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騙你們的
唐瑩的消息很快就經蕭青之手傳到了秦淵手裏,那寥寥幾字著實讓秦淵安心不少,卻仍舊沒能消除秦淵心中的擔憂。
“怎麽了?”挑了挑燈芯,段南歌見秦淵正對著手上的公文發呆,猶豫片刻還是出聲喚回了秦淵的思緒,“若累了就去歇著吧,別看了。”
說著,段南歌又將秦淵手上的公文拿開,隻掃一眼就知道那上麵寫得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回過神來,秦淵抬手揉揉額角:“南歌,你說……咱們是不是沒有時間慢慢來了?”
微微一怔,段南歌挽住秦淵的胳膊,軟軟地靠在了秦淵身上:“還在擔心陛下?”
“怎麽可能不擔心,”抬手握住段南歌的手,秦淵歎息一聲,“父皇到底是上了年紀,若想讓他長命百歲、安度晚年,最好便是讓他無牽無掛地去頤養天年。如今接替父皇的人選有了,天宋的局勢還算穩定,天宋之外雖有敵國虎視眈眈,但南楚有六皇弟坐鎮又有聖女和國師的支持,已經算是天宋的囊中之物,西齊正忙著處理自己的家務事,這個時候正好沒空打天宋的主意,隻剩下一個北涼就不足為懼。南歌,你說現在是不是萬事俱備的最佳時機?”
暗歎一聲,段南歌柔聲細語道:“自然不是。”
“怎麽?”眉心一跳,秦淵轉眼看著身側看起來嬌小柔弱卻比誰都理智、比誰都堅強的女人,“還有什麽需要顧慮的嗎?”
起身與秦淵四目相對,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溫柔笑意:“你別急,再仔細想想。如今太子破釜沉舟算是與陛下撕破了臉,卻因為無所顧忌而展現了他最有能力、最優秀的一麵,你仔細想想,若不是朝中還有不少大臣支持太子,他如何能跟秦昊、跟陛下膠著抗衡這麽久?再者說,就算他與陛下離了心的事情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他仍舊是太子,承襲天下本就是名正言順的事情,若現在動他,謀反的人是誰?”
秦淵張口想說什麽,卻被段南歌搶了話:“的確,京城裏的人都知道你們秦氏的那點家務事,他們都知道太子早已不是陛下屬意的那個人,他們都知道陛下正與秦昊、與你聯手搬到太子,可放眼天下又有多少人清楚這點兒事情?就算沒有律法定罪,你或者秦昊誰能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謀逆的罪名你們擔得起還是弑兄的罪名你們擔得起?這罪名若再變成弑兄殺父,你們又要如何善後服眾?”
秦淵抿嘴不語。
握緊了秦淵的手,段南歌又道:“陛下一直逼著太子,這不僅僅是想給太子一個善終,也是想讓你們兄弟二人沒有後顧之憂。”
若說陛下迫於無奈現在隻希望能讓太子得一個梟雄的名聲,那對秦昊和秦淵二人,陛下大概希望他們能成為英雄。
“那我們就隻能等著嗎?若他察覺到父皇的用意偏不肯反呢?”他人在吳越是安全的,可一旦大皇兄另尋他法,那身處京城的父皇和四皇兄必有性命之憂。
“不會不肯,”段南歌篤定道,“人有逆鱗,陛下現在還未去觸碰太子的逆鱗,興許是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做完,不相信別人的能力,你還不相信陛下嗎?”
秦淵沉聲道:“父皇的能力自是無人能及。”
“那就是了,”段南歌柔柔一笑,“太子可也是陛下手把手教出來的,與太子過招,陛下豈會落敗?我看你啊,就是閑得發慌才會東想西想。”
“你說爺閑得發慌?”秦淵不滿地瞪起眼睛,指著滿桌的公文道,“你沒看到這些嗎?爺閑?爺今晚怕是又沒法兒睡了!”
段南歌笑道:“若不是你東想西想的,豈會拖到這麽晚?別瞎擔心了,你啊,就定下心來好好幫陛下收服吳越江南,這樣日後若有變故才能切斷太子的所有逃路,速戰速決。”
仔細想想,秦淵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隻有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不愧是精明的廖五爺!”段南歌湊過去就在秦淵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以示讚揚,“那你忙著,我去廚房給你做點兒吃的。”
秦淵摸摸肚子,道:“你這麽一說,爺還真覺得餓了,爺想吃麵。”
“好。”嫣然一笑,段南歌起身離開了帳篷,才撩開簾子就看到了眉開眼笑地站在帳篷門口的長孫景曦,“找爺?”
