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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萬事開頭難

  秦淵和段南歌幾乎走遍了廣陵城的大街小巷,直到黃昏才回吳王府,吃過晚飯之後就一前一後地去了吳王府前院的書房。


  因為沐浴花的時間比秦淵長,所以段南歌後到,這是入住吳王府之後段南歌頭一次踏進前院的書房。


  這書房單獨占了前院一個院落的主屋,極其寬敞,段南歌一進門就見這書房被一道六屏的屏風分成了裏外兩間,外間西側臨著屏風的一套桌椅顯然是為秦淵準備的,此時秦淵正坐在書案後寫些什麽,聽到有人進門,秦淵也隻抬頭看了一眼,衝段南歌柔柔一笑後又繼續寫字。桌前另有八張椅子和八張方形小桌分列兩側,瞧著像是為府裏的客卿們準備的。


  段南歌腳下一轉就去了屏風之後,那是隻有外間一半大小的裏間,一套桌椅擺在東側臨著屏風的地方,正好與秦淵的桌椅相對,之間隻有一道不隔音的屏風,而裏間的三麵牆壁則被書架占滿,架上滿滿當當的都是書,隻將窗戶下的位置空了出來,打了個小榻。


  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秦淵停筆,偏頭對段南歌說道:“爺記不清以前府裏都有些什麽書,隻囑咐他們去采購書籍時盡量避免重複,你自己瞧瞧,若有重複……那爺也沒有辦法。”


  話音落,秦淵痞痞一笑,繼續寫著什麽。


  看著貼著牆滿滿當當的書,再一聽秦淵這話,段南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有說過我喜歡看書嗎?”


  秦淵一愣,又停下了筆,想了想才說道:“你是沒說過,可誰讓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呢?但凡是你看過的書,書中寫了些什麽你都記得,這種才能可不能浪費。”


  以前若牽扯到那些旁門左道的事情,不都是靠著南歌博覽群書的雜學理清頭緒的嗎?


  段南歌撇嘴道:“你還真是不客氣。這麽多書,你要讓我看到什麽時候?”


  秦淵溫柔笑道:“又不是什麽著急的事情,你慢慢看就是了。”


  “說的也是。”


  揚了揚嘴角,段南歌坐到書案後去,從堆放在桌角的幾本書裏找到了夾在其中的廣陵城地圖。


  將地圖夾在書裏然後就放在桌上是她的習慣,因為會用到地圖的時候比她想象中還多,而且時常是已經坐下好一會兒才想起要用地圖,懶得每次都起身去書架前尋找,段南歌就總是將地圖夾進書裏或者壓在兩本書之間。


  還在京城的時候,她跟秦淵就常因為這件事而拌嘴,隻因秦淵習慣將看過的書都放回書架,還會細心歸類,但放回去之前秦淵並不會查看書中是否夾了什麽,因為秦淵沒有那個習慣,於是她就總是找不到她隨手夾進書裏的地圖,兩人常常是一邊鬥嘴一邊在書架裏翻找那本夾著地圖的書。


  想起過往這些瑣碎的事情,段南歌忍俊不禁。


  秦淵的耳朵一動,問段南歌道:“在那邊偷笑什麽呢?”


  段南歌淺笑道:“你管我?專心做你的事吧!”


  秦淵撇嘴:“是誰非得在這書房裏隔座屏風的?”


  應該將南歌的桌椅挪到他看得見的地方去,這樣背對背他反倒總是會想扭頭看一眼南歌正在做什麽,可該死的他們之間還隔了一座屏風!是哪個殺千刀的將書房布置成這樣的?

  “可能是你爹吧。”在桌上鋪好紙,段南歌就緩緩研起磨來,隨口調侃著秦淵,細細回憶著廣陵城的一街一巷。


  咧咧嘴,秦淵就算有心想要抱怨皇帝幾句也不敢明說,隻能把話憋回肚子裏去,將正在寫的東西寫完之後,秦淵就讓荊風去將府裏的客卿們都叫來。


  現在住在吳王府裏的客卿一共有十三個人,但並不是每個人每天都待在府裏候命,秦淵對他們並沒有太嚴格的管束,因此這會兒荊風去到客卿們的住處後就隻找來五個人,其餘八人全都不在府裏。


  “爺,”帶著這五個人踏進書房,荊風向秦淵稟報道,“其餘八人有三人結伴出遊,似乎是沿江河逆流而上,歸期不明,有兩人去拜訪舊友,歸期不明,餘下三人隻是出府逛逛。”


  對此,秦淵不以為意:“無妨,隨他們去吧。”


  那些人本就是閑雲野鶴,他仰慕那些人的才華,才頻繁與他們來往,他們願為他出謀劃策自是最好,若不願,他也不強人所難,隻做君子之交也未嚐不可。


  “幾位請坐。”


  “王爺客氣了,”長孫景曦衝秦淵作了個揖,而後安然落座,“景曦初與王爺相識時就折服於王爺的胸襟,驚歎於王爺的誌向,日盼夜盼,總算盼得王爺將要嶄露頭角之時。”


  秦淵溫和地笑道:“景曦你不揶揄爺幾句心裏就難受是嗎?當時年少,說了許多不知深淺的話,哪裏值得景曦折服、驚歎?”


