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以理服人
先前有周明月在,段南歌不想讓周明月妨礙到秦淵辦正事,於是整日都跟周明月一起待在小宅裏,如今周明月離開,段南歌立刻就換上了她那身利落的衣裳,開始跟秦淵同進同出。
廖氏和官府的人每日總有半日要到潭水河邊,經過幾日勘察,他們已經開始試著打樁入土,而後觀察情況,另外半日就跟一眾工匠聚在一起,將他們各自的想法匯總在一起,然後繪成圖紙。
與工匠議事那半日總是秦淵主導局麵,每到那時段南歌都要對秦淵的聰慧歎服不已。
秦淵明明就是個門外漢,卻總能明白那些工匠隻言片語裏的意思,甚至總能福至心靈,將不同門類工匠的意見進行調整,而後歸在一起,用在築建港口的事情上。
而在潭水河岸的那半日大多都是段南歌湊在一群工匠堆裏,與他們從西北走到東南,從這岸乘船劃到對岸。每到這時,秦淵除了為段南歌的勇氣所折服,還是十分敬佩段南歌的博學。
照理說,一個人懂得再多,也總有不懂的地方,可目前為止,秦淵尚且沒發現哪件事是能難住段南歌的,她雖不是對什麽都精通,但隻是略知一二就已足夠。
跟著工匠們一起乘渡船從對岸回來,段南歌還沒下船就先向秦淵招了招手,一下船就向一個人長身而立的秦淵走去。
“說起來先前在玉門關外,你不是還下水捉魚了嗎?怎麽到了這兒卻連靠近水邊兒都要怕?”這是段南歌乘渡船回來時一直在想的問題。
那日看出秦淵怕水,段南歌隻顧著鬧秦淵,都忘了深究這事兒,今天乘渡船返回時,段南歌一直望著站在河岸上的秦淵,望著望著就想起這事兒來了。
瞥一眼湍急的河水,秦淵撇撇嘴:“那不一樣,大澤的水是靜的,就在那一汪湖裏,爺進去了,自然也就在那一汪湖裏,跑不到別處去,可這潭水一直東流,最後要匯入東麵的大海,你瞧這水流湍急,爺總覺得爺隻要掉進去,就得直接給衝進海裏去。”
聞言,段南歌眉梢輕挑:“小時候被河水衝走過?”
秦淵略感驚訝地看著段南歌:“你怎麽知道?”
段南歌搖頭失笑,不答反問道:“可你也不能總是這樣怕水吧?廖氏的商船你你從沒跟過?”
秦淵理直氣壯道:“廖氏裏那麽些人呢,跟個商船還得爺親自去跟嗎?”
段南歌又問道:“可你不是說到了廣陵之後,你要為天宋建一支水軍嗎?你的水軍隻在湖裏訓練作戰?”
秦淵抿嘴不語,隻不滿地瞪著段南歌,半晌後才突然痞痞一笑,道:“怕什麽?那不是還有你嗎?”
段南歌登時就白了秦淵一眼。
被白了一眼,秦淵反倒開心地笑了,隨後歎息一聲,道:“到時候再說吧。”
“這能等到時候再說嗎?”段南歌秀氣的眉毛微擰,“等到了廣陵,你是吳王,當地的官吏和兵將都看著你,你說你想訓練一支水軍,結果你自己卻怕水,這像話嗎?”
那可真是要威嚴掃地了,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旁人如何相信他能帶領別人做到?
“爺知道,”秦淵撇撇嘴,“這事兒你就別管了。”
他怕水的事情讓南歌知道已經很丟人了,結果還要南歌來操心。
段南歌的眉梢一顫,隻應了一聲:“哦。”
聽到這一聲“哦”,秦淵的心頭一跳,猛地意識到不對,趕忙哄道:“爺是說這幾日為了建這港口,你也跟著爺忙前忙後的,該是累壞了,爺這點兒事情你暫且就不要管了,左右還有時間,爺也不是不通水性,等閑下來咱們再研究這事兒,你說好不好?嗯?”
見秦淵是一副諂媚的樣子,段南歌吊起眼睛睨著秦淵,問道:“注意你廖氏大當家的形象。”
秦淵嬉皮笑臉道:“咱們廖氏現在是主母當家,出門在外,你是大當家,爺這不就在維護你大當家的形象嗎?你瞧爺這樣襯托還成嗎?”
“別鬧!”見秦淵的樣子越發狗腿起來,段南歌哭笑不得地用手肘拐了秦淵一下,“別人都看著呢!”
“看就看去唄,”秦淵轉眼掃視一圈,不以為意道,“爺跟自己的夫人打情罵俏還要看別人的臉色不成?天理何在?”
