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借機立威
回到瓊瑩院,段南歌並沒有急著進門,而是站在門外聽著。
院子裏,蘇玉和蘇音是真的吵起來了,原因很簡單,被嬌慣許久的蘇音受不了三等女婢的苦日子,雖然才隻做了一天,但屋子很小,床也很小,被子不夠鬆軟,枕頭的高矮也不舒服,最要命的是還要在這數九寒冬裏掃院子,昨日晴天尚且還能忍受,但今兒恰好大雪紛飛,蘇音就忍不了了,活才幹了一半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蘇玉不想被人看了笑話,可怎麽都勸不好蘇音,心氣本就不順的蘇玉就忍不住罵了起來,但蘇音也是許多年未曾受過這麽大的委屈,蘇玉越是罵她,她哭得就越厲害,還頂嘴,氣得蘇玉掄起手就打了蘇音一巴掌,這下可是徹底惹毛了蘇音,兩姐妹就扭打起來。
蘇玉潑辣,蘇音體型太胖,瓊瑩院裏的下人們就算想勸架也勸不住、拉不住,就隻能看著姐妹倆你推我搡、你拉我扯,最後倒在地上滾成一團。
在門外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段南歌抬腳進門,厲喝一聲:“住手!”
瓊瑩院的下人們驚得立刻齊齊跪下,獨蘇玉和蘇音兩姐妹還在打。
段南歌給白茗使了個眼色,白茗立刻上前,朝著蘇玉猛踹一腳就將壓在蘇音身上的蘇玉給踹了出去。
“吵吵嚷嚷成何體統?反了你們不成?!”白茗到底是國公府出身,這一聲厲喝威嚴十足,嚇得下人們更加縮起了身子,瑟瑟發抖。
蘇玉惡狠狠地瞪了蘇音一眼,癱坐在地上一聲不吭,而蘇音還躺在地上,隻一個勁兒地哭嚎。
段南歌款步走來,冷著臉環視一圈,而後問秋心道:“依吳王府的規矩,該怎麽罰?”
秋心立刻答道:“滋事鬥毆,有失體統,杖十五,降一等。”
蘇玉和蘇音本就被段南歌降成了三等奴婢,再降可就要從奴婢降成奴隸了。
“嗯,”段南歌點頭,“就依著規矩罰,就在這兒罰。”
秋心一愣,連忙說道:“王妃,莫要讓她們髒了瓊瑩院的地方,奴婢還是讓人將她們待下去罰吧?”
“不必,”段南歌冷聲道,“就在這兒。”
秋心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卻被白茗拉了一把,秋心眉心微蹙,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隻吩咐人去喊人來施杖刑。
施杖行的道具很快就擺好了,四個粗使婆子將蘇玉和蘇音按到長凳上趴著,蘇音一見要挨打就大聲哭鬧,反倒是蘇玉這會兒硬氣得一語不發,盡管已經怕得渾身發抖,卻咬緊了嘴唇不肯求饒。
瓊瑩院裏的其他下人還跪在滿地的積雪上,沒有段南歌的命令他們不敢起。
“把蘇音的嘴堵上,吵死了。”
段南歌此話一出,粗使婆子趕忙從懷裏掏出塊什麽布塞進了蘇音嘴裏。
段南歌再沒有其他吩咐,兩個粗使婆子便齊齊舉起了木杖,狠狠地打了下去。
木杖打在人身上發出啪啪的聲響,滿院子的下人聽得心驚肉跳,有人好奇段南歌會是什麽反應,便偷偷瞄了一眼,卻見段南歌麵色不改、神情不動,沒有一絲怯意,更沒有心軟的跡象。
眾人心裏一驚,這才想起段南歌是天宋段國公的女兒。
國公府規矩森嚴、賞罰分明,身為段國公最寵愛的女兒,王妃怕是連更血腥的場麵都見過了,聽說南下嶺南那會兒王妃甚至在死人堆裏穿梭自如、談笑風生,如今隻是罰個犯了錯的下人,她如何會怯怯心軟?
心善不是心軟,好脾氣也不是沒脾氣,幸好今日犯錯的不是他們。
粗使婆子打滿十五杖就停了手,看著段南歌等著段南歌的下一步吩咐。
段南歌瞥了眼痛昏過去的蘇氏姐妹,聲音清冷道:“將她們帶回住處去,都散了吧,該做什麽做什麽去。”
“是。”眾人應下,離去的腳步比平日裏更快了幾分。
不知道是不是同樣受到了驚嚇,海東青安安分分地站在架子上,一動不動,成了雕塑似的,轉身回屋時,段南歌現在一次停在海東青麵前,向海東青伸出了手。
那海東青起先沒動,可沒過多大一會兒就緩緩抬起了一隻腳。
本還麵無表情的段南歌突地就笑了:“你還知道怕了?”
