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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無可奈何的傷痛

  看著牢籠裏的叱靈暘,段南歌嘴角微揚,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三番兩次來天宋軍營偷盜軍糧,仇將軍仁善,給過你們很多機會了,可你們卻不知悔改,今次你們難逃一死,待到明日一早,自會有劊子手取你項上人頭,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段南歌這話自然是半真半假,依天宋律法,這些外邦人的確是必死無疑,但這裏是邊關,天高皇帝遠,關內最近的官署也遠在肅州,換言之,在方圓百裏以內這片堪稱荒涼的地方,仇武這個駐軍大將軍就是律法,尤其叱靈暘一行雖被仇武下令關押起來聽候發落,但仇武沒有把他們帶進關內,這就說明這一次仇武仍舊沒打算置他們於死地。


  雖然隻是一道關門的距離,但關內和關外終究還是不一樣的,隻要進了那道關門,許多事情就隻能依天宋律法、規製處理了,同樣,隻要還沒進門,睜一隻眼閉一隻地含糊過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在這裏,一切當真是全憑仇武心意。


  段南歌不了解仇武的為人,但她相信秦淵的眼光,能讓秦淵禮遇的人,除了有能力,品行多半也是不錯的,雖不能說完美無缺,但有點兒無傷大雅的小毛病也不算是什麽大事兒。


  聽到段南歌這話,叱靈暘傲氣地冷笑一聲,撇開頭表示不屑。


  死就死!與其像狗一樣活在這些強國的肆意欺壓之下,他還不如為自己而死!他才不會向這些人麵獸心、隻會欺淩弱小的豺狼屈服!


  但叱靈暘傲氣,白鸞蘭九卻傲氣不起來,她知道叱靈暘為什麽帶著族人東遷,她知道叱靈暘為什麽要來搶天宋的軍糧,正因為她知道叱靈部與他們白鸞部境遇相同,所以她不能不管叱靈暘,更何況白鸞蘭九跟叱靈暘是青梅竹馬,就算知道叱靈暘為什麽不願說一句軟話,白鸞蘭九又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叱靈暘白白送死而無動於衷?

  膝行到段南歌跟前,白鸞蘭九一把抓住段南歌的一群,哀慟地乞求道:“夫人,求您了!求您救救他們吧!他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他們對天宋沒有惡意的,我發誓!奴婢發誓!奴婢向天神起誓,若有半句謊話,奴婢不得好死!”


  “蘭九!”叱靈暘怒喝一聲,“你是白鸞的公主,怎麽能折了白鸞的傲氣,丟了白鸞的尊嚴!”


  “我們還有什麽尊嚴!”扭頭看著鐐銬加身的叱靈暘,白鸞蘭九哭喊道,“被逼入奴籍算什麽公主?被當成貨物一樣買賣還有什麽尊嚴?為了活下去而去搶別人的東西,我們的傲氣在哪兒呢?若我留著傲氣我能救我的族人嗎?若我守住尊嚴我能救你們嗎?如若不能,那我要這些又有什麽用!”


  他們隻是想像雄鷹在藍天中自由翱翔那般尋一片天地自在生活,他們隻是想留住祖先傳承下來的信仰,他們不想要榮華富貴,隻要族人能吃飽穿暖就夠了,他們不想要天下大權,隻要跟族人一起偏安一隅就夠了,他們不曾貪戀,不曾奢望,可為什麽到頭來他們還是要被人欺淩?


  這片遼闊無邊的天空下並沒有能自在生活的地方,祖先傳承下來的信仰也不能救他們於危難,他們有還剩下什麽?

  聽到白鸞蘭九的喝問,叱靈暘紅了眼,牢籠裏的叱靈部族人也大多咬緊了牙關忍著淚。


  白鸞蘭九這一句,正戳中了他們內心裏的傷痛。


  白鸞蘭九和叱靈暘說話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驚動了在議事營帳裏說話的秦淵和仇武,兩人立刻就從營帳裏出來,見到段南歌麵前這一番景象後齊齊愣住。


  “怎麽了?”快步走到段南歌身後,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所以下意識地將段南歌拉到了自己身後,擋在了段南歌和白鸞蘭九之間。


  “沒什麽,”順勢移動到秦淵身後,段南歌柔柔笑道,“蘭九跟那個人認識。”


  段南歌的解釋十分簡短,卻聽到這話的秦淵和仇武立刻就弄清了在這個地方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場麵。


  左右看了看,仇武吩咐看守牢籠的士兵道:“把他放出來,鐐銬拆了。”


  “是!”士兵沒有一絲猶豫和疑惑,立刻就遵從仇武的吩咐,將叱靈暘從牢籠裏拉了出來,而後拆下叱靈暘手腳上的鐐銬。


  叱靈暘站在原地活動手腳,狐疑地打量著仇武、秦淵和段南歌三人,他不知道這三個人打算要做什麽。


  見狀,段南歌又從秦淵身後繞出,彎腰扶了白鸞蘭九一把:“蘭九你起來吧,這裏不好說話。”


  “夫人……”白鸞蘭九臉上的淚痕未幹,仰著頭忐忑地看著段南歌。


  段南歌沒說什麽,隻柔柔笑著,扶起白鸞蘭九的動作卻十分堅定,還調侃白鸞蘭九道:“你自己被人當成貨物一樣賣來賣去的都沒哭過,現在卻哭成這副模樣,怎麽?那是心上人?”


