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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似有隱情

  白河起身,一邊往白茗示意的座位走去,一邊衝段南歌嘿嘿傻笑,等坐下了看到手邊那杯茶時,白河才總算有話可說了:“王妃是心思玲瓏之人,何苦為難草民這替人跑腿的呢?”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我為難你並非因為你是古修遠的人,而是你……歪心思太多。”


  端著茶杯指著白河的心口,段南歌淺淺一笑,複又收手,慢條斯理地品一口茶。


  白河微怔,而後又裂開嘴諂笑道:“王妃教訓得是,可經王妃一番教導,草民如今已經改邪歸正了!在王妃的地盤上,草民是萬不敢再胡作非為了,草民也得珍惜自己這條小命不是?”


  段南歌冷哼一聲,道:“你若能改邪歸正最好,如若不能,我也不介意幫一幫你。”


  “哎呦呦!草民豈敢再勞王妃大駕!”白河麻溜地起身,向段南歌作了個揖,“今日起,草民唯王妃馬首是瞻,王妃讓草民往東,草民就決不往西,但憑王妃吩咐!”


  白河自認為這話說得足夠真誠,可段南歌卻一個字都不信。


  秉公執法這四個字說到底也隻是哄騙人的說法而已,她不是管府裏的青天老爺,也不是江湖上的仗義俠士,她有她的私心,有她的目的,有些事她得瞞下,有些人她得保住,那就總有空子讓她鑽一鑽,好將這事瞞住,好將這人保住。


  當時將白河關進大牢她也隻是想嚇一嚇他,讓他知道古修遠保不住他,讓他知道這廣陵城、這吳越江南是誰的地盤,誰知這白河人都被五花大綁地扔進牢裏了,卻還滿口胡言,說出口的供詞十句有八句半都是假的,東窗事發後仍舊花言巧語,她這才命譚宜修對白河動用重刑,總算是讓白河閉上了嘴,也讓白河收起了那副狗腿的嘴臉。


  她看得出白河之所以滿口胡言並非是依仗著外麵的誠義侯或者雷氏,而是因為他習慣了,他習慣了擺著一副低人一等的獻媚姿態,他習慣了張嘴不說一句實話,他就是這樣活到現在的,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她認同,可偏偏白河是百曉生,偏偏她要的就是白河誠實地說出他所知道的情報,因此她無法允許他在她麵前使用這樣的生存之道。


  段南歌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丟給白河:“城西有一處空宅,廣陵城重建之前,你就住那兒吧。”


  白河打開荷包一看,就見裏麵放著一把鑰匙:“城西的空宅?”


  愣了愣,白河抬頭,看著段南歌笑容諂媚:“王妃的這份見麵禮也太大了些吧?草民受之有愧,王妃您就在這吳王府裏給草民安排個住處就成,柴房、馬廄哪裏都行,草民有個好習慣,那就是在哪兒都能睡,不挑的。”


  “你不挑我挑,”看都不看白河一眼,段南歌隻垂眼看著杯中的茶水,“我這吳王府裏可不是誰想住就能住的,你不嫌棄馬廄,馬廄裏的馬還嫌棄你呢。”


  白河頓時就無話可說了。


  說的也是,他雖是個百曉生,可除了肚子裏裝著的那些陳芝麻拉穀子的事情,他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窮苦百姓一個,身價比不上吳王府裏的一匹馬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


  眼珠子一轉,白河掙紮道:“王妃,您看您跟王爺的屬下一個個的都住在吳王府裏,您單單賜了草民一間宅子,草民無功受祿,其他人心裏該怎麽想?他們得多難過您說是不是?而且這也不利於草民與他們打成一片啊,若不能打成一片,草民日後要替王妃和王爺辦事那也不方便,您說是不?”


  段南歌哂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古修遠的手下?你覺得我會讓他的人跟我的人打成一片嗎?”


  白河頓時就苦了臉。


  得,他倒是忘了這位王妃跟他們少主有仇。


  見白河還不願走,段南歌就先站起了身:“你老實地待在那個宅子裏,過幾日待我得了空就去找你問話。”


  話沒說完,段南歌就已經轉身離開,不一會兒就從堂屋的後門踏了出去,款步向內院走去。


  手裏攥著那裝著鑰匙的荷包,白河眉心緊蹙。


  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怎麽了?你還不走嗎?”


  脆生生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白河一抬頭就見秋心正站在他麵前,眨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


  見白河呆愣愣的,秋心又道:“王妃乏了,歇著去了,你若還有事想說,就明日再來吧。”


  “明日……”低聲念叨著這兩個字,白河莫名其妙地輕笑一聲,“姑娘可知道明天何其奢侈?”


  “奢侈?”秋心偏頭,不解地看著白河。


  明天奢侈?什麽意思?

