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早有防備
環視四周打量了一下半點兒都沒燒到的堂屋,秦淵還是十分感動似的對皇帝說道:“兒臣一時疏忽,讓賊人鑽了空子,還累得父皇為兒臣擔心,兒臣真是沒用!”
“說的什麽胡話!”秦淵這話說完可把皇帝給心疼壞了,“你沒事就好,隻是為何連你的書房都不放過?”
與秦淵對視一眼,段南歌道:“多半是擔心郡王將吏部的文書帶回府裏來了吧。”
皇帝一愣,旋即歎息一聲:“難得的機會。”
聞言,段弘挑眉,瞥了段南歌一眼之後才對皇帝說道:“陛下果然是老了。”
“你說什麽?”皇帝扭頭瞪著段弘,“朕若老了,遠之你也不年輕!”
他今兒可沒逗弄遠之,遠之怎麽沒頭沒腦地就擠兌他一句?
段弘冷哼一聲,道:“臣就算不年輕,也比陛下年輕。”
“你!”皇帝氣,“朕今日不與你計較!”
“那可真是多謝陛下,”左右看了看,段弘才說道,“不過陛下確實是老了,年輕那會兒,陛下不會這麽早就放棄。”
“早?”皇帝挑眉,“他這一把火可是把什麽都燒了個幹幹淨淨,現在除了陳氏直係,你還能認出朝中的誰是與陳氏有血緣關係的?又憑什麽將他們革職?”
段弘沉聲道:“沒人說那些文書在吏部官邸,也沒人說那些文書在廣陵郡王府。”
“嗯?”皇帝怔住,狐疑地看看神色間透著點兒鄙夷的段弘,再看看笑意盈盈的秦淵和段南歌,皇帝突地問道,“你們背著朕做了什麽?”
段弘頓時黑了臉,嫌棄地對皇帝說道:“陛下就沒有更好的措辭了嗎?”
“沒有!”皇帝狠瞪段弘一眼,“快說,你們究竟做了什麽?”
秦淵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初一那天就已經將所有有用的文書轉移到國公府去了,雖然是先從吏部官邸的文庫裏搬到了郡王府,但後來又趁夜偷偷搬去了國公府,因此現在所有用得到的文書都安然無恙,這幾日協助兒臣調查此事的官吏也都是在國公府做事。”
盯著秦淵看了看,皇帝突然神色莫名地說了一句:“行啊淵兒,長能耐了啊!”
“呃……”分辨不出皇帝是喜是怒,秦淵隻得向段弘投去求助的視線。
收到秦淵的視線,段弘先白了秦淵一眼,然後才陰陽怪氣地對皇帝說道:“陛下不是一直都盼著郡王長能耐嗎?這下好了,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段弘這一開口,皇帝立刻就抄起茶杯砸了過去:“你知道你也不告訴朕!看朕瞎著急你很開心嗎?”
“並不開心,”躲開茶杯,段弘撇嘴,“看慣了,無趣得很。”
“你還說!”皇帝瞪著段弘。
段弘別開臉,閉口不言。
見狀,秦淵摸摸鼻子,嘿嘿笑道:“其實這也不是兒臣的主意,是南歌提醒兒臣,說左相詭計多端,謹慎些總是沒錯。”
又推給她?瞄了秦淵一眼,段南歌卻什麽也沒說,像是默認了秦淵的說法一般。
秦淵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皇帝的心情頓時更加複雜了。
他一直盼著淵兒擁有自保的心智和能耐,因此淵兒一露出馬腳,他就利用各種機會試探淵兒,可因為有南歌在一旁,所以他試探出的結果總是模棱兩可,讓他分辨不出究竟是淵兒睿智還是南歌聰慧。
若從萬壽節開始他交給淵兒的所有事情都是淵兒憑自己的能力完成的,那他很欣慰,雖會為淵兒終究還是長成皇子該有的模樣而略感悵然,但他是高興的。但若所有事情都是南歌幫淵兒完成的,那他就有些擔心了。
淵兒的母妃去後,他就沒見淵兒這麽聽過誰的話,如今卻對南歌千依百順,若他降得住南歌倒是無妨,可若他反被南歌降住,那往後的日子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就不好說了。
皇帝突然有些後悔,後悔將段南歌這樣強勢的女人指給秦淵為妻。
見皇帝沒有說話,秦淵莫名地就忐忑起來:“父皇?您……生氣了嗎?”
視線在秦淵和段南歌之間來回,皇帝還是沒有說話。
秦淵狐疑地盯著皇帝的雙眼,某個瞬間,秦淵的心突然猛地一跳,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先有了行動。
側出一步擋在段南歌麵前,秦淵自己先愣了愣,然後才坦然地看向皇帝:“父皇,您別生氣,兒臣知道錯了,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兒臣再也不瞞著父皇了。”
沒想到秦淵會有這樣的舉動,皇帝怔住,愣愣地看著秦淵。
淵兒突然挺身相護,是因為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慮?