  秦淵跟長孫景曦相識已久,因為性情相投而成了朋友,當秦淵說他要在廣陵有所作為時,長孫景曦二話不說就跟了過來。


  長孫景曦笑道:“正是那不知深淺令景曦折服,驚歎於這世上怎麽會有這般狂妄之徒。”


  “果然是在揶揄爺。”秦淵白了長孫景曦一眼。


  長孫景曦搖頭晃腦道:“能揶揄王公貴族的機會可不多,景曦這也是以實際行動向人展現王爺的寬闊胸襟。”


  顧爾看看長孫景曦,再看看秦淵,道:“景曦兄最愛自吹自擂,先前他說與王爺相識已久,交情不錯,我還不信,今日一看卻不能不信了。”


  秦淵不滿道:“顧爾你這話說得好像爺厚此薄彼了一樣。”


  “那倒是沒有,”顧爾連忙說道,“王爺素來一視同仁,爾十分佩服。”


  “得了,”秦淵搖頭,無奈道,“爺今兒喊你們來可不是想聽你們這些奉承之辭,今日是有正事。”


  “正事?”卓星闌把眉梢一挑,與自己的弟弟卓星淵對視一眼,就調侃秦淵道,“難不成王爺您又惹王妃生氣了?”


  聽到這話,長孫景曦噗嗤一樂,道:“以前景曦覺得所謂正事便是天下大事,關乎民生,關乎家國,可自從入了王爺麾下,景曦才恍然大悟,所謂正事,便是追妻哄妻,那可真是天大地大王妃最大。”


  將手上的本冊往桌上一放,秦淵向後靠在椅背上,連二郎腿都翹了起來:“說,你們繼續說。”


  “咳!”幹咳一聲,長孫景曦趕忙端正地坐好,“聽說王爺打算撤換掉吳州的一些官員?”


  顧爾搖頭失笑,道:“景曦兄在王爺麵前最是有膽子沒大沒小,卻也是最怕王爺的一個。”


  看了看秦淵,再往秦淵身後的屏風上看一眼,容笙道:“景曦兄隻管放心說就好,左右這話也不是王爺想聽。”


  話音落,容笙就抬手指了指那道屏風,給其餘幾個人提了個醒。


  長孫景曦一愣,再往那屏風上一看,果然就看到一個窈窕的剪影:“原來如此,不過王爺您這邀功討賞的方式還挺特別的啊。”


  “怎麽?”秦淵斜眼睨著長孫景曦,“你有意見?”


  “不敢不敢,”長孫景曦訕訕一笑,忙說道,“不敢耽誤王爺和王妃獨處的時間,有什麽事,王爺盡管吩咐。”


  白了長孫景曦一眼,秦淵這才說回正事:“如景曦所言,爺的確是打算向父皇請命,撤換掉吳州的一些官員,今日找幾位來,便是想問一問幾位的意見。”


  “向陛下請命?”容笙不解,“王爺若想將吳州的官員換成自己人,想要哪個位置,隻要尋個錯處將現任革職即可,何必向陛下請命?這吳州是王爺的封地,這點兒權力王爺還是有的。”


  不必秦淵親自說話,顧爾便替秦淵說出了秦淵的疑慮:“王爺求賢若渴、愛才如命,身邊的確有不少能人,可若為官,卻都差了點兒,而且直接由王爺舉薦任命,隻一個兩個還好,若數目多了,經旁人傳回京城陛下耳中,怕是十分不妥。”


  “這正是爺的顧慮,”秦淵歎息道,“爺的身邊、諸如各位都是才德兼備之人,可官場並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地方,諸位若有心為官,爺自當全力相助,可若諸位誌不在此,爺也斷不敢將你們卷入那是非之地,相較而言,客卿的身份更加安全穩妥一些。”


  卓星淵溫聲道:“得王爺憐惜是我等前世修來的福氣,隻是王爺若不想任用自己人,那心中可是已經有了其他人選?”


  “倒是有幾個,”說著,秦淵就將先前寫好的幾頁紙遞給身邊的荊風,荊風就將那幾頁紙轉腳給了長孫景曦,“這些人是爺經過幾年的觀察和接觸之後覺得能力、品性都算不錯的人,你們看看。”


  長孫景曦將那幾頁紙上所寫的內容逐字逐句地細細看過之後才傳給下一個人,而後擰眉沉思。


  五個人都看完了那幾頁紙之後,也沒急著對秦淵訴說自己的想法,反倒先小聲討論起來,因為那幾頁紙上所寫的名字有些是他們認識的,而有些是他們不認識的,需要旁人介紹幾句。


  兩刻鍾之後,長孫景曦率先開口:“這些人在吳州的職位,王爺可是已經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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