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深夜試逃
夜幕降臨,段南歌已然清醒,卻隻是坐在客棧的床上,手上捧著的是她向古修遠要來的一本書,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被古瓊華塞進她肚子裏的東西也早就被拿了出來,段南歌像是不清楚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一般。
古修遠也易了容,站在同一個房間的窗邊,看著一隊正從樓下經過的巡城士兵,麵色微寒。
廖氏的人在暗處巡城也就罷了,怎麽連官府都下令封城了?廖五爺的麵子當真這麽大,一句話就能讓天宋的官府幫他做事?
“他究竟是什麽人?”
古修遠突然開口問了這樣一句話,問完之後就轉身看向段南歌,可這個房間裏暫時隻有段南歌和古修遠,而段南歌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
將視線從書頁上移開,段南歌看向古修遠,當見到古修遠也正看著她,段南歌才確定古修遠的這個問題的確是問她的,不覺感到好笑。
淺淺一笑,段南歌收回視線,繼續看書。
古修遠的眼神一閃,突然有些懊惱。
他忘了,這個女人現在連一星半點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如何能回答他的問題?古瓊華那丫頭難得堪稱完美地完成了他交給她的任務。
恰在此時,古瓊華推門而入,將房門關好之後才走到古修遠麵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啟稟少主,已經從城主府裏探得消息,那個廖五爺……是當今吳王。”
“吳王?!”聽到這個消息,便是古修遠也難掩震驚。
若是那人是吳王,那被他抓來的這個女人就是吳王妃,既是天宋第一權臣段國公的掌上明珠,又是備受皇帝喜愛的皇家兒媳,她的堂兄素有京城第一公子之稱,她的外祖是北涼獨孤氏現任大當家,如今她的夫君突然有了第二個身份,天宋第一富商廖氏的大當家……
他怕是惹了個大麻煩。
再看看一派悠然的段南歌,古修遠突然就明白她為何如此淡然。
隨著古修遠的視線一起看向段南歌,古瓊華秀氣的眉毛一擰,問古修遠道:“少主,要放了她嗎?”
“放了?”古修遠冷哼一聲,“憑什麽?她可是我憑本事抓回來的女人,豈能說放就放?”
段國公又何如?京城第一公子又如何?如今他們都遠在千裏之外,在這唐州境內的也隻有一個吳王,他倒要看看這個備受天宋皇帝疼愛、又一手打造了廖氏的男人有多大的本事!
“傳令下去,看看誰在附近,讓他們想辦法在三日內挖出一條暗道來。”
聽到這話,段南歌眉眼微動,將手上的書翻過一頁,心思卻並不在書上。
月上中天,城主府裏卻還是燈火通明,秦淵坐在上首,廖三、羅致、叱靈暘、白鸞蘭九、鄭樂山、唐州刺史和司兵參軍都站在下麵。
白鸞蘭九醒來之後就大哭一場,哭得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可到了城主府站在了秦淵麵前,白鸞蘭九卻再沒有掉一滴眼淚。叱靈暘一直跟在白鸞蘭九身邊,也是一副十分煩躁的樣子。鄭樂山困得都要睜不開眼了,卻還強撐著陪在一旁。唯獨其餘的四個人仍舊精神抖擻。
見秦淵一直麵色凝重地看著那張地圖,司兵參軍低聲對秦淵說道。
“王爺,要不要挨家挨戶地搜一搜?”
一般來說,若他們要全程搜捕個要犯,都是挨家挨戶地搜查,可今日王爺偏特地囑咐他們不能擾民,可就這樣在街上巡視,怎麽可能找得到人?
“不必,”秦淵的視線終於從那張地圖上移開,還隨手將那地圖卷了起來,“羅致,安排人盯緊了城中的幾家客棧,去跟給幾家客棧送菜送糧的人商量一下,他們的糧米蔬果由廖氏買下,東西由廖氏去送。”
“是。”不問緣由,羅致隻記下秦淵的吩咐,然後轉身縱身飛走。
城外的農戶通常都是每日清早城門開啟時往城中運送糧米蔬果,他們爺雖下令封城,後來卻準了這些農戶進出,隻是進出城的盤查比以往更加嚴格,而他們若想攔下這些農戶,就得在天亮之前做好所有安排,不然等那些農戶走了幾裏地到了城門口,可就未必肯將東西交給他們代為運送了。
沉吟片刻,秦淵又道:“天亮後,刺史和司兵參軍帶一隊人馬挨家挨戶地去巡訪這幾家客棧,以城中藏有盜匪為由,盤問客棧裏所有住客的身份信息。”
廖三插言道:“爺,萬一他們藏在了私宅裏怎麽辦?”
“不好擾得城中雞犬不寧,”秦淵歎息一聲,“私宅就交給城主大人來查了,看看近五年城中的私宅買賣有何異常之處。”
依他此時的直覺,對方該是在客棧藏身,但保險起見,私宅也該查一查。
沒聽到鄭樂山的回答,司兵參軍往身旁一看,頓時就給嚇出了一身冷汗,連上下等級都顧不上了,連忙踹了鄭樂山一腳。
昏昏欲睡的鄭樂山渾身一抖,立刻瞪著眼睛佯裝清醒:“下官在,王爺有何吩咐?”
