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吳王妃調戲琴師
夕陽西下,溫暖的餘暉斜照,將段南歌籠在其中,曖昧的光點在眉眼間鋪展,將那淺淡的笑意暈染出幾分撩人神魂的慵懶嫵媚。
打馬從這一間茶樓前路過,段子恒突然勒馬停住,莫名地轉頭望向斜上方。
這茶樓是京中最大的茶樓,二層有七八個窗口,黃昏雖不是來客最多的時間,但每個窗口旁都坐著一桌客人,段子恒的視線卻是毫不猶豫地掠過旁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段南歌的身上。
怔怔地盯著段南歌看了半晌,看她眉梢眼角間始終不曾褪去的一抹笑意,看她嘴角總是輕輕揚起的弧度,看那張隻是一段時日沒見就多了些婦人風韻的麵龐,段子恒的心猛地一跳。
這一跳把段子恒自己給嚇著了,眼神一晃,段子恒猛然回神,垂眸凝神,段子恒又在馬背上呆坐一會兒才翻身下馬,將馬交給早已候在一旁的茶樓小二,段子恒邁步踏進茶樓,徑直上了二樓。
“南歌。”
段南歌聞聲轉頭,清淺一笑:“堂哥。”
在段南歌對麵坐下,段子恒溫聲問道:“你怎麽在這兒?王爺還沒回府?”
“不知道,”段南歌搖了搖頭,“我出來有一會兒了,不知道他回去了沒有。堂哥呢?出來辦事?”
咽下一口茶,段子恒道:“都臘月底了,我還能有什麽事?唐瑾有事找我,我就去唐府走了一趟。”
“他怎麽了?”段南歌挑眉,“年末正是給皇家置辦年貨的時候吧?可是出了什麽問題?”
段子恒溫潤一笑:“放心吧,他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生意上有問題,他必然會衝去逸雲樓向廖五爺求助,今日找我,不過就是問問到了年末官場上該如何打點。唐當家不喜歡這一套,以往從不跟官場上的人有所聯係,逢年過節更是從不打點,今年因為成了皇商而不得不重視起來,卻總有些獻殷勤的意味。”
“的確是容易讓人看輕,”指尖在杯口打轉,段南歌思索一番後道,“既然送禮討不到好,不如不送。”
“哦?”段子恒挑眉,“你有什麽辦法?”
段南歌淡淡笑道:“不阿諛奉承、不趨炎附勢本就是唐當家的一貫作風,也是陛下十分欣賞的一點,如今唐氏與朝中眾臣尚且沒有什麽交情,真要送禮也不太好送,不如不送。而且也沒人說送禮就非得趕上逢年過節大張旗鼓地送,唐氏要替皇室采辦,往宮裏送貨的人必定會跟一些大臣有所接觸,便讓唐瑾親自去送貨,與大人們閑聊幾句,若提起什麽不就順手送了嗎?而且唐氏如今負責給皇室采辦,唐瑾又是個極好相處的人,等他的為人被傳開了,自然就有人找上唐氏,讓他們在采辦的時候幫忙帶貨,這貨唐氏得給人帶回來,錢卻是不能收的,這一來一往不都是打點的人情嗎?唐氏往後要虧在這上麵的銀子多了去了,何必急著現在就送?”
將段南歌這話細細琢磨一番,段子恒拊掌叫好:“的確是這個道理,你想得倒是長遠。”
段南歌柔聲細語道:“唐當家的剛正不阿,唐瑾卻能八麵玲瓏,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這樣的父子若配合默契了不是剛好嗎?”
段南歌這麽一說,段子恒不由地輕笑出聲:“叫你這麽一說,唐當家和唐瑾這對父子還真是妙極。”
“還有瑩兒,”一想起唐瑩段南歌眼中笑意就越發濃厚,“那丫頭可比唐瑾精明得多,偏又是一副被驕縱出的直率、任性的模樣,倒也能幫著攪攪渾水。”
“可不是嘛,”段子恒搖頭失笑,“唐家這皇商才剛當上,唐瑩不就給他們家找了個靠山嗎?要我說,唐家最有能耐的怕就是唐瑩這丫頭了。”
“靠山?”段南歌挑眉,“你是說晉王爺?”
瞄見廖三三人回來,段南歌偷偷比了個手勢,三個人就又悄悄離開。
“正是,”段子恒笑道,“我聽唐瑾說,戶部給唐家使絆子的事兒,就是晉王爺出麵到陛下麵前好一通抱怨,鬧得陛下怒上心頭,一道聖旨就將戶部清整一番。”
眉眼一動,段南歌問段子恒道:“你說晉王爺這是對瑩兒上心了,還是想彌補對唐氏二當家的虧欠?”
“這我就不知道了,”段子恒搖頭,“我隻知道唐瑩那丫頭最近天天都去天香樓,聽說是被天香樓裏的一個外邦美人給迷住了,連晉王爺都給扔一邊去了。”
“……女的?”段南歌的眼角不著痕跡地跳了跳。
“嗯,女的。”瞧見段南歌那微妙的神情,段子恒竊笑。
歎息一聲,段南歌埋怨似的說道:“這朝三暮四的丫頭,我若再不去她眼前晃一晃,她是不是得被外邦美人勾到外邦去了?”
