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聲東擊西
從部族來的一隊人腳程極快,在離營地較遠的地方棄馬步行之後隻疾奔一刻鍾就到了營地之外,躲在陰暗處,為首之人一番布置之後,這二十來人就從黑暗中躍出,鬼魅一般從大營各處翻進營內,像是事先做過了充分的調查似的,竟是避開了營地周邊的所有巡衛。
秦淵一行八人七馬的陣仗就要比那些外邦人高調多了,沒有棄馬,也沒有潛行,秦淵就帶著人策馬疾奔,橫衝直撞地來到了營地之外,急停在大營門口,來勢洶洶的模樣可把當值守門的士兵給嚇了一跳,打了個激靈就連忙拿好武器對準秦淵一行。
“軍營重地,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秦淵卻不理他,隻轉著頭東張西望,而後眉心微蹙:“沒有?”
仇將軍治軍甚嚴,不允許手下士兵隨意對百姓出手,像現在這樣的情況,隻要還沒闖進營門,這守衛就隻能這樣威嚇他們,並不會真的攻擊。
七匹馬來回踱著步子,似乎有些興奮,段南歌和廖三等人都穩穩地坐在馬背上,東張西望。
段南歌轉眼望向大營深處,柳眉微擰:“難不成已經進去了?”
他們本還打算在營地外麵把人截住,可人呢?難道他們騎馬奔來的速度竟還比不上那些人的腳程?
聽到這話,秦淵的眼神微冷:“那爺若見著了他們,可得好好稱讚他們一番,竟然能從仇將軍帶出的兵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潛入,有些能耐。”
關外竟還有這樣的高手嗎?
在營外尋不到人,廖三就翻身下馬,一身和氣地走到那守衛麵前,拱手先作了個揖,而後笑容和善地問道:“抱歉驚擾軍爺,我們是追人追到這裏來的,敢問軍爺,約摸一刻鍾的時間以內,軍爺可否見過什麽可疑之人從這裏經過?”
難道那些外邦人當真能悄無聲息地潛入?
那守衛警惕地將廖三上下打量一番,而後冷聲說道:“並沒有人從這裏經過,你們也速速離去!”
聞言,廖三轉頭看向秦淵,倒是沒把那守衛的威嚇放在心上。
秦淵麵容沉靜,思索一番後問那守衛道:“陸平陸將軍可在?”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擅闖軍營都是重罪,他犯不著為了幾個外邦人而自找麻煩,更不用說他們也隻是猜測那些外邦人已經潛入大營,萬一那些外邦人還潛伏在大營周邊,那他們先闖了進去,自找麻煩不說,搞不好還要給那些外邦人的潛入創造上佳良機了。
那守衛仰頭看著秦淵,眉心微蹙:“你們是什麽人?找陸將軍何事?”
這一群人來得突然,且言行怪異,鬼鬼祟祟,會是陸將軍的熟人?
秦淵笑了笑,向這守衛拱手抱拳,道:“勞煩軍爺前去通報一聲,就說廖五前來拜訪。”
“廖五?”那守衛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著秦淵,“廖五爺?廖氏的大當家?”
在這偏遠的邊關之地,廖氏大當家的名氣可比皇帝和段弘大多了。
秦淵穩坐馬上,笑著接下掛在腰間的純金麵具,遮在了臉上:“正是在下。”
在京城,人人都認識五皇子秦淵,他若要以廖五爺的身份出現,就必須得帶著麵具遮住本來麵目,可現在離了京,知道他紈絝皇子大名的人不計其數,可知道他長什麽模樣的人卻是屈指可數,這麵具便是不戴也沒有關係,隻是需要證明的身份的時候,什麽信物都比不上這麵具好使。
那守衛立刻收起長槍,端正地向秦淵作了個揖,一臉欣喜:“廖五爺稍等,卑職這就去給陸將軍通報一聲。”
話音落,這守衛轉身就往營裏跑,可才跑出數步就猛地停下腳步,愕然地看著濃煙四起的營地。
“糟了!”馬鞭一甩,秦淵一馬當先地衝進了多處失火的軍營,廖三等人緊隨其後。
段南歌的馬見同伴們都狂奔而出,本也是要緊隨其後,卻被段南歌拉緊韁繩強行勒停。
眉目清冷,段南歌淩厲的視線從因為失火而直升天際的幾柱滾滾濃煙上依次掃過。
悄無聲息地入營,而後四處點火……這調虎離山、聲東擊西的意圖未免也太明顯了,先前隻是猜測他們要來搶軍糧,現在再看她多半是猜對了。
沉吟片刻,段南歌就冷聲對白鸞蘭九說道:“趴下,抱緊馬脖子。”
“啊?”白鸞蘭九扭頭,不解地看著段南歌。
段南歌也看著白鸞蘭九,眸光微寒,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太近,近到白鸞蘭九覺得段南歌這泛著冷意的視線直直地看進了她的心裏,叫她心膽俱寒。
沒想到這位總是笑容和善的廖夫人竟還有這樣冷峻駭人的麵貌。
