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可能不會醒來
一輛直升機在野戰醫院安全降落,早已在外麵等候的醫生護士在艙門打開的一刻就快速衝了上去,江童躺在擔架上,被周圍的人抬著下了飛機上安置在醫院準備的病床上。
程詩陽看到渾身是血的江童,雖然還沒有經過細致的檢查,但從他微弱的呼吸中就能感覺病情不妙,對周圍的人說道:“馬上送手術室。”
沒有過多的停留,大家推著病床快速向前跑著,有鬱非等人的助力,雖然病床很重,但速度一點也不慢。
跑到人群集中的地方,大家一邊喊“讓一讓”,一邊繼續向前跑,這種時候,晚一分一秒很可能就耽誤了搶救的時機,大家誰也不敢怠慢。蘇離和葉司音跟在後麵跑著,雖然不用她們推,但能趕上這種速度也很不容易。
葉司音的腳步一點也不慢,眼神一刻也未離開過江童,眼淚劃過臉上的痕跡還未完全幹,不斷的,又有新的眼淚流了下來。
終於到了手術室,除了醫生護士之外的人都留在外麵,葉司音本來還想進去,被護士攔下。她也知道不能進去,就停在手術室門外。看著禁閉的冰冷的手術室的門,她真的害怕,這道門會成為她和江童永遠跨不過的鴻溝,怕江童進去之後再也出不來。
這樣想著,她在手術室門口掩麵哭了起來。蘇離默默走上去,把她摟在懷裏,輕柔的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他,為了你,他一定會好好的。”蘇離安慰葉司音道。
“一定不要出事,拜托了,一定不要。我們……我們還沒有和好,嗚嗚……不能就這樣出事,不能,我還有好多話沒對他說。”葉司音一邊哭著,一邊斷斷續續的說。
聽到“我們還沒有和好”那句,蘇離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是啊,如果江童就這樣出事了,司音該有多傷心,多後悔啊。那些分開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會充滿悔意吧。
可是,為什麽會分開呢?不是因為不夠愛,不是因為有誰不好,是那些與此事無關的人的幹預啊。也正因為這樣,才會更後悔吧。
後悔當初沒有堅定一點,後悔不該因為無關緊要的人違背自己的心意,後悔三年前的分開,後悔三年後的分開,後悔那些日子沒有更愛你一點。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過去了,手術還在繼續。
鬱非遠遠的看到,老鬼和伊蘇曼過來,就朝他們走了過去。
“隊長,那邊的事情都已經解決完了,您不用擔心。”老鬼說道,他知道鬱非兩邊都惦記,所以把他最關心的事情先說了出來。
鬱非點點頭說:“好,辛苦了。”他的臉上寫著疲倦和擔憂。
“指揮長讓我們回駐地休整,長巡交給附近的部隊了,弟兄們現在已經回去休息了。”老鬼又說道。
“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鬱非說道,視線又轉向伊蘇曼,說道:“今天的事,謝謝了。”
“不用謝,畢竟我的威拿巴也是敵人。”伊蘇曼說道,又問:“副隊長怎麽樣了?”
“還在手術中。”鬱非回答說。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旁邊顯示的時間,證明這場手術已經做了很長時間。越是這樣,大家就越是擔心,這麽長的時間隻能證明傷勢很嚴重。護士進進出出,血袋拿了一包又一包,這樣更加重了緊張的氣氛。
手術室中,程詩陽主刀為江童做著手術,雖然有人幫她擦汗,但汗水還是止不住的流。
第五個小時的時候,翁華也來到了醫院,來到蘇離的身邊小聲問:“怎麽樣了?”
蘇離沒有說話,對著他搖了搖頭,翁華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隻聽說江童受傷,卻不知道竟然如此嚴重。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被打開,程詩陽從裏麵出來,眾人一哄而上,焦急的都等著程詩陽的答案。
“我已經盡力了。”程詩陽出來後說道。
葉司音聽到這句話,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抓著程詩陽的胳膊問道:“盡力了是什麽意思?他死了嗎?不是吧,不是那樣的吧。”
“不是,手術還算成功,命暫時保住了。”程詩陽說道。
聽她這麽說,眾人才放下心來,葉司音現在已經不知是哭是笑了,說道:“那就好,那就好,還活著就好。”
“但是……”程詩陽又說話了,作為醫生,她還是要把該說的話都說完。
“但是什麽?”鬱非問道。
“他被炸彈炸傷頭部,大腦受損嚴重。可能會醒來,也可能,永遠都醒不來了。”程詩陽說道。
手術完之後的江童被送入重症監護室,葉司音在裏麵看護他,看著他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色,葉司音一陣心疼,忍不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程醫生說,你有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可是,我相信你,一定會醒過來的,對不對?不會這麽狠心留我一個人的對不對?”