剛剛鄭樂山幾乎是站著睡著了,這會兒突然被踢醒,說話的聲音無意識地提高了幾分,夜本就寂靜,鄭樂山這聲音就尤為響亮,叫唐州刺史和司兵參軍紛紛別開臉去,不忍心看堂堂一城之主挨罵受訓的樣子。
盯著鄭樂山看了看,秦淵到底是沒罵他:“城主大人若是累了,就去歇著。”
“下官不累!也不困!不困!”鄭樂山晃晃頭,努力保持清醒。
秦淵冷聲道:“別誤了本王明日的事情。”
“這個……”難以分辨秦淵是真的準他去休息,還是隻想明朝暗諷,鄭樂山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廖三搖搖頭,幫秦淵向鄭樂山解釋道:“天亮之後,王爺還有許多事情要仰仗城主大人幫忙,城主大人若提不起精神,王爺會很困擾,還請城主大人去稍事休息。”
“多謝王爺體恤,”見秦淵沒有反駁廖三的話,鄭樂山連忙向秦淵作了個揖,“夜色已深,王爺也該稍做休息才是,這也是為了王妃。”
秦淵的眼神微閃,沉聲道:“嗯,下去吧。刺史大人和司兵參軍也去休息吧。”
“是。”與鄭樂山相比,唐州刺史和司兵參軍就幹脆得多,秦淵有令,他們就照辦,不寒暄,不客套,不廢話。
外人都走了,留在秦淵麵前的就隻剩下自己人,秦淵終於泄了氣,十分無助又有些煩躁地癱在椅子裏。
南歌到底在哪兒?大半天過去了,南歌怎麽就不能給他傳個信呢?
心裏抱怨著,秦淵的潛意識裏卻越發慌張。
依秦淵所想,就算段南歌受迷藥幹擾被人擒了去,那麽等藥效過了,甚至是隻要段南歌的意識清醒了,那段南歌就一定有辦法鬧出點兒動靜來,或者是給他傳個信出來,這大半天秦淵在找的是對方的破綻,也是段南歌可能留給他的訊息。然而什麽都沒有,對方的破綻秦淵暫且沒能找到,段南歌也沒傳出任何暗示。這隻能說明一種情況,段南歌的境遇比秦淵所設想的還要糟糕。
秦淵真的不知道他該怎麽辦了,他隻能祈禱段南歌用她的聰明才智再周旋一段時間,逃不出來也沒有關係,她隻要在那裏等著他就好,隻要能保她自己平安無事、安然無恙,那她隻要等著就好,他去找她,他一定能找到她!
同一時間,“熟睡”的段南歌突然起身,從床帳裏向外探頭四處張望,段南歌就隻看到縮在一旁太師椅裏睡覺的古瓊華。或許是為了避嫌,晚飯之後古修遠就去了隔壁的房間。
慢慢轉身,段南歌小心翼翼地穿上鞋,動作輕且緩,沒有發出一絲響動。
托體質特殊的福,古瓊華的迷藥隻在最開始起些作用,段南歌的身體隻用了半天的時間就適應了藥效,因此古修遠命人摻在晚飯裏的迷藥對段南歌來說效果微乎其微,而這最後一絲藥效也被段南歌用黑檀木給解了。
這黑檀木正是秦淵當初給段南歌的那塊,白茗說過,泡過黑檀木的水能解毒,段南歌一直隨身帶著這塊黑檀木,也一直記著白茗說過的話,因此今日晚飯之後,段南歌就偷偷泡了杯水喝,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那黑檀木當真起了效果,反正迷藥的藥效到了這會兒就已經全部散盡。
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段南歌輕輕挑開門閂,而後輕輕推開房門,盡最大的努力不發出一絲聲響,然後抬腳跨過門檻。
“去哪兒?”
嘴角一抽,段南歌循聲轉頭。
門外,古修遠正站在走廊上,背靠著一根頂梁柱,嘴角微揚,笑容邪肆。
被發現了,段南歌也並不感到慌張,大大方方地走到古修遠麵前,毫不客氣地抓起了古修遠的手。
“做什麽?”古修遠皺眉,卻沒有抽回手。
將古修遠的手掌翻過來朝上,段南歌就在古修遠的手掌上寫下兩個字:內急。
古修遠的表情頓時就變得奇怪起來,似乎是窘迫,似乎是尷尬,又似乎是被氣到了。
抬眼盯著眉眼帶笑的段南歌看了看,古修遠冷哼一聲:“古瓊華。”
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熟悉的聲音讓睡夢中的古瓊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然後猛地睜開雙眼。
“古瓊華,出來!”
屋外的古修遠又喊一聲,古瓊華立刻跑了出去,這一跑出去就見段南歌正站在古修遠對麵,而古修遠麵目冷凝。
古瓊華的心裏一咯噔,暗道大事不妙,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走到古修遠麵前。
“少主。”
古修遠二話不說,抬腳就在古瓊華的胸口上猛踹一腳,十來歲的小姑娘被踹飛出去,哐的一聲撞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