  被秋心那茫然不解的模樣逗笑,白河轉身,邁著八字步晃晃悠悠地離開:“替我謝謝王妃恩賞,那若是座富麗堂皇的宅子,那我可就賺大了。”


  “……怪人。”白河最後的這兩句話秋心到底是沒想明白,目送白河踏出吳王府的大門,秋心就轉身一溜煙兒地跑回了段南歌的身邊。


  城主府裏,秦昊自打坐上秦淵特地為他加的那把椅子之後,臉色就一直是陰沉著的,看著秦淵坐在定山堂的主位上或侃侃而談講著自己的想法,或態度謙遜地向一眾官吏尋求意見,又或者不滿官吏的做法而惱怒刁難,那時而平和謙遜時而淩厲威嚴的模樣與朝堂上的皇帝如出一轍,秦昊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手上的那一杯茶水從熱到涼,一滴沒少過。


  還在京城時,他以為他跟秦淵之間的差距僅僅是武藝和心性上的差距,他未曾如秦淵那般行走過江湖,未曾向高手討教過武藝,因此他的武藝遜於常年行走在外的秦淵,他未曾經曆過秦淵所經曆的那些磨難,未曾度過那些晦暗無光的日子,因此他的心性遜於人生坎坷的秦淵,可現在他又要如何解釋呢?當他在京城如孩童一般向父皇、向老臣學習該如何處理政務、如何與臣子相處時,秦淵遠在廣陵城中卻已經儼然是一方之主的模樣,秦淵的臣子已經認他為君,而在談論政務時秦淵也是頭腦清晰、字字珠璣,這樣的差距又是源於什麽?這樣的差距他又要如何追趕?


  秦昊就那樣靜靜地坐在一旁,一句話都插不上,心中還在為秦淵的言行感到震驚,午時就已經到了。


  “王爺。”一直躲在牆邊陰影裏站著的荊風突然上前幾步,理直氣壯地打擾了正在與官吏談話的秦淵。


  秦淵眉心一蹙,沉著臉看向荊風,那不悅一目了然。


  荊風卻是不怕,用他那平板無波的聲音說道:“王妃有命,讓您在午時用午飯。”


  秦淵聞言一愣,那呆然的神情雖隻在秦淵的臉上停留片刻,卻還是衝散了他怒意滋生時的威嚴。


  “這才剛到午時,你催什麽?”心中無奈,秦淵隻能瞪著荊風。


  荊風轉眼看了看更漏,道:“那請王爺留心時辰,王妃要求屬下今日回府後向王妃回稟王爺您用午飯的準確時間。”


  秦淵扶額。


  他話才說到一半,若停下去吃飯,他憋著難受,可若再說下去耽擱了時辰,回府之後他要被南歌念叨得難受,左右都是要難受就對了。


  看看神色堅定的荊風,再看看有些掙紮的秦淵,葉城主貼心地說道:“近來事忙,王爺與我等一說起話來就總要忘了時辰,時常要忘記用飯,王妃這也是關心王爺,不如咱們就歇一歇?”


  這一坐又是整整一上午,他這腰啊!

  荊風趁機又補一句,道:“王妃還說,您不餓的話不吃就不吃了,但諸位大人身體金貴,不能餓著。”


  荊風這話說完,就有人憋不出笑出了聲,連秦淵自己都笑了,給氣笑的。


  “成!用飯!”把公文往桌上一摔,秦淵仰起身子動了動脖子。


  葉城主等人一聽這話齊齊鬆了口氣,紛紛起身告退,言辭簡練,並沒有太多客套。


  官吏這一退,長孫景曦和容笙拎著兩個大食盒走進定山堂。


  “王爺,這是您跟楚王爺今兒的午飯,”將食盒放在秦淵麵前的桌上,長孫景曦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無奈道,“您說我一個文弱書生,吳王府客卿,怎麽就成了送飯的呢?”


  斜長孫景曦一眼,秦淵道:“等星闌和星淵回來了,就用不上你了。”


  “別!”長孫景曦趕忙搬了把椅子坐到秦淵對麵,“您還是讓我來吧!”


  難得最近才有點兒客卿該有的樣子,他可不想再賦閑在府了。


  輕笑一聲,秦淵不置可否,隻轉頭招呼秦昊道:“四皇兄,過來用飯吧。南歌就是偏心,以往若隻有臣弟一個人吃,她可沒安排過這麽多菜色,臣弟今兒可是沾了四皇兄的光。”


  “弟妹可不像你一樣沒心沒肺。”擠兌秦淵一句,秦昊才走到秦淵一桌落座用飯。


  秦淵聳聳肩,難得不回嘴,將饅頭塞進嘴裏咬住後就從桌角翻出一份名單遞給長孫景曦,待長孫景曦將名單接了過去,秦淵才拿下嘴裏的饅頭,還順便咬了一口。


  “午時之後,你就照著這份名單挨家走一趟。”


  快速將那份名單瀏覽一遍,長孫景曦就將那名單折好塞進了懷裏:“這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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