受到,是在父母被殺害的時候。


  或許因為她與我有相同心境的原因,也或許是看到她驚恐的眼神的時候我心軟了。總之,我留了她一命。是天意吧,讓我在多年後又遇到了她。


  那時的我三十歲,沒有國籍,沒有家。在南蘇丹做著販賣軍火和毒品的生意。卻常年被噩夢折磨著,十五年前父母被殺害的場景,十年前我殺害聶振峰家人的場景,成了噩夢的根源。我曾以為,報複了聶振峰之後,一切就結束了,卻未想到痛苦才剛剛開始。常年受著自責的折磨,讓我的性格變得更加極端,那些傷害我的,或者試圖傷害我的人,我都會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某一天,在南蘇丹的機場,我再次遇到了那個人,那個我生命中的變數。我們在機場相撞,她看我是驚恐的眼神,讓我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她還記得我嗎?看那個眼神,分明是記得我的。可她隨後若無其事的走了,是不記得我了嗎?第一次,我對她產生了好奇。在這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派人調查了她的信息,原來她叫蘇離。


  之後我開始接近她,她的表現過於冷靜,冷靜到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我十年前見過的人。可她分明就是,卻又為何不記得我呢?為著這好奇,我愈加頻繁的出現在她身邊。漸漸的,漸漸的,我的心產生了變化。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雖然異樣,卻很溫暖。


  為了治病的查爾醫生說,她或許會成為治療我心病的一劑良藥,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被她吸引吧,也或許這隻是我接近她的借口。


  總之,我離她越來越近,一麵自責曾經對她犯下的過錯,一麵掩飾著不讓她發現自己的真實麵目。直到有一天,傳來了姐姐的死訊。這件事對我的打擊很大,當唯一的親人也離開我的時候,我是多麽的自責啊。


  就這麽頹廢的過了一天,她來了。走進了我的書房,用溫柔的語氣勸解我,安靜的聽我訴說自己的故事,陪著我一起落淚,甚至用她溫暖的懷抱接受了我這個仇人。


  本以為這件事之後她不會再接近我,因為從她的語氣中我知道,她還記得十年前的事。可是她又來了,給我的生命帶來了光明。當終於有一天我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是愛的時候,卻又一次將她從我身邊推離。她的姐夫是我的仇人,我是她的仇人,這樣的關係,注定我們會越走越遠吧。


  我是個壞人,這一點我從不否認,卻總想在她身邊做個好人。那一天,阿may傷害了她,使她的思緒重新回到十年前的可怕場景中。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可我確是那樣的自私,總想著把她留在身邊。


  經過一番籌劃,我終於把她留到了自己身邊。但我也知道,她不愛我。可我總在想,或許,會不會有一天,時間久了,她就會愛上我了呢?現在想想,這真的是個非常可笑的想法。


  帶她離開的那一天,我下了一個決心,為了緩解十年前的事給她帶來的衝擊,為了能治好她的心病,為了她不再沒完做噩夢。我決定在她的麵前死去。


  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墜下飛機的那一刻,她竟然不顧一切的抓住了我的手。那個時候的我該有對感動啊,竟然留下了眼淚。


  盡管如此,我還是要離開她,從她的生命中徹底消失,一並帶走她心中的自責和恐懼。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傻瓜是那麽的善良,把我的死也歸罪於自己。


  “我愛你。”這是我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我最想對她說的話。之後,我鬆開了她的手,任身體從空中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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