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巧了
段南歌這樣說便是承認了流言中所言非虛。
黎青逸愣了愣,然後低笑兩聲:“的確,是世人識人不清,怨不得人。有了廖氏做後盾,吳王爺不管做什麽心裏都有底氣了吧?”
偏頭看著黎青逸,段南歌反問道:“那黎公子現在不管做什麽心裏都有底氣嗎?”
“這個嘛……”黎青逸仔細想了想,覺得還真不是錢多了心裏就有底了,“但吳王爺的情況與我們這些尋常百姓不同。”
“是啊,他跟你們不同,”段南歌歎息一聲,想起秦淵時,她的眼底除了甜蜜還總會有一些心疼,“你們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頂多也就是挨一頓罵,少賺一些錢,可他若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怕就是要九死一生了。”
黎青逸一愣,有些不相信地說道:“說九死一生就危言聳聽了吧?吳王爺不是陛下最寵愛的兒子嗎?紈絝了那麽些年,他說錯的話、做錯的事還少嗎?”
“他是紈絝,不是傻,”段南歌白了黎青逸一眼,“又不是嫌命長,他還能明知故犯不成?”
黎青逸將這話仔細想了想,覺得也對。
那吳王爺不僅不傻,反而是世間少有的精明,不然他怎麽可能假扮了那麽多年的紈絝,又在暗地裏將廖氏經營得風生水起,卻始終沒被人看破、識破?而這樣精明的人會不知道那些事能做、那些事不能做嗎?
想到這裏,黎青逸的心頭突然猛地一顫。
原來不是陛下昏聵,因為偏心於吳王所有才縱容他的種種惡行,而是吳王爺隻做那些看起來紈絝的事情,卻從沒真正犯過需要被懲罰的錯誤,這番思量、這般心計,難怪能將廖氏經營到如此地步,若他想問鼎天下……
黎青逸打了個激靈,被這個突然衝進腦海裏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瞄一眼段南歌,黎青逸像是為了要平複自己內心的忐忑似的說道:“吳王妃還真是慧眼識英雄,您嫁給吳王爺那會兒,全天下可沒人知道他就是廖五爺。”
“我知道,”想起當年的那些事情,段南歌臉上的淺笑漸漸變得溫柔,“認識他不久之後,我就知道他是廖五爺。”
“哦?”黎青逸挑眉,好奇地問道,“王妃是如何識破王爺的身份的?”
難不成是王爺親口告訴王妃的?那王爺得是對王妃一見鍾情且一往情深才會在認識之後不久就揭了自己的老底吧?
段南歌瞥一眼黎青逸,淺笑不語。
看出段南歌是不想說,黎青逸也不追問,識相地改口說了些其他不重要的事情。
兩個人沿著街道緩行,路過某間小店時,段南歌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那間店鋪眉心微皺,有些為難的樣子。
黎青逸看了看段南歌,再看看那店鋪,不解地問道:“王妃您怎麽了?這店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嗯……”段南歌擰眉,“你聞到什麽味道沒有?”
“味道?什麽味道?”黎青逸動了動鼻子,卻並沒有聞到什麽特別的味道,隨風飄來的就隻有飯菜誘人的香氣。
段南歌轉頭看著黎青逸:“你就真沒聞到什麽味道?”
黎青逸又抽了抽鼻子,然後茫然地搖頭。
吳王妃到底是聞到了什麽?
“你……”
“你別問了,”痞裏痞氣的聲音從店裏傳出,臨街的某扇窗戶突然被人從裏麵推開,露出了秦淵嬉皮笑臉的模樣,“這一夢逍遙是爺才讓人運來廣陵城的,一壇都還沒賣過,他沒喝過,怎麽聞得出?”
這一夢逍遙是廖氏研製的烈酒,因為太烈,所以隻在北方販售,還住在京城那會兒,他曾搬出來給南歌和國公爺喝過,大概半個月前南歌向他抱怨說這廣陵城市麵上賣得酒喝起來都沒滋沒味的,他就命人運了些烈酒過來,一夢逍遙就在其中。
不過他原本是想等這一陣忙完之後再將這酒拿給南歌喝,沒成想南歌今日離開月福客棧之後不回府,反倒跟這黎青逸閑逛起來,讓他一個人在吳王府裏空等,他怎麽可能乖乖等著?
“淵。”輕喚一聲,段南歌的笑容立刻就變了模樣。
快步走進那間店,段南歌一屁股坐在秦淵身旁,端起秦淵麵前那杯一夢逍遙就仰頭一飲而盡。
“嗯!酒就得是這個味兒才對!”