“照做。”段南歌的朱唇微啟,兩個字卷著寒意脫出,叫白鸞蘭九不敢違抗,轉回身就趴在了馬背上,抱住馬脖子。
段南歌這才甩起馬鞭狠狠地抽在了馬屁股上,駿馬吃痛,飛竄出去,猶如離弦之箭。
“啊!”從來沒騎馬跑過這麽快,白鸞蘭九給嚇得失聲尖叫,卻覺得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再沒有其他聲音,連自己的尖叫聲都聽不到。
“別吵,”一手拉著韁繩,段南歌被白鸞蘭九的尖叫聲嚇到,呆愣片刻才抽了抽嘴角,用握著馬鞭的手輕輕拍了拍白鸞蘭九的背,“不會把你甩下去的。”
不是說外邦女子擅騎射,都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強女子嗎?可這個怎麽……
然而白鸞蘭九連自己的尖叫聲都聽不見了,又怎麽可能聽得見段南歌說了什麽?白鸞蘭九隻能感覺到段南歌的手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著,起初還以為是段南歌喊她回頭,可白鸞蘭九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了,怕被飛馳的駿馬甩出去而死命地抱緊了馬脖子,哪裏敢鬆開手回頭去看?可再等一會兒,白鸞蘭九就漸漸察覺到段南歌那是在安慰她。
心頭微動,白鸞蘭九的心情突然有些複雜。
除了阿娘,這還是頭一次有女人這樣溫柔地安撫驚慌失措的她,一個心思怪異、不知是友是敵的女人。
騎著馬橫穿營地,段南歌對這個營地的布置並不熟悉,但跑到半路段南歌就看到了奔在前麵的秦淵,盡管段南歌沒有問,盡管秦淵沒有說,但段南歌就是覺得秦淵將要去的地方與她相同,於是毫不猶豫地就跟在了秦淵的身後。
全營的兵將都忙亂地四處奔走,到處找水滅火,但就段南歌和秦淵策馬橫穿軍營的這會兒功夫,火勢不弱反強,濃煙隨著狂肆的夜風飄散,模糊了秦淵和段南歌的視線,待兩人從滾滾濃煙中脫身奔出,眼前正是軍營存放糧草的地方,而在這裏,三十幾個外邦人正忙活著將軍糧搬出營外裝車。
目光一寒,秦淵縱身躍起,兩腳在駿馬的頭頂一踏人就借力飛竄出去,一頭紮進了三十幾個外邦人中間。
“我天宋的軍糧,誰準你們不問自取了!”
手中的折扇一打再一掃,肆虐的夜風就成了淩厲的刀刃,以秦淵為中心向四麵八方奔騰而去,打散了聚在一起的三十幾個外邦人。
“拉住韁繩!”
把韁繩塞到白鸞蘭九的手中,段南歌也不管此時的白鸞蘭九還能不能控製馬匹,縱身而起就從白鸞蘭九的頭頂掠過,踏空而行,翩然落下時正好站在外邦人裝糧的車上,那車上已經裝了半車糧,而段南歌就站在那一堆糧袋上。
揚了揚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視線從三十幾個外邦男人的身上掃過,柔聲細語道:“燒了營地,不賠錢就想走嗎?”
三十幾個外邦男人有些慌張地麵麵相覷,而後齊齊看向為首之人,那為首之人將段南歌和秦淵打量一番,再扭頭看看身後一片混亂的營地,見似乎沒有人要來給秦淵和段南歌幫忙,那人手一揮,帶著三十個幾人攻向秦淵和段南歌,動作迅猛。
“不自量力!”冷哼一聲,秦淵將手中的折扇舞得那叫一個花裏胡哨,在十幾個外邦人之間來回穿梭,一進一退皆是風度翩翩,瞧著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段南歌更是連含章都沒拔出來,隻赤手空拳地對付十來個外邦男人,瞧著是一副慵懶嬌柔的模樣,可一掌劈下卻是猶如千金,叫五大三粗的外邦男人都招架不住。
秦淵和段南歌僅憑二人之力就將三十幾個外邦人拖住,不傷他們半分,卻也容不得任何人脫身逃出。
但比起眼前出手狠辣的外邦男人,段南歌卻是更在意白鸞蘭九,因為驚慌的白鸞蘭九到底是沒能讓駿馬停下狂奔的腳步,此時已經由駿馬馱著越跑越遠了。
秦淵顯然也注意到不在狀況的白鸞蘭九,不由地蹙起了眉:“南歌,你那小女奴是怎麽回事?”
她這是要跑到哪兒去?再跑下去可就要入關了。
段南歌哭笑不得道:“嚇傻了吧。不慌,讓她再跑會兒。”
反正再往前不遠就是玉門關,她若趕不及去救,總有人會救下蘭九。
聞言,秦淵搖頭失笑:“你可真壞。”
那白鸞蘭九都跑這麽遠了,他還能聽見那響徹天際的尖叫聲,南歌竟還要讓她再跑一會兒,這是要嚇死白鸞蘭九了。南歌不是一向待女人心軟嗎?這會兒怎麽這麽壞?
眉梢一挑,段南歌睨著秦淵:“怎麽?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