轉念一想,段南歌又覺得不對:“瑩兒怎麽會知道天香樓裏新進了外邦美人?”
段子恒無奈道:“唐氏成了皇商,應酬自然比以前還多,唐當家不習慣那種場合,便都是唐瑾去,你也知道,唐瑩那丫頭不管有多喜歡美人都還是黏著她這個哥哥,偷偷跟著去了一次天香樓,結果就看到美人了。”
段南歌隻覺得十分無奈。
隔壁桌的客人起身離去,唱曲的女人和伴奏的琴師也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段南歌卻突然開口將兩人喊住。
“姑娘留步。”
那唱曲的女人停下腳步,轉身狐疑地看向段南歌和段子恒,盈盈福了個身:“吳王妃可是要聽曲?”
段南歌挑眉,不答反問道:“你認得我?”
那女人一愣,而後答道:“吳王妃大婚那日,奴婢遠遠地瞧見過。”
“遠遠地瞧見便記住了?那日我這臉可是被珠簾擋著,姑娘的眼力可真是遠勝於常人。”段南歌揚了揚嘴角。
那女人頓時驚慌起來,卻隻低聲答道:“吳王妃謬讚了。”
“那唱個你最擅長的曲吧。”將視線收回,段南歌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是。”
琴師重新架好琴開始彈奏,女人也重新開嗓唱起了剛剛唱過的小曲。
段子恒狐疑地看著段南歌,傾身向前靠了靠,壓低了聲音問段南歌道:“你什麽時候開始愛聽曲了?”
段子恒這模樣仿佛是在問段南歌一件不能讓旁人聽見的秘密似的,逗得段南歌輕笑一聲:“就剛剛開始,你不覺得這姑娘的聲音空靈婉轉,十分好聽嗎?”
段子恒側耳細聽一陣,然後搖了搖頭:“沒覺得。”
段南歌立刻就打斷了女人的歌聲:“罷了,恒公子似乎不太喜歡,你下去吧,琴師留下。”
段子恒的嘴角一抽,瞪了段南歌一眼。
這丫頭又要做什麽?
留下了那個琴師,段南歌卻也不說讓他做什麽,隻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
那琴師在旁邊站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小人給吳王妃彈奏一曲,吳王妃想聽什麽?”
琴師的聲音低沉渾厚,分明就是男人的聲音,段南歌的眉梢略略一動,轉頭盯著那琴師打量一番,而後衝他勾了勾手。
“你過來。”
那琴師猶豫一下,向前邁出一步。
段南歌不滿道:“太遠了,再近一點兒。”
那琴師瞥一眼段子恒,見段子恒不加阻止,心一橫,上前兩步緊靠著桌邊兒停下,垂著頭不敢看段南歌的樣子。
段南歌抬手,似乎要摸那琴師的臉,那琴師一驚,偏頭躲過。
“南歌?”環顧四周,段子恒略有些忐忑。
幸好這會兒茶樓裏客人不多,也沒人注意這邊,不然明日說書先生口中的故事就要變成吳王妃茶樓調戲琴師了。
段南歌卻沒理會段子恒的忐忑,突然揮手一抓,伴著嗞啦一聲響,一張人皮麵具就被段南歌抓在手裏。
“疼!”低沉渾厚的男聲驟然變成嬌媚婉轉的女聲,己未捂著臉,十分哀怨地看著段南歌,“大小姐,這人皮麵具可是貼在臉上的,您這樣撕扯下去會疼的!”
“我知道,”將那張人皮麵具拋回給己未,段南歌淺淺一笑,“沒想到你倒是花了不少心思,若也能教教少越他們,他們也不至於那麽快就暴露身份。”
粗魯地將那人皮麵具塞回懷裏,己未恨恨道:“花了心思又如何?還不是被大小姐您給發現了!”
揉了揉還有些發疼的臉,己未問段南歌道:“不知屬下是何處露出了破綻?”
段南歌偏頭,巧笑嫣然:“你來告訴我,什麽人是站在你眼前卻氣息全無的?”
“死人……”這話脫口而出,話說完己未才意識到不對,“屬下明白了。”
大小姐帶來那三個人一看就是精於武藝的,她怕被發現,下意識地就收斂了氣息。
段南歌歎息一聲:“若不是你躲在這二樓,必是逃不過那三個人的眼睛,十二個人,一個都沒逃過。”
“屬下知錯。”因為是在外麵,己未也沒有跪,隻垂著頭,十分懊惱。
轉頭望向窗外,段南歌低聲道:“明日酉時繼續,記著,十日之後尚有一場考核,把皮都給我繃緊了。”
話音落,段南歌突然起身,兩手往窗台上一撐人就從窗戶跳了出去,嚇了段子恒和己未一跳,待段子恒和己未從窗戶探頭向外看去,就見段南歌正落在秦淵懷裏,秦淵騎著踏雪,仰頭衝窗口的段子恒微微頷首,而後打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