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五臉凝重
見到五位族長,段子恒立刻恭恭敬敬地向五人作了個揖,想著等一下還要跟他們商談歸順天宋的事情,可段子恒如今的軍銜太低,怕是跟五位族長說不上話,於是段子恒就自報家門,以出身代替軍銜。
辦正事兒的時候,自然是哪個身份好用就利用哪個身份,能最有效率地把事兒辦成才是最要緊的。
“見過幾位族長,晚輩段子恒,天宋段國公的侄子。”
聽到這話,叱靈酋五人隻神色各異地打量起段子恒,隻因為他們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名號,而仇武卻是微微皺眉,對段子恒的這個自我介紹略略感到一些不滿。
這幾年因為各種原因從京城來到玉門關的世家子弟在第一次見到仇武時多半都是這樣介紹自己,說自己是誰的兒子、誰的侄子,總之是一定要將自己家中最有地位的人說出來,好讓人顧慮著他們,對他們多加照拂或者行各種方便。
仇武和段弘同樣出身寒門,卻完全靠著自己打拚到如今的地位,因此仇武十分看不慣這些隻想倚仗家中權勢的世家子弟,每每遇到這樣介紹自己的人,仇武都隻會對他們更加嚴苛,決不給他們任何方便,隻是仇武沒想到傳言中這個段弘親自教導出的侄子竟也是在人前這樣介紹自己,原本對段子恒的印象還不錯,這下就要大打折扣了。
看來這小子昨日之所以沒跟他這樣介紹自己,是國公爺事先提醒過了吧,結果一碰到別人就露餡了。唉,果然國公爺也逃不過京城權力的熏染。
瞥見仇武不小心顯露出的一絲不滿,段子恒的眼神微閃,而後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笑意。
伯父與他說這仇將軍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可到了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伯父的言外之意。這仇將軍的性子跟伯父相仿,對他這個習慣了應付伯父各種耿直和脾氣的人來說,自然是極好相處的。
叱靈酋上前幾步,繞著段子恒轉起了圈:“你……是段弘的侄子?他沒兒子嗎?”
眼角一跳,段子恒抬眼看著叱靈酋,笑容溫潤道:“伯父兒女雙全,堂弟如今也在玉門關,幾位族長若想見他,晚輩立刻去將他找來。”
“不見,”叱靈酋不假思索道,“若他的兒子長得跟他太像,爺們會忍不住揍他!”
“呃……”段子恒轉頭看向仇武,一臉狐疑。
這是哪一部的族長?伯父曾跟他結了怨?
結果仇武把頭一轉,作東張西望狀,而後就在桌邊坐下,拿起一個杯沿缺口的被子打量起來。
段子恒無奈,隻得問叱靈酋道:“這位族長與伯父相識?”
“不相識,”叱靈酋又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人家可是天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公爺,爺們一個關外蠻族,怎麽可能會認識那樣身份高貴的人?”
一聽叱靈酋這話,段子恒就知道叱靈酋與段弘必定相識,也必定是結了怨了。
段子恒不由地在心裏埋怨段南歌一句。
這麽重要的信息怎麽不提前跟他說呢!
“這樣啊,”段子恒的笑容略顯尷尬,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五位族長請坐,晚輩來玉門關之前,伯父就跟晚輩提起過關外的諸位,因此晚輩一聽說幾位入了關,就專程來問候一聲,希望沒有唐突幾位。”
“客氣了。”白鸞鳴衝段子恒笑了笑,而後看向仇武,問仇武道,“不知道五爺回天宋入關時可有跟仇將軍提起我們要來拜訪的事情?”
仇武這才開口道:“五爺提過,不過五爺走得匆忙,沒跟本將軍細說,要勞煩幾位仔細說說你們的來意。”
“應該的,”白鸞鳴一副謙遜的姿態,溫和道,“不瞞仇將軍說,我們西邊的八個部族受被兩位要挾威逼,不得已將本族的姑娘都記入奴籍,賣給了天宋的人牙子,如今我們得五爺出手相助,從北涼的掌控中逃脫,可那些姑娘卻已經在天宋境內,我們想將他們尋回,特地來向仇將軍討教,不知仇將軍可知道我們如何才能入關,在天宋行走?”
聽到這話,仇武的視線就在五位族長之間打了個轉,而後問道:“你們想帶多少人入關?”
