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長姐的說教
段子萱一愣,而後不服氣地說道:“我怎麽就不知道了?我是楚王妃,要做的事情就是幫王爺打理好楚王府,好讓王爺無後顧之憂!”
“倒還算清楚,”段南歌點點頭,話鋒一轉又問道,“可是你做到了嗎?又或者隻要將楚王府內院那點事情處理妥當你就滿足了?前朝之事你半點兒都不想幫忙,反而隻會拖後腿嗎?”
“我哪有拖他後腿?”段子萱不忿道,“朝堂上的那些個大臣,我沒幫他打點到嗎?可他是什麽態度?不曾有半句感激之詞也就罷了,每次都要冷冷地說上一句不用我操心,可我做那麽多都是為了誰?!”
段南歌哂笑道:“你明明是國公夫人一手教導出的女兒,可我怎麽覺得你跟賢妃娘娘反倒更像呢?”
微微一愣,段子萱狐疑地看著段南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段南歌柔聲細語道:“你是做了很多,你幫他拉攏朝臣,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看中的那些人,當真就是他所需要的人嗎?你是用著誰的錢、在按照誰的吩咐、替誰拉攏朝臣?在做那些事情之前,你問過他的意思嗎?”
段子萱固執道:“可最終受益的人不都是他嗎?有什麽區別?”
“你確定他能從中獲益?”段南歌輕笑一聲,“若真的從中獲益,他如何會那樣生氣?”
段子萱啞然。
段南歌又道:“左相府倒,太子與楚王的爭鬥正式開始,然而太子在京城經營多年,除去那些執意擁護嫡長皇子的頑固老臣,朝中還有不少大臣已經歸入太子陣營,有些人已經擺明立場,坦坦蕩蕩地支持太子,而有些人卻藏著掖著,偷偷摸摸幫著太子,你所打點的那些人當中,有多少是太子黨羽?你與他們所說過的那些話,有多少已經傳入太子耳中?”
“再說賢妃娘娘,她讓你常走動的那些人,有哪個不是她的娘家人?賢妃是楚王的生母沒錯,可賢妃的娘家人對楚王來說那叫什麽?叫外戚,是楚王得用卻也得防著的人,你一股腦地把人都當成了親叔伯,讓楚王怎麽辦?”
“你以為那些朝臣是你給點兒好處就會擁立楚王的嗎?你以為你隻要跟他們有了交情他們就算入了楚王麾下會真心實意地幫助楚王嗎?要用什麽人、該怎麽用、在什麽時候用楚王自有計劃,你不管不顧的所作所為當真是在幫他?”
段南歌這番話說得直白得不能更直白,段子萱越聽就越覺得心慌。
喝一口茶,段南歌也不管段子萱有沒有將她之前所說的那番話想明白,繼續說道:“那些事暫且不管,我再來與你說說獨孤嫣的事情。獨孤嫣是誰?是獨孤氏的小姐。獨孤氏是什麽人?是北涼第一富商。你說賢妃娘娘有意為獨孤嫣和楚王牽線搭橋是為了什麽?為了欺負你、擠兌你?用你第一才女的腦子好好想象吧。”
“錢……”段子萱恍然大悟。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好歹你這顆腦袋還不完全是個裝飾。”
段子萱瞪眼,隨即蹙眉問道:“我所做過的事情,為什麽你都知道?你派人監視我?”
“我監視你做什麽?”段南歌揚起嘴角,兩手一攤,道,“發生在這京城裏的事情,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嗎?”
段子萱盯著眉目張揚的段南歌看了看,而後哂笑道:“我怕根本就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吧!”
她知道父親身為當朝國公,在陛下的默許下,手上是有一些屬於他自己的勢力的,如今看來父親怕是把那些都交給段南歌了!同樣是女兒,父親把什麽都給了段南歌,而她除了那些個用不上的金銀嫁妝,什麽都沒有。
“這話可不能亂說,”段南歌笑笑,“你以為國公爺把什麽都給我了嗎?可我從國公府帶走的也隻有一個白茗和一個雲飛而已,沒比你多多少。”
“事到如今,你何必騙我?”段子萱不信。
“事到如今,我何必騙你?”頭一歪,段南歌笑得人畜無害,“段子萱,若不倚仗別人的給予,僅憑你的雙手,你能做到什麽?”
“雙手?”段子萱不自覺地抬起自己的雙手看了看,一臉茫然,“能做到什麽?”
段子萱從不覺得自己是無能之人,因此憑借自己的雙手、僅靠自己的能力,她應該能做到些什麽,可當段南歌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段子萱卻想不出自己究竟能做到些什麽。
沒想到這個問題會把段子萱給難住,段南歌眉眼微動,又問道:“那我換個問法,從小到大,有什麽事是你僅憑一己之力做到的?”