半晌之後,皇帝才終於開口,道:“朕沒有生氣,朕隻是有些感慨,你也終於長大了。”
秦淵笑笑,道:“兒臣以前太不懂事,讓父皇費心了。”
“你是朕的兒子,朕為你費心不是理所當然的?”話音落,皇帝起身,走到秦淵麵前站定,然後抬手拍了拍秦淵的肩膀,視線卻是越過秦淵,看向秦淵身後笑意盈盈的段南歌,“男人啊,果然還是要有了心愛的女人之後才會飛快地長大。”
秦淵嘿嘿一笑,沒有說話。
歎息一聲,皇帝的臉上恢複了幾分笑意:“再有十日早朝就會恢複如常,朕希望那日之後,朝堂上就不再有陳氏子弟。”
聞言,秦淵向皇帝拱手作揖:“兒臣謹遵父皇旨意,必定不負父皇所托。”
“嗯,”皇帝點點頭,“遠之,郡王府裏不太安全,朕不放心讓淵兒繼續住在這裏,在書房修繕完畢之前,就讓淵兒住在國公府裏。”
“……臣領旨。”咬咬牙,段弘還是應下了,因為他知道皇帝隻是在尋一個可以讓秦淵方便出入國公府查閱文書的借口。
再看一眼秦淵,皇帝又道:“遠之,你留在這裏善後,黃卿,隨朕回宮。”
話說完,皇帝就邁步向前,可皇帝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黃略,也包括段弘。
黃略頗有些怯怯地看向身邊的段弘。
陛下出入一向隻帶段國公在身邊,兩人可謂是形影不離,今日怎麽……他可不覺得這廣陵郡王府裏有什麽事是非得段國公親自留下給善後的。
段弘怔了怔,察覺到黃略的視線,卻沒有立刻轉頭,而是等了片刻才轉頭狐疑地看向黃略,然後才像是剛看出黃略的顧慮似的若無其事地向黃略點了點頭,示意黃略跟上皇帝。
黃略這才向段弘拱了拱手,追上皇帝的腳步。
秦淵眉心一蹙,有些擔心地看向段弘:“國公爺,這……”
父皇難道就因為他們沒能將轉移文書的事情如實上報就埋怨上國公爺了?
“無事,”段弘一直望著皇帝遠去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見,才收回視線,“請郡王收拾一下日常所需,下官稍後親自護送郡王去國公府。”
眉心蹙得更緊,秦淵還想問什麽,卻被段南歌給拉住。
衝秦淵搖搖頭,段南歌淺笑著對段弘說道:“國公爺,我陪郡王去收拾東西,一會兒再出來。”
“嗯。”難得的,段弘竟是連個不情願的瞪視都沒有就點頭允了。
秦淵更擔心了,倒是段南歌不怎麽擔心,拉著秦淵就進了內院。
“南歌,”拉住段南歌,秦淵還有些擔心地扭頭望向前院,“國公爺他……要不你還是出去陪著國公爺吧。”
“我去也沒用,”段南歌歎息一聲,“國公爺知道如何自處。”
秦淵還是皺著眉:“父皇不該這麽小氣啊,不就是瞞他點兒事嗎?至於生這麽大氣嗎?”
眉眼一挑,段南歌睨著秦淵道:“你這是跟我裝傻呢?方才你不都看出陛下對我的顧慮了嗎?”
秦淵抿嘴,片刻之後才再度開口,卻有些不確定似的問段南歌道:“父皇方才……當真是忌憚你了?”
他隻是看出父皇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卻並沒有思考清楚那一抹冷意是什麽意思。
“多半是吧,”牽著秦淵的手,段南歌重新邁開腳步,晃晃悠悠地往秦淵的寢房走去,“陛下盼著你好,既想讓你過得安穩,又想讓你過得不受欺淩,他覺得你的安穩是國公府可以給的,同時便也會覺得你的妻家太強勢,興許會欺你負你。他自己經曆過那樣的事情,會為你擔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跟在段南歌身邊,秦淵小聲地問道:“既然你都看透了,就不生氣嗎?”
“有什麽好生氣的?”段南歌偏頭看著秦淵,眉梢眼角都是淺淡的笑意,“我也一樣,希望你過得安穩,又不受欺淩,這個想法與陛下不謀而合,因此陛下所擔心的事情,也是我所想過的事情,幸而段氏門單戶薄,我又不必理會獨孤氏的親戚,而且國公府的榮華富貴也不靠你謀取,不然要費心的地方可是不少呢。”
轉手與段南歌十指相扣,秦淵歎道:“爺還想著憑爺的權勢和財富定能護你不受欺淩,喜樂一生,結果不管出了什麽事你都能一個人妥善處理,倒是沒了爺出場的機會。”
嬌俏一笑,段南歌調笑道:“我還當你會看上我正是圖著省事呢。”
“胡說!”秦淵瞪了段南歌一眼。