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你的身邊是歸處
蒼琮說要給段南歌準備個接風洗塵宴還真就準備了一個,住進項城廖氏客棧的第五天,段南歌一大早就收到了蒼琮的請帖。
“夫人,”廖九將送帖的穆景晨帶到段南歌麵前,沉聲道,“小國師奉北涼太子之命來給夫人送請帖。”
“請帖?”段南歌正在翻看從北涼各處傳來項城的消息,突然聽到這話就是一愣,“什麽請帖?”
五日前段南歌在項城城外隻跟蒼琮客套幾句,當時蒼琮說過什麽,段南歌一個字都沒記住。
穆景晨上前兩步,將手中的黑封請帖遞到段南歌麵前:“殿下特地為夫人設了接風洗塵宴,晚了幾日還望夫人海涵。”
“接風洗塵宴?”接過帖子打開來看了一眼,段南歌就將那帖子扔回了桌上,“勞太子殿下費心了,不過我這個人喜靜,對宴會不感興趣。”
“可是夫人……”
“去回了你們太子殿下,就說這接風洗塵宴爺和夫人定會出席。”
熟悉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熟悉的香氣從身後飄散而來,那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陽光,在麵前的桌上投下一道陰影,段南歌愣了愣,然後便揚起嘴角,低眉淺笑。
“你回來了。”回來她的身邊。
“嗯,爺回來了。”回來你身邊。
再上前一步,秦淵俯身,雙臂一展就將段南歌圈住。
無聲地向秦淵行了個禮,廖九就扯著穆景晨離開了房間。
抬手抓住秦淵的手,段南歌輕聲問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走路都沒個聲音,該不會是故意想要偷聽吧?”
“可不就是嘛,”秦淵低笑兩聲,“結果就聽到某個調皮鬼拒絕了北涼太子的邀請,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也就你做得出來。”
“怕什麽?”淺淺笑著,段南歌把玩著秦淵的手,“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我惹了他,他也沒空理會我。”
“你啊,”秦淵搖頭失笑,“專挑別人沒有還手之力的時候欺負人。”
“那不然呢?若不是趁著他們沒有還手之力的時候,我還怕他們打我呢。”段南歌眯起眼睛,笑得賊兮兮的,可不小心拂開秦淵的衣袖,段南歌在看到裏麵那層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突然僵住,略微愣了愣就一把將秦淵的衣袖拉開。
“你……”被外衫遮住的那分明就是一件粗麻孝衣。
神色一暗,秦淵垂下了眼,抽回自己的手之後就將袖子理好:“南歌,爺累了,想睡會兒。”
“我住隔壁,出門左手邊。”這個房間雖然也是一間客房,但卻是專門騰出來給段南歌辦事用的,供段南歌休息的房間在隔壁。
“好,那你忙吧。”說這話時,秦淵沒敢看段南歌,話說完,秦淵就越過段南歌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去,緊接著段南歌就聽到秦淵走進隔壁而後急切地甩上門的聲音。
呆坐在房間裏,段南歌一時也辨不清自己的心裏是悵然多一些還是茫然多一些,因為更擔心秦淵,所以段南歌反倒沒有心思去為先帝的離去而感到傷心。
段南歌知道現在秦淵的心裏一定不好受,她想去陪著他,可秦淵剛剛走時並沒有喊上她,段南歌覺得這是秦淵不想讓她看到他此時的狼狽模樣,可……
到底是沒忍住擔憂的心情,段南歌起身就跑出了房間,一拉開隔壁的門就聽到了秦淵悶在被子裏的哭聲,段南歌心疼極了。
匆忙走到床邊,段南歌很想一把拉開被子,可手才碰到被子段南歌就猶豫了。
看著那隆起的被子一顫一顫的,段南歌暗歎一聲,到底隻是側身坐在了床邊,一句話都沒說,隻輕輕拍打著裹著被子的秦淵,想告訴秦淵她在,想告訴秦淵還有她在。
也不知道這樣哄了多久,段南歌才終於聽不見秦淵的哭聲,隻是拉開被子一看就見秦淵是真的睡著了。
段南歌不知道秦淵是什麽時候離開雷氏回天宋的,也不知道先帝的後事花了秦淵多少精力,但段南歌猜得到從天宋京城到北涼項城的這一路上秦淵必定是不眠不休的,這淚沒哭出來,這痛沒發泄出來,他如何能睡得著?