“我知道,你肯定是累了,想多睡一會兒,沒關係的,你繼續睡吧,可是不要忘記,我還在等著你,不要睡太久,好不好。”
葉司音看著江童,擦幹自己的眼淚。隻是昏迷而已,又不是不會醒了,總有一天會醒的,所以我一定要堅強,不要哭。是啊,江童昏迷之間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不要哭。
“我會聽話的,我不哭,你一定要醒來,一定。”葉司音說道,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卻又很堅強的不讓它們流下來。
眾人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看到裏麵的場景,都覺得心酸不已。
“幾率是多少?”鬱非問程詩陽道。
“什麽?”程詩陽不解的反問。
“醒過來的幾率。”鬱非說。
程詩陽又看了一眼病房裏的場景,歎了口氣,說道:“醫學上把那種情況稱作奇跡。”
鬱非聽完,非常懊惱,一拳打在牆上,蘇離下了一跳,趕緊上去抓住他的手。
鬱非責怪自己道:“我應該早點回來的。”
“別這樣,不怪你。”蘇離說道。
“事已至此,我們也隻能靜候奇跡的出現了,你們也別太擔心,不要再有人倒下才是。”程詩陽也勸解道。
“我先走了,有其他情況跟這邊的護士聯係。”程詩陽說著又對身邊的護士說,“隨時聯係我。”
說完她轉身打算離開,沒走幾步,腿一軟,竟倒在地上,眾人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查看,這裏麵最著急的就是翁華了。
他蹲在程詩陽麵前,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沒事,可能是太累了吧。”程詩陽說道,看她的臉色確實不太好。
“程醫生做了一天的手術,都沒有休息過,午飯也沒吃。”旁邊的小護士心疼的說道。
蘇離看著程詩陽也很心疼,說道:“找別的醫生做手術也可以的。”
“這裏不比國內,醫療資源短缺,沒有多餘的醫生了。”程詩陽淡淡的笑著說道。
是啊,這就是非洲大陸的現狀,各種資源短缺,卻又戰爭不斷,雖然有維和部隊,可是派過來的部隊畢竟是少數,醫療資源短缺,患病的人又多,醫生自然累一點。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翁華說道,說完橫抱起程詩陽就走了。
這若是在平常,大家不免要八卦一下,會開幾句他們的玩笑。可是今天,誰也沒有這種心情。靜默、嚴肅,就是彌漫在他們中間的氣氛。
“我先送你回記者站休息吧,這裏我會再派人過來的。”鬱非對蘇離說道,知道這一天,蘇離也是身心疲憊。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想想這一天,感覺像是一場夢,一場噩夢,暈暈乎乎的,沒有一點真實感。雖然時常發生這種槍戰,蘇離還是不能適應,以為就要走了,這種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卻沒想到他們在這漩渦的中心,始終沒能出來。
鬱非回到駐地的時候,發現周邊圍了一些人,車開進之後才發現是記者,但是他沒有停車,直直進了駐地。
他剛下車,土豆餅就過來著急的問道:“副隊長怎麽樣了?”
“剛做完手術,還在昏迷中。”鬱非回答說。
“做完手術的話,是沒事了嗎?什麽時候能醒?我們能去看他嗎?”土豆餅一連串的問道。
“還在重症監護室,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等情況好轉了,會安排你們去探望的。”鬱非說道。
想起外麵圍的那些記者,鬱非又問道:“外麵那些記者是怎麽回事?”
土豆餅沒有跟隨參加長巡,而是留下看守駐地,這幾天他也因為那些記者的事情鬧心,鬱非問的時候他立馬回答:“哦,那些人,說是要來采訪副隊長的,是國內的娛樂記者,好像是因為和司音姐的事,他們到現在都纏著不放。”
說話的時候,土豆餅偷偷看了鬱非一眼,見他沒有要發火的跡象,繼續說道:“你們走的那天就來了,怎麽說都很肯走。唉~現在的記者怎麽都這樣,真是招人煩……”說道這裏,土豆餅突然意識到蘇離也是記者,立馬收住了後麵的話,抱歉的說道:“對不起,我不是說蘇記者他們,他們跟那些記者肯定是不一樣的。”
“好了,不用解釋了。”鬱非說道,“把那些人趕走吧,如果不走,就以妨礙公務為由,移交到大使館。”
蘇離回到宿舍洗漱一番,疲累的躺在床上,一點也不想動,這時有人敲門,她起身開門,連祁和喬蕊就走了進來。
“副隊長怎麽樣了?還好嗎?”連祁進來後問道,他們沒有跟去醫院,很擔心江童的情況,聽說蘇離回來了,就一起過來問問情況。
“暫時保住性命了。”蘇離回答道,讓兩人坐下。
“司音姐呢?還好嗎?”喬蕊問道。
蘇離苦笑了一下,說道:“不好,不過,為了江副隊長,她會好的。”
“去的時候開開心心的,真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喬蕊惋惜的說道。
蘇離歎了口氣,什麽也沒說。
“啊,對了,王記者說這幾天我們不在的時候,有一些記者說要過來采訪。”連祁說道。
“什麽?”蘇離說道,“記者要采訪記者麽?這些人腦子沒問題吧。”
“不是采訪我們記者站,是要采訪司音姐,說是日新報的記者,我查了一下,這家報社,是三年前爆出司音姐和江副隊長事情的報社,前段時間的事情也是他們爆出來的。並且寫了很多惡意詆毀司音姐和江副隊長的報道,一直把這件事引向不好的方向,我感覺他們是在操控輿論,怪不得現在國內的報道都一邊倒的朝不利的方向發展,原來就是他們在搞鬼。”連祁說道。
聽著連祁的話,蘇離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或許之前一直希望出現的契機就是現在,抓住這個機會,就是翻盤的好時機,或許能清除橫在江童和葉司音之前的阻礙。
“有他們的聯係方式麽?”蘇離問道。
“有,他們留了電話。”喬蕊回答說。
“給他們打電話,說我要接受他們的采訪。”蘇離說道,目光堅定。
“啊?師父,您為什麽這麽做?”喬蕊不解的問道。
“為了翻盤。”蘇離說,又問道:“長巡的視頻都還在吧?”
“嗯,已經送到技術部了。”連祁回答說。
“讓他們把江副隊長受傷那段視頻剪出來給我。”蘇離說道,為了翻盤,她需要做一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