白鸞鳴似乎是五位族長默認的發言代表,仇武的問題問完,就又是白鸞鳴回答問題:“各族都想帶個二三十人入關,五個部族大約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仇武沉聲道,“沒有我天宋陛下的虎符,我這個玉門關的大將軍所能調遣的兵將也不過百人,這人數……多了。”
白鸞鳴這話說得也真夠能唬人的,還一百多人,那一百零一也是一百多,一百九十九也是一百多,除了陛下,沒有人有那個資格準許這麽多外族人入關,說句不好聽的,天知道他們究竟是不是要入關尋人,萬一是要做點兒別的,那還得了?
畢竟是有求於人,白鸞鳴客氣地笑道:“我也知道我們的要求有些唐突,但入關踏進天宋之後,我們幾個部族就要分開去尋找各自的族人,天宋疆域遼闊,那些族人又不知道身在何處,一族二三十人已是底線,不然我們就是在天宋找上一輩子也未必能將族人全都尋回。”
眉心微蹙,仇武瞥了眼段子恒。
段子恒會意,立刻開口說道:“幾部的遭遇,晚輩也從五爺口中聽說了,就個人而言,晚輩很願意幫助諸位尋回族人,隻是規矩就是規矩,便是他國商隊出入玉門關,除了要出示兩國一齊審閱批示過的通關文牒,也有極其嚴格的人數限製。”
“如今幾位想要入關,按照正常的流程,是要先獲得入關文牒,而這入關文牒是要幾位將來意寫明,而後呈交肅州州牧,若是尋常之事,待肅州州牧批準,幾位就可以入關,可幾位族長要辦的事情並不尋常,怕是連肅州州牧都無權批準,最終那文書還得遞交京城,送給陛下審閱。”
段子恒這麽已解釋,叱靈酋光是聽著就覺得煩躁:“怎麽這麽麻煩?我們不就是想入關尋個人嗎?既不想偷,也不會搶,為什麽還得天宋陛下審閱?”
段子恒溫潤笑道:“理是這個理,晚輩與仇將軍也相信諸位是光明磊落之人,斷不會以尋人為借口帶著族人在天宋境內為非作歹,可諸位要帶的人實在太多,若寫明了來意且還要人手一個文牒,那必然會驚動陛下,可若為圖一時方便而欺上瞞下草草了事,那日後諸位和諸位的族人若在天宋境內與官府遇上,那沒有文牒的人會被當成是細作,被判死罪。”
文牒相當於一個身份證明,在天宋,隻要跨越州與州之間的界限,就要向州境的城門衛出示文牒,出入本國和他國國門時更是需要文牒來證明身份,不然就會被當成是細作。各國在追查細作一事上從來都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叱靈酋猛地拍案而起,瞪著段子恒一臉凶惡地說道:“爺們是給你們天宋麵子才來這兒跟你們知會一聲,你們還拿著雞毛當令箭,跟爺們耀武揚威起來了?爺們今兒就這麽進天宋了,看哪個官府地狗官敢把爺們當成是細作!”
段子恒不驚不怒,不慌不忙,隻笑著說道:“那這位族長大可一試,該說的晚輩都已經說了,到時候若真出了什麽事請,天宋上下怕是都沒人能救您。”
見段子恒鎮定自若,白鸞鳴伸手拉了拉叱靈酋的衣裳,叱靈酋扭頭看了白鸞鳴一眼,而後衝段子恒冷哼一聲,又坐了下去。
“抱歉,叱靈族長隻是心直口快,並無惡意。”白鸞鳴對段子恒說了這樣一句話,權當替叱靈酋的無禮道歉。
段子恒大度地笑笑:“無妨,諸位的族人蒙難,諸位必定十分焦急,晚輩可以理解,隻是晚輩實在是無能為力。仇將軍在玉門關駐守近二十年,可知道些什麽特別的法子?”
仇武這才說道:“入關的法子能有幾個?除了從官府那兒獲得入關文牒,就是把自己賣給人牙子跟著入關,再不然就歸入天宋,成為天宋子民,那樣自然就能在天宋四處行走,有了天宋的戶籍,那些不喜外族人的官差就算想發難都無計可施,當然前提是不能做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
段子恒和仇武一唱一和,說了這麽多才終於將“歸入天宋”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聽到仇武這話,叱靈酋和白鸞鳴都犯難了。
以他們的身份、他們的目的、他們要帶的人數,想從官府那裏獲取入關文牒必定要經過一番折騰,不知要花多長時間。
要是他們把自己都賣給了人牙子,那他們就也得入了天宋的奴籍,他們自是不在乎他們在天宋是奴還是官,反正他們又不打算在天宋久留,可奴籍的奴隸沒有主人帶領是不能隨意走動,他們的自由受到了限製,還怎麽去尋找他們的族人?
若這兩個方法都行不通,那就剩最後一個,歸入天宋……
五位族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五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