“酒鬼!”秦淵搖頭失笑,嘴上嗔怪著,手上卻是又給段南歌滿上一杯,還順便招呼了跟過來的黎青逸,“黎公子也坐下嚐嚐這酒吧。”
“不敢當不敢當!”見秦淵還要給他倒上一杯酒,黎青逸三步並兩步地就衝上前去,按住了秦淵的手,“王爺這可真是折煞草民了,草民惶恐。”
“黎公子言重了,”秦淵放開手,順勢將酒壇往黎青逸麵前推了推,“黎公子坐吧。”
“多謝王爺。”黎青逸拘謹地坐下,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被秦淵推到他麵前的酒壇,猶豫再三還是給自己倒了半杯。
他的酒量算不上很好,在吳王爺和吳王妃麵前還是該收斂一些。
雖然心裏想著要收斂一些,可黎青逸到底是沒太重視起那半杯一夢逍遙,端起杯子就如同喝梨花釀那般不舍防備地飲一大口,酒在口中不做停留就被咽了下去,而黎青逸這一咽臉色登時就變了,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忍了半晌還是忍不住,抓過桌邊的茶壺就猛灌茶水,惹得秦淵和段南歌笑個不停。
秦淵又跟小二要了一壺茶,痞笑著說道:“爺都說了這酒是為了給王妃解饞專程從北邊運過來的,你怎麽還敢這樣喝?”
苦著臉,黎青逸有苦難言。
誰知道王爺竟會運來這麽烈的酒給王妃解饞啊!而且你瞧王妃喝酒時那心滿意足的淡定的模樣,那哪像是在喝烈酒?
段南歌改小口小口地喝著酒,看著一個勁兒猛灌茶水的黎青逸,眯起眼睛笑得開心,眼底還藏著兩分狡黠,黎青逸沒看到這狡黠,秦淵卻是注意到了,滿心無奈卻又滿心憐愛地搖頭笑了笑。
給自己也倒了杯酒,又為黎青逸點了一壺口味清淡些的酒,秦淵就問黎青逸道:“黎公子怎麽到月福客棧去了?裏麵有黎公子認識的人?”
現在在月福客棧裏住著的就隻有那些姑娘和他們的家人,又因為那客棧是被官府包下的,所以這些日子幾乎沒有不相關的人願意踏進月福客棧,偏就在今天,就在南歌去的時候,這黎青逸也去了。
“這個……”聽秦淵問起這事兒,黎青逸的麵上露出幾分尷尬,“誤會,草民今日隻是因為一點小誤會才會去月福客棧的。”
“誤會?”黎青逸說得這樣含糊,反倒讓秦淵心裏的疑惑更重,“是什麽樣的誤會?現在在月福客棧裏住的人都是官府送進去的,若出了什麽事,爺這個主事的人可得負上些責任才是。”
“啊……嗯……多謝王爺關心,但並不是什麽很嚴重的事情,且誤會也已經解開,就不勞王爺費心了。”支支吾吾地說完,黎青逸就端起茶杯慢慢飲茶,以此來掩飾臉上的窘迫和尷尬。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秦淵端起酒杯,輕抿一口,“但若不是如此,黎公子可千萬別跟爺客氣,以爺與黎氏的交情,黎公子有事,爺於情於理都該出手相助。”
不明白秦淵為什麽這麽執著於他的“誤會”,黎青逸不願將這這事兒說出來給秦淵聽,隻好打哈哈道:“草民知曉王爺是有情有義之人,若當真遇上什麽不能自己解決的困難,草民一定厚顏向王爺求助。說起來今日在月福客棧裏見到王妃,草民便覺得王妃果然如傳言一般麵善心慈,路見不平便會拔刀相助,倒是有些俠義心腸啊。”
“是嗎?”秦淵偏頭看了段南歌一眼,就見段南歌完全沒有參與到對話中的欲望,隻吃著牛肉喝著酒,那模樣倒還真有點兒江湖氣,“她做了什麽讓你覺得她一個婦道人家還有俠義心腸?”
“呃……”黎青逸原本隻是想將話題轉到段南歌身上去,卻沒想到秦淵會細問,現在秦淵這一追問,黎青逸頓時就覺得自己多嘴了,隻得向段南歌求助。
咽下嘴裏的肉,段南歌不以為意道:“我還能做什麽?花了五百兩雇了個女婢回府。”
“……花了多少?”他吳王府下人的月錢不是一個月五兩到十兩嗎?客卿們一個月也才十幾二十兩銀子,她這一出手就五百兩??她是請了個什麽人回來?
斜秦淵一眼,段南歌理直氣壯道:“那不是你讓我去月福客棧解決問題的嗎?”
秦淵眨眨眼:“花五百兩解決?”
“嗯,五百兩,”段南歌點頭,“若順利的話,再有個三兩日,在月福客棧裏鬧事的那個婦人就能回鄉去了,她若走的話,就讓她將在月福客棧裏觀望的那些人一並帶走。”
“帶走?”秦淵搖頭,“這哪是這麽容易的事情?知道你為了打發那婦人回去而給了她五百兩銀子,其他人會願意空手離開嗎?”
揚了揚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