長孫景曦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就跟段南歌一起往廚房走去:“我本是有些擔心才想過來看看王爺,但果然還得王妃親自去說才管用。”
段南歌笑而不語。
眼珠子一轉,長孫景曦壓低了聲音問段南歌道:“依王妃之見,陛下什麽時候才會去碰太子的逆鱗?咱們當真什麽都不用準備?”
眉梢微動,段南歌轉頭瞥了眼身後秦淵的帳篷:“他好騙,你也好騙。”
長孫景曦一愣,突地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段南歌:“王妃您!”
剛剛聽王妃說得頭頭是道,卻原來都是騙王爺的??不可能啊,王妃的那一番話說得的確是很有道理啊,怎麽可能是騙人的?
再走遠一些,段南歌就喊出了暗處的少越。
“少越,先前讓你們在京城裏準備一些人,準備得怎麽樣了?”
眼神一凜,少越低聲答道:“啟稟王妃,已經有一些可以用了。”
“紫宸殿中有人嗎?”段南歌又問道。
少越微怔:“王妃恕罪。”
“沒有啊……”段南歌微微眯了眯眼,“那太醫院裏呢?”
“太醫院裏有人。”
段南歌點了點頭,道:“問問太醫院那邊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有哪位太醫時常出入紫宸殿,又有哪些太醫突然告假許久不見,另外……捎信給夏瑜,讓他全力輔佐太子,在接到下一道指令前絕對不能跟楚王爺或者爺的人來往,把這話也給楚王爺送去。”
見段南歌神情嚴肅地吩咐了這麽多,長孫景曦不由地也跟著緊張起來:“王妃,您該不會是覺得陛下真的出事了吧?”
段南歌歎息道:“唐瑾和唐瑩都不是穩重寡言的人,但傳回來的那張字條上的確是唐瑩的字跡,卻隻有寥寥數字,看起來像是無心閑聊,或者說是不敢多說。”
長孫景曦擰眉:“王妃先前不是說這唐姑娘可信嗎?”
“唐瑩的確可信,我會向爺推薦她也是因為她性情直率,有什麽就說什麽,不會隱瞞,但那張字條上所寫的內容看起來像是交代清楚了陛下的身體狀況,可細究起來卻是語焉不詳,那些話不像是唐瑩自己想出來的。”
“難道唐姑娘……”長孫景曦陰沉了臉。
段南歌卻笑著搖了搖頭,道:“唐瑩兄妹性情直率,可晉王爺卻是個細心謹慎且謀慮深遠之人。”
唐瑩隻花了一日時間就將消息傳回,可見她是在晉王爺給陛下請安出宮後立刻就給他們送了消息,若是如此,晉王爺多半是還沒來得及將自己所看、所查一一驗證清楚,而那些晉王爺還沒查清的事情,他是不會讓唐瑩寫下來知會他們的。
聽到這話,長孫景曦的神情卻未有好轉:“這麽說陛下他……”
當真病了?
段南歌神色一暗,道:“至少不會隻是操勞過度。”
長孫景曦的心裏頓時就是一咯噔:“那京城裏……我們……?”
該怎麽辦?
略微思索一番,段南歌便對長孫景曦說道:“不論如何,我們現在都不能離開吳越,我剛剛將爺安撫下來,待明日你去向爺提個建議。”
“什麽建議?”長孫景曦好奇地問段南歌。
段南歌柔聲細語道:“為了救災,爺將玄戈軍都召集到這裏幫忙,可我瞧他們也沒有多少事可以做,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好好操練一番。”
這一次的地震雖是災難,卻也讓他們因禍得福,且不說這事兒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提高秦淵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地位,後期進駐吳越江南的商賈也都是秦淵的相識。經此一難,吳越江南半數以上的城鎮重建,其中布局、明街暗道和建成後的軍事布防全都由他們親手設計,他們還有了可以將分散駐紮的玄戈軍召集整合的正當理由,而這裏的大小官吏也已經被他們用各種借口換了個七七八八,他們唯一夠不著的可能就是加東的那一支水軍。
長孫景曦的眼神一亮,剛要應下卻又突然改口:“這事兒不如讓譚宜修去跟王爺說?”
他一個跟在王爺身邊的客卿跑去跟王爺說這事兒是不是不太合適?
“你就好,”段南歌揚了揚嘴角,“這麽多人裏麵,就你多嘴。”
長孫景曦一愣,突然眼角猛跳:“王妃您這是在誇人嗎?”
“難道不是嗎?”段南歌眉眼帶笑地看著長孫景曦。
長孫景曦哭笑不得,向段南歌作了個揖:“屬下便將王妃這話當成是誇讚,定不辜負王妃的期待。”
信不信他多嘴把王妃今夜跟他說過的話都說給王爺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