  沒想到段南歌會在這個時候說這種玩笑,白鸞蘭九一愣,片刻之後紅透了臉。


  “不、不是!”


  段南歌裝作被白鸞蘭九的聲音震到似的,調笑道:“不是就不是,你那麽大聲做什麽?”


  白鸞蘭九抿嘴,不再說話。


  見白鸞蘭九臉上的悲戚因為自己的玩笑而散去一些,段南歌揚了揚嘴角,轉頭看向秦淵。


  秦淵會意,看向仇武。


  仇武撓撓頭,轉身又往議事營帳走去:“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都到議事營帳裏去吧。”


  怎麽覺得這是要牽扯出一件大事兒了呢?頭疼啊,頭疼。


  “等一下!”見幾個人都要走,叱靈暘連忙將人都喊住,而後指著自己身後的牢籠,瞪著仇武問道,“他們怎麽辦?”


  仇武轉頭看著叱靈暘,沉聲道:“在那兒待著!”


  還想讓他請他們吃頓晚宴不成?燒他軍營的賬還沒算呢!


  話音落,仇武就轉回頭繼續往議事營帳走去,段南歌連忙將白鸞蘭九往叱靈暘那邊推了一把,白鸞蘭九會意,趕忙跑過去拉住叱靈暘跟上仇武。


  叱靈暘蹙眉:“蘭九,他們……”


  生怕仇武他們改變主意立刻處死叱靈暘一般,白鸞蘭九瞪了叱靈暘一眼就沒好氣地說道:“你就別廢話了!快點過去!”


  被白鸞蘭九拉著往前走,叱靈暘還是一臉的不情願:“蘭九,他們可信嗎?”


  白鸞蘭九一愣,神情瞬間黯淡下去,自嘲一笑便無奈地說道:“他們可不可信又能如何?想要活命,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叱靈暘垂眼。


  他們沒有別的辦法?是啊,他們沒有別的辦法,打不過也搶不過,他們還能如何?

  他一定會變強,強大到沒有人敢再欺負他們叱靈部!


  眼神一閃,叱靈暘又問白鸞蘭九道:“你怎麽會跟他們在一起?你為什麽要在那個女人麵前自稱奴婢?”


  白鸞蘭九咬唇不語。


  靈光一閃,叱靈暘拉住白鸞蘭九,一臉驚愕地問道:“你阿爹竟把你也賣掉了?!”


  “不是阿爹的錯,”白鸞蘭九連忙解釋道,“是我自己……”


  “蘭九!”叱靈暘又驚又怒,“你怎麽能!”


  “別說這些了,”白鸞蘭九拉著叱靈暘繼續向前走,“待會兒在五爺和將軍麵前好好說話,我會求夫人幫忙說些好話的。”


  “你別求他們!”叱靈暘冷哼一聲,“我寧願死,也不向他們低頭!”


  “你別耍脾氣了!”白鸞蘭九恨鐵不成鋼似的瞪了叱靈暘一眼,“今日這三十來個男人一死,叱靈部還剩多少男人?隻留下婦孺,你讓她們如何支撐叱靈部?”


  叱靈部違背了北涼的意思東遷至此,怕是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暘卻還帶了三十幾個男人來天宋的軍營偷糧,若人都死在這兒,叱靈部怕是就沒有未來了。


  聞言,叱靈暘怔怔地看著白鸞蘭九,半晌後才低聲說道:“蘭九,你變了。”


  他們隻是多久沒見蘭九就變了?


  白鸞蘭九垂頭,不語。


  幾個人依次踏進議事營帳,看著仇武、秦淵和段南歌三人依次坐下,白鸞蘭九拉住了要跟著坐下的叱靈暘,然後就等著被提問,可最該開口問話的仇武一坐下就懶散地支著腦袋垂著眼,一副什麽都不想說的樣子。


  仇武是在盤算,盤算這話該不該由他來問。


  他是天宋玉門關駐軍的大將軍,他的職責是保護天宋西北邊界不受外族侵擾,他的職責是保護關內的百姓。


  若是曾經年少時,他滿腔熱血,興許還會打抱不平,可如今他卻已經不會再用兄弟們的性命去成全自己的正義,隻要關內的百姓生活安穩,隻要沒有外邦滋事挑釁,他已經不愛去管那些部族的事情了,他們既選擇不投靠天宋和北涼獨自生存在這一片荒涼之地,那他們總該為自己所做的這個決定付出代價。


  不理解仇武的沉默,段南歌狐疑地看向秦淵,秦淵向段南歌勾了勾手,待段南歌把腦袋湊過去,才附在段南歌耳邊細細解釋。


  眼神一閃,段南歌了然,再看向白鸞蘭九,就見白鸞蘭九也正看著她,滿眼忐忑,顯然是因為他們三個人的沉默而陷入了恐慌。


  看看叱靈暘,再看看仇武,段南歌朱唇微啟,說出來的話卻著實嚇人一大跳:“蘭九,要不要考慮帶著你的族人投靠天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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