秦淵睡了,段南歌卻也不敢離開房間,想了想便在秦淵身後躺下,側身抱住秦淵的腰身。
如段南歌所料,從天宋京城到北涼項城的這一路上,秦淵的確是不眠不休,跟在秦淵身邊的人隻當秦淵是急著要見段南歌,可隻有秦淵自己知道他是根本就睡不著,隻要一閉上眼睛在腦海裏打轉的就全是先帝的音容笑貌,每一份回憶都讓秦淵悲痛到難以自持,偏在外人麵前秦淵不能崩潰,於是這一路上就隻能忍著,忍著悲痛,忍著不睡,直到見到段南歌,因為知道段南歌會幫他遮掩好,會幫他處理好,所以他能放下心來,也放下所有的偽裝。
可秦淵這一覺到底還是睡不踏實,不到一個時辰就猛然驚醒,剛醒就察覺身後有人,還把秦淵給嚇了一跳。
小心地扭頭瞄了段南歌一眼,秦淵心頭微暖。
這女人早晚要把他寵壞了,他要是變成了個沒用的男人,看她怎麽辦。
秦淵動得小心翼翼,就是怕吵醒段南歌,可到底還是驚動了段南歌。
睜開眼睛看了秦淵一眼,段南歌卻又埋下頭,在秦淵的背上蹭了蹭:“現在什麽時辰?”
她怎麽覺得這回籠覺沒睡多久啊。
翻個身將段南歌抱在懷裏,秦淵探頭往窗口看了一眼:“估摸著還不到午時吧。”
“那不是連一個時辰都沒到?”從秦淵懷裏仰起臉來,段南歌皺著眉看著秦淵,“怎麽不多睡會兒?”
“……睡不踏實。”淺淺一笑,秦淵的這個笑容卻讓段南歌看著心疼。
“是嗎?睡不踏實那就別睡了,不然睡得難受,”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段南歌這話說得滿不在乎,話鋒一轉就問起了雷氏的事情,“雷氏的聖潭找到了嗎?”
心知段南歌這是不想讓他再去想先帝的事情,秦淵便順了段南歌的意:“應該是找到了。”
“應該?”段南歌不解地看著秦淵,“你不是在那兒嗎?”
秦淵溫聲道:“爺原本是在,可你都把地圖給送過去了,古修遠若還是找不到,那他還是別妄想掌雷氏大權了,因為相信古修遠的能力,所以爺就沒等他,你的地圖一到,爺就帶著貨出來了。”
這“貨”指的自然是讓雷氏幫忙鍛造的兵器和鎧甲。
段南歌略顯不滿地撇撇嘴,嬌氣道:“虧得我還盼著你回來跟我說說那聖潭長什麽樣子呢。”
“能長什麽樣子?”秦淵笑笑,“可不就是一個坑裏盛滿了水嗎?”
段南歌被逗笑,嗔瞪秦淵一眼:“對了,北涼皇帝將我困在北涼,又將我送到他們的太子身邊,怕是想讓我為太子領路,帶他們去雷氏。”
“可為什麽是太子?”來的路上秦淵自然要打聽消息,尤其段南歌打從出了玉門關之後身邊就總有廖氏的人,那些人在北涼境內散去,除了要去幫段南歌打聽消息,還要在沿途為秦淵留下消息,這樣一來秦淵抵達項城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甚至連其中細節都聽說過,唯獨北涼這狸貓換太子的戲碼秦淵並不知情,“皇貴妃的兒子不是七皇子嗎?”
“還真就不是,”段南歌壓低聲音道,“鳳沁身邊的那個七皇子是北涼皇帝給鳳沁抱養的,興許是後宮裏那個位分低的嬪妃生的,又興許根本就不是蒼氏血脈,這個三皇子才是鳳沁所出。”
這事兒秦淵當真是聞所未聞,今兒頭一次聽不由就愣住了:“這事兒你是聽誰說的?”
“鳳沁,”段南歌道,“她的詐死和投靠天宋都是跟北涼皇帝商量好的計謀,在北涼大營的時候我用妖術問過她,這些都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你用了妖術??”秦淵瞪起了眼睛,“爺不在你身邊,你怎麽就敢用?!”
萬一再昏倒了或者有其他不好的效果可怎麽辦?
“你不在堂哥不是在嗎?”這話段南歌不過隨口一說,可說完立刻就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抬眼一瞄秦淵,果然就見秦淵黑了臉。
“有件事爺還沒找你算賬呢!”秦淵咬牙切齒道,“聽說你在玉門關外的北涼大營裏的時候一直跟段子恒同住一個帳子?”
“廖九也在!”段南歌連忙說道,“我們三個人住一起的!”
“所以你這是在提醒爺你跟一個男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不夠,竟然是跟兩個男人住在一起?”秦淵把牙咬得更緊了。
兩眼一眨段南歌立刻就換上了一副委屈巴巴又可憐兮兮的模樣:“我這不是怕那北涼皇帝打別的主意嗎?你不在,我一個人住在北涼的大營裏多不安全啊!”
“你可以隻跟廖九住!”段子恒那廝原本就對南歌存了別的心思,這女人是不是傻??
“可廖九時不時地就要潛伏出去打探消息,就又留我一個人了。”段南歌一副“那裏都是壞人我很怕”的可憐模樣,叫秦淵氣也不是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