段子萱蹙眉。
有什麽是她憑一己之力做到的?好像……沒有。曾經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母親引導,現在又有賢妃娘娘引導,以前她傍著的是左相府的聲名,如今依靠的是賢妃的勢力,僅憑一己之力?她沒有試過。
段南歌眨眨眼,真的覺得有些驚訝:“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並不是個完全順從的人,而且還很有主意,我以為從小到大,總有些事情該是你獨立完成的。”
段子萱道:“身為段國公府的嫡長小姐,沒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我非得一個人去完成的,既然有人可以利用,為何不用?”
輕笑一聲,段南歌不答反問道:“那麽你覺得一直以來是你在利用別人,還是別人在利用你?”
段子萱怔住。
段南歌暗歎一聲:“你先前問我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好,那麽現在我來問你,你覺得你自己很好嗎?”
段子萱不語。
見段子萱這副模樣,段南歌微微搖頭:“你該好好想想,想想現在你身邊誰是真正實心實意對你的,誰隻是在利用你,想想你的心應該向著誰,想想誰才是你唯一可以信賴的倚靠,順便想想僅憑一己之力你能做到些什麽,等你把這些想明白了,就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了。記著,你不再是段國公府的小姐,你是楚王妃,是應該獨當一麵的女人,你雖習慣了以前那樣舒適的日子,可日子終究是不能一直那樣過下去。”
沉默半晌,段子萱問段南歌道:“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秦淵讓我來說的。”段南歌毫不猶豫地將秦淵出賣。
“為什麽?”段子萱不解。
不願再多說話,段南歌捧著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抽空回段子萱一句道:“這你為什麽不去問他?”
眼角一跳,段子萱咬牙切齒道:“你人就在我麵前,我為什麽還要特地去問吳王?”
段南歌聳肩,卻並不答話。
咬咬牙,段子萱又道:“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你說教。”
段南歌深表讚同道:“若不是你太不像樣,我也不想對你說教,我與你來說連個掛名的長姐都算不上,你又看我不順眼,若不是秦淵讓我來勸你,我也不會以這尷尬的身份來同你說教。”
段子萱冷哼一聲:“吳王爺讓你來勸你就來?我怎麽不記得你是這麽乖巧聽話的性子?”
聽到這話,段南歌眯起眼睛笑了笑:“若是旁人說的話,我不一定會聽,但他說的話,我八成會聽。”
眼神微閃,段子萱道:“那樣的人,究竟哪裏吸引了你,讓你如此順服?”
“那樣的人?”段南歌挑眉,旋即莞爾一笑,“正因為他是那樣的人,我才待他如此。”
耳朵一動,段南歌又道:“段國公府的榮耀是國公爺和堂哥打拚出來的,可臉麵卻是要我們這些做女兒的來維護,即便是嫁了人,一言一行所代表的也都是國公府的教養,旁的事情都可以隨你,但我不在京城時,切莫讓人欺了國公府,怎麽說那都是你的娘家,與你休戚相關,密不可分。”
“我……”
段子萱剛要接段南歌這話說下去,廂房的門就被人推開,秦淵把折扇一打,嬉皮笑臉地快步趕至段南歌身邊:“一會兒沒見,想爺了沒有?”
眉眼一斜,段南歌睨著秦淵,柔聲細語道:“我有哪一刻沒在想你?”
秦淵痞笑道:“真巧,爺也是。回家去?”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秦淵用了“回家”二字,僅兩個字,便叫段南歌的笑容裏多了兩分甜美、三分暖意。
“好,回家。”
段南歌起身,秦淵便牽起段南歌的手,帶著段南歌往外走。
路過秦昊身邊時,段南歌突然低聲說道:“剛認識子萱的時候,你待她可比現在有耐心得多。”
話說完,段南歌就隨秦淵離開,兩個人有說有笑,可還沒走出廂房就又嬉鬧起來,那親昵到毫無隔閡的模樣看著叫人羨慕。
秦昊看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收回了視線,看著還坐在桌邊,瞧著有幾分倔強的段子萱。
是啊,剛認識那會兒,他對子萱可比現在有耐心得多,都已經做了決定,可他卻還是拗不過自己的真心,可正如秦淵所說,他對子萱就算做不到如膠似漆,至少也要相敬如賓,這個女人是要與他相伴一生的。
舉步上前,秦昊在段子萱的身邊站定,緩緩向段子萱伸出了手:“回吧。”
仰頭望著秦昊,段子萱的麵色泛紅,緩緩將手搭在秦昊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