取出竹筒裏的小紙條,段南歌笑道:“白茗,將那盤肉給它。”
“是。”
白茗依言將那盤生肉送到海東青麵前,那海東青一眼沒看,隻緩緩轉著腦袋盯著段南歌的背影,等段南歌進了屋,背影被門簾擋住,那海東青突然一頭紮進盤子裏就吃起肉來。
白茗嘴角一抽,跟著段南歌進屋去了。
在屋裏坐下,段南歌就又是一副眉眼帶笑的模樣,展開字條,段南歌就見那字條上隻寫了兩個字:十日。而在這兩個字的下麵,秦淵畫了一隻趴在地上的獅子,此時獅子正看著畫外,儼然是一臉苦相,隱約還能看出幾分委屈,那惟妙惟肖的模樣叫段南歌忍不住輕笑出聲。
段南歌起身去了書房,撕出一張紙條後本是想應了秦淵的十日之期,可落筆寫完一個“十”段南歌就頓住了,仔細想了想,還是接著寫了一個“五”。
路途遙遠,十日終究還是短了,萬一再發生點兒變故,十日定不夠用。這期限定下了就是個承諾,秦淵若能早回她自然高興,可若遲了她怕秦淵因覺得自己失信而自責。
寫完這個“十五”,段南歌的心裏到底還是有幾分不滿,卻又無可奈何,想了想,便又加上幾個字:隼隨主。
寫完這三個字,段南歌自己就先笑了出來。
將紙條塞進海東青腿上的竹筒裏,段南歌就將那海東青給放了,目送著海東青衝入天際再也看不見,段南歌才收回視線,不免悵然。
“白茗,你跟雲飛盯緊了瓊瑩院裏的人,王爺不在府裏的事情絕對不能傳出去。”她是想瞞著,可秦淵十五日不露麵也不出聲,不管她這出獨角戲演得多精細,到底還是會引人懷疑,這些下人興許不會想到秦淵是離京辦事去了,可若傳到有心人那裏,多半就能猜出些什麽。
白茗低聲應道:“是,王妃放心,奴婢和雲飛已經在盯著了。”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我當真是感謝國公爺當初是把你們當成屬下來培養,而不是單純的奴婢。”
白茗垂著頭,道:“國公爺和王妃對奴婢的恩德,奴婢銘記於心,永世不忘。”
“你這話可就嚇著我了,”段南歌輕笑一聲,“國公爺興許對你們有恩,可我對你們那有什麽恩德,你們原本都可以在國公府裏過安穩的生活,如今卻要在我身邊費心勞力,是我該感謝你們才是。”
“王妃言重了。”
揚了揚嘴角,段南歌長舒一口氣:“走吧,去看看蘇玉和蘇音姐妹,我還有事要問她們。唉,下一次我還是跟著王爺一起出門好了,雖然有想過一個人留在府裏要做許多事情,可沒想到有這麽多。”
聞言,白茗道:“王妃便是不做,隻要待在吳王府裏,王爺就是高興的。”
“是是是,”段南歌無奈,“你們就寵著我吧,早晚把我寵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白茗不假思索道:“王爺分得清就好。”
段南歌斜了白茗一眼。
踏進吳王府最北的下人住處,段南歌頓時就理解了蘇音的崩潰。
那德靈院雖是被秦淵分給了府裏的一等女婢,可說到底那是給秦淵妾室建的院子,妾室的身份在王府裏怎麽也算得上是半個主子,那德靈院縱然比不上上庸院和瓊瑩院,卻也是處處講究,床褥更是柔軟舒適,但這給下人住的院子就是下人的院子,就算秦淵待下人好,這個好也被尊卑限定在了某個範圍內。
見到段南歌,在院子裏歇息的下人可給嚇壞了,慌慌張張地上前行禮。
“奴婢見過王妃。”
“都起吧,”段南歌眉眼帶笑,聲音輕柔,“我隨便走走,你們不必管我,回屋歇著吧。”
下人們不明所以,怯怯地應了一聲是就一步三回頭地回了屋。
段南歌撇撇嘴,由秋心帶著去了蘇玉和蘇音的房間。
三等女婢睡得是通鋪,蘇玉和蘇音兩姐妹的床位正挨著窗戶,此時兩姐妹並排趴在床上,盡管院子裏有正在休息的女婢,卻沒人來照顧她們姐妹。
段南歌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蘇玉和蘇音頭頂的位置。
聽到聲音,已經清醒的蘇玉和蘇音才睜開眼睛,一起抬頭看了過來。
“王妃?”蘇玉皺眉。
王妃怎麽會過來?
蘇音沒說話,隻是怯怯地縮了縮身子。
段南歌柔聲細語地問道:“打了你們,可怪我?”
“奴婢不敢。”蘇玉低聲道。
怪?怎麽怪?今日她們姐妹在瓊瑩院裏打了架,這若換做是以前在宮裏,她們兩個得被人打死,可王妃卻隻打了她們一人十五杖,她怪什麽?就算不甘,她卻也怪不得誰。
段南歌對蘇玉的回答不置可否,又道:“依著王府的規矩,杖十五,降一等,你二人現在是三等女婢,再降一等可就是奴隸了,這其中區別,蘇玉你比我清楚吧?”
蘇玉咬牙,想了想,卻抬起頭看著段南歌,問道:“奴婢清楚,但王妃似乎並不想讓我們姐妹淪為奴隸。”
細細回想起來,這王妃對她們姐妹的處罰一直過輕,難道是另有所圖?可她們姐妹身上又有什麽值得她這樣花費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