“就你理多!”今日這一場鬥嘴,段南歌敗,被秦淵的厚臉皮打敗。
“那當然!”秦淵用扇子敲了敲胸口,痞笑道,“要以理服人。”
段南歌白了秦淵一眼,不再接話。
武靖城離周氏本家所在很近,周明月一去一回,還得花時間說服周當家的,卻也隻用了五日,五日後,周明月帶著周氏與廖氏合作的契約書和周氏的大公子周明軒一起回來,彼時港口的圖紙已經畫得差不多了。
秦淵仍舊是在小宅裏招待了遠道而來的周明軒,還特地戴上了他那個純金的麵具,段南歌坐在秦淵身邊,低眉淺笑,周明月坐在周明軒身邊,笑容明豔。
周明軒曾在蒼梧城裏見過秦淵,那會兒因為有周當家的在,所以所有與生意有關的事情都是周當家的跟秦淵談,周明軒隻是個跑腿的。
一別經年,周當家的身體不如以前健朗,這兩年很少離開本家,雖然周氏的一些大事還是要由當家的做主,但大多時候都是周明軒代替周當家的出麵,讓人覺得周當家的是打算將周家交給周明軒。
麵對著秦淵,周明軒麵容沉靜,這兩年的曆練讓他比以前更加沉穩,也更有威嚴氣勢。
“我虛長五爺一些,”周明軒緩緩開口,“但以往卻隻能站在我們當家的身後看著五爺,今日,我終於成了坐在五爺對麵的那個。”
揚起嘴角痞痞一笑,秦淵搖著折扇溫聲道:“那爺先恭喜大公子,等到了大公子的大日子,爺自會親自登門奉上厚禮。”
周明軒的眼中有笑意閃過:“承五爺吉言。”
看了看坐在秦淵身邊的段南歌,再瞥一眼自己身邊的周明月,周明軒再度開口說道:“五爺對女人,一向很有手段。”
“手段?”秦淵笑笑,“大公子抬舉爺了,爺可什麽都沒做,可老天有的時候就是這麽不公平,隻要爺站在這兒,就是天生招蜂引蝶的料,爺也很困擾啊。”
看著秦淵有些得意的樣子,周明軒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尊夫人應該比五爺更困擾吧?”
秦淵偏頭看了看段南歌,見段南歌也正笑著看著他,不由笑意更濃:“她可高興著呢。”
有那麽多人前仆後繼地送上門來給她利用,她能不高興嗎?她對他這麽有信心,他也很高興。
“高興?”周明軒不解地看向段南歌。
見周明軒看過來,段南歌柔聲細語地開口,話卻是問周明月地:“周小姐離開那日說是要去跟周當家的知會一聲,好替我引見周當家的,沒想到隻五日的功夫,周小姐就帶著契約書回來了,這還真是叫我……驚訝不已,周小姐真是有心了。”
周明月不慌不忙地笑著說道:“我本也是打算知會了當家的之後就派人來接夫人去周氏本家,可我後來又仔細一想,覺得那樣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有請夫人過去的時間,我也能說服當家的了,而且我是周氏的女兒,我說的話當家的更容易接受,更何況對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就比如建港這件事,多耽擱一日就要多一日的花銷,五爺您說是不是這樣?”
“的確如此,”秦淵點頭,“周小姐當真是幫了爺的大忙。”
周明月的笑容頓時更加甜美,垂眼嬌羞道:“舉手之勞而已。”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秦淵轉而看向周明軒:“大公子可否將當家的定下的契約給爺看看?”
“自然是要給五爺看的。”說著,周明軒就從懷裏掏出契約,遞給秦淵。
秦淵接過契約,展開來細細讀了一遍之後就將契約轉手交給了段南歌。
段南歌也將那契約細看一遍,然後笑著將契約放在桌上,推回到周明軒麵前:“大公子請回吧。”
周明軒一愣,看看眉眼帶笑的段南歌,再看看搖著折扇風流倜儻的秦淵,不解地問道:“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這女人怎麽越看越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不過他一年到頭見過的人多了去了,說不定還真是以前見過。
在蒼梧城時,周明軒隨周當家的去的晚,接觸的也大多都是廖氏的人,而那會兒段南歌城裏城外的到處跑,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因為廖氏的提醒,段南歌那時倒是多在意了一下周明軒和其他幾位富商公子,然而周明軒卻是從未在意過段南歌,尤其那之後過了兩年多,再見段南歌,周明軒隻隱約覺得眼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究竟是在哪裏見過,畢竟如他們這樣的富商公子,一年到頭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除非是記憶過人,不然他們隻會記住那些於家族生意有益的人。
“字麵意思,”段南歌淺笑著說道,“周當家的還真是個疼愛晚輩的長輩,竟然如此遷就晚輩,但如果周當家的認為這一次合作對周氏來說沒有價值,且也沒有要跟廖氏合作的誠意,那我廖氏也不勉強,免得日後大家都不痛快。”
眼神微沉,周明軒問秦淵道:“五爺,讓夫人說出這樣的話,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秦淵反問道,“內子說的有錯嗎?爺也沒有從這一紙契約中看出周氏的誠意,如內子所言,周當家的既然覺得這一次合作沒有意義,那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和精力?周當家的疼愛晚輩,不在乎這點兒時間和精力,爺能理解,可爺的時間和精力寶貴得很,不能隨便浪費。”
周明軒眯了眯眼,又問道:“五爺可是對這契約有什麽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